“其实也不是老夫人先有了心思,是二小姐串掇出来的!”阿娇尖着小舌头吃瓜子,一个接一个的吐皮飞快,“二小姐管着的那个服装厂听说资金周转不灵了,她那个丈夫又是个爱玩的,西苑那边,早就在传他们两口子入不敷出了。” “老夫人自己是个女的,可又偏偏是这天底下最最重男轻女的。咱们德园早就转到两个少爷名下了,姐姐们其实住的都是弟弟的房产。现在老夫人还在呢,自然没人说什么,要是哪天……”阿娇做了个嗝屁的动作,“呵呵,让不让继续住,可就要看弟弟们的脸色咯!” 陶然有点明白了。 蒯岫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远亲,现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的婚事,确实是全部依仗在舅舅郜斌身上的。郜斌是个入赘的毛脚女婿,他的下半辈子,又都靠着妻子舒止芳。舒止芳需要理直气壮地在德园住下去,还有什么比养女嫁给了自己弟弟更好的理由呢?
第36章 舒杳华大婚(肥章) “这么说,蒯岫十有八九是要嫁给二少爷的。对吗?” 阿娇撇撇嘴,“那可难说了,依我看二少爷不过是拿她当半个妹妹看而已。不过……要是老夫人发了话,那就有六成以上可能。” 陶然点点头,“快两点了,我得回去把床单收起来。天气预报说最近一阵子天气多变,要提防下午变天呢。先走了,阿娇姐再见!” 陶然拎着竹篮走在通往丹秋院的小径上,篮子里装的是从榴花馆领来的日用品,还有一些舒杳华婚礼上会用到的红包纸封什么的东西。天气闷热,路边茂密的草丛里传来阵阵虫鸣,叫得人心烦意燥。 走到三岔路口,陶然没有直行,而是转了个弯走到了沐风台那里。下午两点的沐风台烈日当空,除了那座名叫“花非花”的石亭,没有其他可纳凉的地方。陶然走进石亭,里面宁静无风,还好石凳子坐上去凉丝丝地,让陶然沸腾的心渐渐冷却了下来。 打开篮子,拿出一张印刷精美的红封,摸了摸上面“百年好合”几个烫金的字,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面那天的情景,陶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蒯岫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漂亮,健谈,和善……最重要的是和舒销年青梅竹马。 舒销年会不会跟她结婚呢? 陶然把红封盖在眼睛上,对着太阳做了个鬼脸,沮丧地趴在石桌上。 昨晚半夜,陶然被舒销年摸醒了。 舒销年的喘息声在黑暗里听得很清晰,陶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但是他狂跳的心和急促的唿吸还是暴露了已经醒了的事实。舒销年豁出去了一样把他翻过来,肆意抚摸他的全身。陶然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张大嘴唿吸,不做一点反抗。 事情其实已经很明白了,舒销年对他有欲望。 陶然趴在桌子上,右手缓缓地放到自己的心口。舒销年大概真的是憋久了,饥不择食吧?他大概认为陶然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格,就算不愿意也不会声张吧? 陶然现在说不清自己的态度了,他既希望被舒销年那样对待,又不想陷得太深。 “舒销年喜欢我吗?我是说,是那种喜欢。” “要是有一天,他亲口说喜欢我。我就心甘情愿的给他做地下情人,直到他要结婚了为止。” “然后就离开。” …………………… 九月底,舒家的大少爷舒杳华结婚。 新娘是军部一名高等将领的独生女儿,名叫刘慧梨。这两家的联姻,在国内也算是个大新闻,德园的客用停车场一大早就被停满了,工人们在德园前面的山道上划出一边做了临时停车场。 桐爸带着德园里最有体面的几个管事,站在大门口迎接宾客们。 舒销年代表他哥在小花厅里接待来贺喜的年轻人,陶然被他派到花园里去记位子去了。 弥芳轩正厅里只摆了十桌,用来招待贵客;其他的席面都摆在前院里。八十九顶洁白的遮阳伞盛开,数十个衣着整洁统一的佣人正托着托盘在忙碌的准备着。 陶然走到几个边缘的桌子边,记下了舒销年的朋友们的座位———舒销年还没有毕业,他的朋友分量也不够重,在这样的场合里,一般来说是坐不到很前面的。陶然记下了所有人的位置,绕开了宾客云集的大道沿着小路往小花厅走回去。 “……陶然?” 一个人拦在他面前,迟疑地看着他。 陶然抬头———张雨霁?他心里跳了一下,莫名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 张雨霁是江洲市市长的公子,他和陶然是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那时候陶然的妈妈江佳节还在江洲电视台做主持人,风头正劲,张雨霁和他也算是打小出来的交情。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他,陶然咬了一下下唇,对他扯开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好久不见。” 张雨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陶然好像变了很多,穿着舒家的衣服,双手捏着一本小本子局促不安的低着头。 “好久不见。” 他伸手想去拍他肩膀,被他羞怯的躲开了,张雨霁尴尬地收回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现在在舒家……做事啊?哎你没去上大学了吗?我、我跟我爸妈来的,我爸今年转到H市来上班了,你……还好吗?” “我……我现在是舒销年二少爷的保姆。”