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仲贺稍稍挪动身体,让出半边空床,谈宴见他动身体,立马抬手按住:“别随便动,还没好。” 钱仲贺倚靠在床头,拍拍身边位置:“上来。” 谈宴眉头一蹙,低声道:“我今晚就在单人床睡一夜,别上来折腾你了。” 即使病中的钱仲贺,眸底一沉,气场也依旧强大,毋庸置疑道:“没关系,不是折腾,我想抱抱你。” 谈宴眉宇一顿,才想起昨晚分房而睡,没有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他也横竖睡不着,既然是钱仲贺提议,他便不再扭捏,脱了鞋袜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钱仲贺身侧,留出间隙,不压半分。 钱仲贺翻身将他搂入怀里,摒弃了所有空隙,贪婪地嗅了嗅谈宴身上好闻的淡香,喉结滚动:“终于舍得来我怀里了,小宴。” 【📢作者有话说】 来噜~
第56章 马失前蹄 这一晚睡的安稳,两人皆睡到日头升起,早晨护士敲门,谈宴才从钱仲贺怀里钻出来,红着耳朵躲进浴室,出来时看到护士在给钱仲贺换针头,谈宴又默默走出病房,下楼买清淡早餐。 钱仲贺抱着谈宴睡了一晚,此时的手背被压出淤青,肿了一大片,新来的护士直言不讳,一边拔针头,一边嘟囔:“你这睡觉也不好好睡,血管被压的又青又肿,血液都循环不通啊。” 钱仲贺不以为然道:“就这么扎吧。” 吃过早饭,Ezio不期然地出现在钱仲贺病房里,随行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Angela,提着果篮风风火火地闯入病房:“我听Yan说你生病了,严重到要住院吗?” 面对迫使他住院的‘间接罪魁祸首’,钱仲贺保持着最后的涵养和体面,坐直身体正色道:“只住两天,你放心,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谈宴不赞同地拧眉:“医生说最少要住一个星期,少一天都不行。你现在被暂时剥夺自由权,一切都听我安排。” 钱仲贺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反驳。 Ezio拉着Angela在病床边的双人沙发坐下,Angela对房间里的人点头打招呼,钱仲贺只是将眸光淡淡扫过,略微颔首,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是Ezio的朋友,钱仲贺内心并无波澜,也没有想要交流的打算。 谈宴削了一个苹果递给Angela,又递给Ezio一个橘子,作为胃出血的病人,钱仲贺自然能享受到了‘特殊关照’——谈宴帮他剥开香蕉皮,示意他用手拿住。 面对昔日情敌,钱仲贺自然想展示他在谈宴心中的与众不同,他举起被枕肿的左手,手背青筋粗大,指关节肿大,无奈道:“不好拿。” “另一只手?”谈宴说。 钱仲贺理不直气也壮道:“十指连心,左手拿不起,右手也拿不起。” 谈宴淡眸中盛满无奈,但却还是心软地递到他嘴边,柔道:“那这下肯张嘴吗?” 钱仲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额外服务’,俊眉高挑,咬下一口,香蕉的淡香在空气中弥漫,谈宴又喂了几次,将香蕉皮扔进垃圾篓,拍拍手,对Ezio和Angela用意语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Angela笑眯眯道:“不会呀,我觉得你们好有爱。” 钱仲贺眉头挑得更高,黑眸满是赞赏,略带挑衅地看了Ezio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收回眸光,慢条斯理地用纸巾轻拭唇瓣。 Ezio神经大条,没有看出钱仲贺的别有深意,依旧友好道:“你要照顾好身体啊,不仅是为自己好,也是为了你的公司好,有句话说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顿了顿,Ezio转头望向Angela:“这句古话,我说的对不对?” 见到Angela点头认可,他才开心地继续往下说:“——希望你越来越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Angela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是给人家拜了个早年。” 钱仲贺:“谢谢,我会的。” Ezio将眸光转向谈宴,又从谈宴身上转回病床上的钱仲贺,这次语速又放慢了一些,虽然中文说的仍旧不熟练,但却十分用心地想让听的人明白他的意思:“明天我就要回国了,我很喜欢这趟华国旅行,华国给我的印象和国际上的一些刻板印象完全不同,我在这里遇见了太多可爱和善的人了,其中就包括我的好朋友,仲贺。” 钱仲贺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低声道:“我的荣幸。” “我很喜欢你的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也很佩服你的马术,我甘拜下风。”Ezio正经起来说话,有一股浓浓的古韵古味,带着官方正式的强调,“我来华国总共要干两件事情,都非常成功的完成,我很开心。从下飞机第一面见到你,你给我的感觉就很好,我很放心把Yan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照顾Yan,与他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那天没能听懂钱仲贺说的话,一直是Ezio心里的遗憾,特意记下了几个汉字的发音,回酒店用翻译器转义过来,学会了它们的意思,都是褒义词,大概是谈宴告诉过钱仲贺他和Angela的事情,所以对他说这些词,是对他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 如今他打算原封不动地将这些美好的词送还给原主人,希望钱仲贺和谈宴也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做一对幸福合满的夫夫。 听完Ezio一大串独白,钱仲贺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高冷淡然,但殊不知其内心暗涌,心道:“看来Ezio是自惭形愧,主动选择放手,成全我和谈宴了。” 