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将收回视线,不远处倏然引起不小的波动,好像是发生了些争执。 钱景将视线移过去,注意到那边发生争执的人是钱升笛,不由冷哼道:“他怎么也在这里?” 谈宴闻声抬眸:“谁?” “还能有谁,”钱景撇嘴道,“那个在背地里兴风作浪,偷摸给我堂哥使绊子——钱刚寅的‘好儿子’钱升笛呗。” 谈宴了然,钱升笛对钱仲贺心生妒忌,不怀好心,自然钱景恨屋及乌,不把钱笛声放在眼里。 钱景抱臂哼道:“那个钱升笛跟他父亲简直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就对我堂哥虎视眈眈,长大后跟那几个人沆瀣一气,尽给堂哥找麻烦,不就是想要争钱氏,分一杯羹,简直司马昭之心。” 钱仲贺不咸不淡道:“小孩别管这些。” “哥,我都成年了!是个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别再把我当小孩看了。”钱景气不过地说,“我是在替你打抱不平。” 此时苏筱雅从另一边走过来,指了指钱景身边的空位道:“小小鸭,请问这里的位置有人吗?” “没……没人!”苏筱雅一来,钱景的气焰瞬间消失无影,连忙起身替她拉开座椅,绅士道,“您请坐。” 苏筱雅捂唇轻笑:“谢谢啦。” 随后她把身边的女孩朝前拉,对她说:“淼淼,来坐。” 听到熟悉的名字,谈宴抬眸望去,淡色瞳孔略略震动,低声道:“汪淼淼?”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也响起:“汪淼淼?!” ——是钱景。 钱景的大嗓门直接盖过谈宴的声音,所以汪淼淼落座后只听见有人叫她,便抬头望过去,看到钱景后,她也有些惊奇:“钱景?你怎么也在这?” 钱景和汪淼淼是沪大同届研究生同学,之前在一个鉴酒社团里相识,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偶尔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但确实没有想到能在这里不期而遇。 汪淼淼也有点震惊,她倒是没想到钱景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还以为只是普通学生身份,却没想到是深藏若虚。 汪淼淼扫视一圈,发现了谈宴,声音更加惊喜:“谈先生!你居然也在这里!” 谈宴微微颔首,薄唇勾出一抹淡笑,绅士回应道:“好久不见,淼淼。” 钱景看了看汪淼淼,又回头看了看谈宴,没搞明白为什么他们俩会认识,但此时拍卖会即将开始,他也只好憋住肚子里的困惑坐下来。 那边引起的争执不大不小,拍卖会负责人很快便过来,赶在拍卖会前处理好,谈宴和钱仲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拍卖会展上,身着中式刺绣旗袍的拍卖师端庄优雅地站在台上,语速从容不迫地解说着拍卖展品。 开场的展品都是无独有偶,不足为奇,来之前,钱仲贺看过这次拍卖会上的展品,各种古玩字画,翡翠玛瑙,但他却全然无感,盘算着拍几件瓷器回去,给客厅再添些摆件。 还有他家小设计师的设计品,必须得捧个场。 钱仲贺的眸光凝聚在手中的展品册上,翻开的那一页正是对Cuvlisn wadhe设计品的介绍,是一件竹饰水晶金绿宝石胸针。 那款竹状胸针设计构思小巧且精致,表面镶嵌着天然翡翠,猫眼晶石,白织灯的照射下能显现出紫红色,密度为3.73g/cm,四散的竹叶都装点着金绿宝石,呈现三连晶状,金刚光泽,构思精巧,巧夺天工,低调且奢华。 这件拍品放在一堆稀世罕见的拍品中不足为奇,拍卖会进展至一半时,拍卖师便拍出这件展品,详细介绍了胸针的来源出处,起拍价三十万,宣布竞拍开始。 相隔不远处有几家竞拍,一次五万势头挺猛,一直加到八十万之后,其余几家的拍品号牌便不再举起,拍卖师在台上温柔地加价:“八十万还有人想要加价吗?谁要加到八十五万呢?” 一直没有动静的钱仲贺举起拍品号牌,拍卖师眼疾手快道:“八十五万加到场内这位先生,还有没有人想要继续加价?加到九十万怎么样?” 拍卖师话音刚落,刚刚引起争执的角落里传出一道声音:“九十万。” ——是钱升笛的声音。 钱景猛然回头看过去,钱升笛举起手边的拍品号牌,还虚伪地冲他递眉,表情仿佛像是说抱歉。 钱景气结道:“这个钱升笛,一整场都看他默不作声,我堂哥一举牌他就跟着举牌,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添堵吗?!” 汪淼淼支起下巴,懒懒地回头望,应和钱景道:“确实挺招人烦的。” 