陶然犹豫再三还是照实说了,“我家里有点困难,我就没有上大学了。” “怎么会这样,你家里出什么事了?要是我能帮忙的话就告诉我。”张雨霁拉起他的手,看见他本子上记满了人名:“这是什么啊?” “二少爷叫我去把他朋友的座位抄下来给他……” 张雨霁暗骂一声真会使唤人,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他。陶然接过来那张薄薄的纸,小心地放进衣服内袋。 “记得打电话给我,我现在在H大读书,你也可以直接来学校找我的!” 陶然点点头,表情还是很拘谨。 张雨霁找不到话说了,只好任凭陶然低头快步离开。 张雨霁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待会儿见着舒家的人,得问问能不能放了陶然。就凭自己的老爸是市局第二把交椅,应该说得上话才对! 他姐夫家里开了一家玩具公司,张雨霁估摸着,给陶然找个工作还是挺简单的。 陶然回到小花厅里,里面闹得正厉害:马倩倩跟另一家人带来的助理比赛闭气,一群公子哥儿站在两边拍手加油。马倩倩憋的脸都发紫了,还是没有赢过对方,“噗———”的一声往前倒去,跪在地上不停喘气。 米乐焱郁闷地掏出钱来付给对方,看见陶然就说:“哎,舒销年的助理回来了,你们干嘛不找他比。” 舒销年坐在中间的沙发里,伸臂从旁边的花瓶里抽出一朵玫瑰花砸到米乐焱身上,“我家陶然身体不好,久病初愈。不准欺负他!” 陶然挠挠头,站过去把抄下来的座位表给他,“快要开席了。我看见大少爷身边的田哥已经在带人入席了。” 舒销年闻言拍拍手,站起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过去吧。” 中午开席的时候,舒销年作为舒家的儿子,坐在弥芳轩里的主桌上陪客喝酒,陶然按规矩站在他背后。 酒过三巡,一个书画协会的负责人,人称葛老头子的来给舒老夫人敬酒。舒老夫人虽然已经放开了德园的管理权,却还兼着一个江南书画协会的名誉会长。葛老头子吃酒吃的微醺,就起了兴致非要与在场的诸位来个斗书。 在场又不都是精于书画一道的文雅人,闻言有不少贵宾脸上就带出来为难之色,可舒老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也想趁这个机会让大家看看德园一族人的底蕴,就吩咐人端上长几笔墨,算是应了葛老头子的挑战。 葛老头子一马当先,借着醉意提笔一挥而就,一张“人生得意须尽欢”的狂草跃然纸上,众人围拢来看,纷纷鼓掌赞叹不已。 舒销年悄悄对陶然说:“十个人里有一个看懂了就不错了!” 陶然只能无声地笑笑。 葛老头子冲老夫人一拱手:“入墨散人,请!” 舒老夫人今年六十多岁了,满头银发盘了个螺云髻,穿着一身紫气东来的全手绣旗袍,尽管如此打扮,还是可以看得出满脸病容,可见身体不好的事情确是实情。 早已有人为其准备好纸笔,她掂起笔,略一思索,对大家笑道:“今日杳华结婚,难得大家伙儿给德园面子大驾光临。我这个老婆子就献丑了。” 她落笔沉稳,一笔一画十分有力,不多时一篇“太平年”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皇州春满群芳丽,散异香旖旎。鳌宫开宴赏佳致,举笙歌鼎沸。 永日迟迟和风媚,柳色烟凝翠。惟恐日西坠,且乐欢醉。” 舒老夫人专攻的是行楷,“入墨散人”果然不是说说的,这一张“太平年”写的气韵生动,着实是功力深厚。 葛老头子岂不知她的底子?他赞叹几声后便道:“听说德园舒家如今虽然靠经商维持着了,到底也没扔掉祖上传下来那点本事!今日老朽就想考考舒二公子,舒二公子?”他见在场的众人都极有兴趣的样子,得意洋洋的把一支毛笔递到了舒销年的面前,就想等着看他当众出丑。 舒家的这个老四是个怪胎,从小就不爱笔墨纸砚,长大以后性格暴躁,行事乖张,作风不正。要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哪轮得他这样地无法无天? 葛老头子有个外孙女就吃过他的亏,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舒销年一愣,顿时暗骂死老头子真多事!不就是两年前带他外孙女出去兜了个风,赛了个车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就是借题发挥,借机报复,借刀杀人,借…… 舒杳华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肚子里有几滴墨水的,他站起来接过葛老头子手里的毛笔,得体的笑笑对着大家一拱手道:“舍弟还在念书,就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他写一张吧。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大家看在我的份上,多多包涵!” 众人自然是纷纷点头,都说自是应该如此,德园的主人肯出手那就是给了大家天大的面子了,至于二少爷么……嗨,人家主人家都护着了,就别死盯着了吧!
第37章 葛老头子的挑衅 舒杳华揪眉站在几前思量良久才下笔,只见他笔走龙蛇,纸上的字收放有度,自成天华,居然习的是草书!一时写毕,他将笔一扔,自己读了一遍,带着一抹苦笑坐回桌前。 温老夫人靠在首桌,就近将他写的东西扫视了一遍,看完后隐晦的撇了一眼舒杳华,带头鼓起掌来:“这首“满庭芳”真是合情合景,来来来,快把今日写的都给拿去了给我裱起来。以后就挂在万景院的书房里,将来也让杳华的孩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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