钱仲贺略略抬眸,像是冰释前嫌,大义道:“不劳费心,我自然会加倍对他好。” Ezio怔愣了一下,显然还是没能全听懂钱仲贺的话,他扭头望向Angela,问道:“Baby,‘不劳费心’是什么意思?” Angela给他解释:“是让你放心的意思。” “奥奥。”Ezio恍然大悟,“我放心的,我不劳费心。” 谈宴眸眼含笑,无奈道:“这个成语前面不需要加主语。” 因为Ezio的中文闹笑话,房间里气氛和洽,每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却唯独钱仲贺。 钱仲贺猛然抬眸,迟疑问道:“Ezio,你叫她什么?” “谁?Angela?”Ezio指了指身边的女友, “宝宝啊,我是不是还没向你介绍,Angela是我的girlfriend。昨晚多亏了Yan帮我一起见家长,我才能顺利地取得伯父伯母的欢心,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改口了!” 这第一次从钱仲贺脸上看到不敢置信,他惊愕道:“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一刻,钱仲贺仿佛觉得自己是个外国人了,不然他对‘女朋友’这三个词怎么会如此陌生? 钱仲贺眸光一顿,怔愣片刻,思绪像是被卡断的磁带,僵硬到无法翻动,只能生硬地想:Ezio不是谈宴的前男友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异性恋,且还变出一位女朋友?! 不对,他好像从未听到谈宴或者是Ezio口中说过他们之间有过恋情,一切都在他那晚听到Ezio的声音后,鲁莽草率地认定了Ezio就是谈宴的前男友…… 随后狭隘地偏颇地以第一直觉带入他俩的关系互动,但这一切都是无中生有,都是他揣测多疑…… 钱仲贺蓦然感觉胃更痛了,本就淡白的唇色更是缺少颜色,瞳眸震动,眉头蹙地更高。 如果Ezio有女朋友,那么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无中生醋——从赛马张扬表现自己到喝酒伤身博取同情,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十分—— ……幼稚荒唐。 在商场上纵横多年的钱仲贺,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马失前蹄,在情场上武断冲动,像个一击就燃的毛头小子,经不起半点推敲,任由人家拿捏七寸。 关于谈宴的事情,总是能激起钱仲贺的千层巨浪,让他静心不得,鲁莽冲动。 但木已成舟,悔也无用,往事不堪回首,即便是内心再风吹雨淋,钱仲贺依旧强撑着面部冷静,定了定神,宕机的大脑生锈地转起来,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你和谈宴,到底是什么关系?” 谈宴垂眸道:“他是我在意大利居住时房东的儿子,我和他只是兄弟。” Ezio道:“我虽然和Yan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的关系还要好!” 钱仲贺再一次哑口无言。 原来从最开始的出发点,他就错了,错的一塌糊涂,不堪回首。 钱仲贺一手抵额,平静中藏着一丝溃败,低声道:“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他们立马从病房中出来,将安静的环境还给钱仲贺。 钱仲贺躺在病床上,现在不只是胃部抽痛,大脑也跟着泛痛起来,甚至不敢回忆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强行将自己从尴尬别扭的情绪中抽离,顺着思路探寻其他事情。 既然Ezio家是谈宴的居住地,那他是不是知道一些五年来谈宴的病因? 钱仲贺觉得突破口应该就在Ezio这里,这是他唯一一次最靠近真相的机会,他想要知道一切,就必须问清Ezio。 下午,钱仲贺特意支开谈宴,将Ezio独留在病房,开口问道:“Ezio,我需要你帮我,让我了解关于谈宴的事情。” Ezio有些惊讶:“你想知道什么?” “谈宴离开华国,去意大利的那五年。”钱仲贺眉眼深沉,低声道,“我想知道现在他的病,是什么情况造成的。” Ezio看到钱仲贺凝重真诚地望着他,像是一无所有的褴褛人,殷切渴望从他口中获取那个谈宴的另一面,而这种渴望不是带有恶意,而是爱怜和奢求,这是真正爱一个人的眼神。 Ezio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都讲给了钱仲贺,包括谈宴作为病人在他妈妈那里接受治疗,罹患情感冷漠症,独身一人闯荡艺术圈,到后来回到华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钱仲贺从Ezio口中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个谈宴,那个淡漠,孤僻,坚强,吃苦的谈宴,与自己认识的谈宴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他从未想到谈宴离开他不是拥抱更美的天空,而是藏在一个阴翳沉闷的角落,缺失情感,再也无法嗅到花香,共情鸟鸣。 钱仲贺心脏抽疼,那个被他保护到尽善尽美的少年,离开了他的羽翼,遭受了太多让他难以预料的苦痛和折磨。 钱仲贺眉眼轻垂,遮盖住满眼心疼,如果可以,他想穿越时空了,将那个十九岁的少年抱入怀里,小心呵护,让他远离是非和苦难。 Ezio话音落下,看到钱仲贺静坐如钟,一言不发,便也自觉不再出声,留出空间。 他的视线从阳台上的盆栽落到病床柜上的钢笔,又转落在面前的茶几上,桌面上摆放着几张A4纸,上面写了些清隽的字迹,Ezio认得出来,是谈宴的笔迹。 不过几道清隽的笔记旁边,还写着几行别具一格的字迹,落笔行云流水,笔锋锐利,Ezio只觉得这上面的笔迹有些眼熟,拿起来凑近看,问钱仲贺道:“这是你写的吗?” 钱仲贺从思绪中抽出神,抬眸望向Ezio手中的纸张,轻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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