想来钱升笛也并不是真心喜欢这枚胸针,只是钱仲贺举牌了,他便要横刀夺爱,从钱仲贺手里抢走喜欢的东西,这才能让钱升笛感到解气。 从小到大事事不如钱仲贺,从来都获得不到钱仲贺那样万众瞩目的关注,钱升笛内心自然产生了阴暗扭曲的一面,他偏激地厌恶钱仲贺,只要是钱仲贺喜欢的,他就必不可能让钱仲贺轻易得到! 可钱仲贺稳坐如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过去,薄唇轻启:“一百万。” 钱升笛很快跟价:“一百零五万。” 钱仲贺懒洋洋地举起号牌,“两百万。” 钱景顿时心生爽意,碍于他和女神处于同一桌,不然他就要立刻拍桌叫好:“太爽了!” 钱笛生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狠狠咬了咬后槽牙,狠心要价:“两百零五万。” 钱仲贺稳坐如山:“四百万。” 周遭宾客听到展品拍到这个价格后,都忍不住抬头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稀世旷宝,竟然惹得两人如此珍视,针尖对麦芒,当仁不让都想要拍到。 谈宴眉心一蹙,在众人看不到的桌底下,拍了拍钱仲贺的大腿,示意他不要冲动。 这件胸针是他亲手设计,宝石材料和做工手艺即便是再精致细巧,也不至于达到四百万这个天价,谈宴担心钱仲贺被怒火冲昏理智,被钱升笛的故意抬价给扰乱思绪。 但钱仲贺却神色冷淡,清冷出尘,旁人无法从他的神色察看出半点不虞,对周遭一片低嘘声置若罔闻,甚至还能慵懒地拾起一颗葡萄,喂给谈宴。 钱景被堂哥这一声加价也搞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悄悄探头凑过来道:“哥,别一次性加这么多啊,那人要是不加了,你不就亏大发了!” 钱仲贺神色淡淡地看他一眼,低声道:“他还会继续加的。” 汪淼淼适时出声,拿起牌号,小声道:“要不我再加一道,刺激一下他?” 钱景立即抬手按住她的号,无奈道:“姑奶奶,您就安分一点,别搁这添乱了。” 眼看拍卖师的锤子已经敲了两下,钱景焦急道:“快要一锤定音了。” 会堂里的灯光偏暗,晦暗不明地打在钱仲贺的俊脸上,却越显得其从容淡定,孤傲疏离,不过说出来的话略带调侃:“要是他不加价了,我就买下这枚胸针,说不定还能得到设计师高看一眼,厚爱三分,那这钱便花出去的值当。” 谈宴无奈地看他一眼,虽然钱仲贺镇定万分,可他却不能如钱仲贺那般冷静,毕竟这还是拍卖他本人的设计品。 不过无论鹿死谁手,其实对钱仲贺都造成不了太大影响,这场拍卖会本就是他投资的公益项目之一,拍卖下来的酬金自然会以他的名义捐赠给公益组织,钱花出去,口碑赚回来,钱仲贺本意也应是如此。 在拍卖师最后一次询问谁还要加价时,果然不出所料,钱升笛终于再次开口加价:“四百零五万。” 钱仲贺嗤笑一声:“七百万。” 拍卖师受过专业的素养培训,所以面对这种场面也临危不惧,仍旧笑靥如花,声音轻快:“这位先生出价七百万!请问还有人想加价吗?” 钱升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这件饰品的实际拍卖价格早已远远超出了实物本身价值,且同样超出了他的预期,七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心里纠结难舍…… 舍弃的话,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可是不舍的话,七百万…… 钱笛生喉间泛涩,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大脑一片缺氧,他不甘心就这么败给钱仲贺,身边的看客都在小声说这件展品非钱仲贺莫属,有一部分人都暗自恭喜钱仲贺,没有人相信他能拿下七百万的胸针! 钱升笛胸口涨闷苦痛,从来没有感觉失败的滋味这么难受煎熬,他不甘心地朝钱仲贺看过去,却发现那人如神祗般冷淡如雪,淡漠疏离,从始至终都未看过他一眼! 原来这一切在钱仲贺眼中甚至都不屑一顾,原来钱仲贺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哗众取宠,最后声名狼藉,一败涂地。 钱升笛心里窝出一团火,经年累积于胸口中的妒意和怒火焚烧,他恶狠狠地盯着钱仲贺,咬牙切齿道,休想! 钱仲贺,这次你输了。 钱升笛愤怒地把牌子朝桌子上一摔:“七百五十万!” 钱仲贺终于没有出手了,拍卖师面含微笑:“还有人出价高于这位先生吗?” “七百五十万一次。” “七百五十万两次。” “七百五十万三次!” 拍卖师手里的交易锤清脆地敲响交易桌,一锤定音:“恭喜您,这件展品属于您了。” 周围人适时送来恭喜,可钱升笛却像抽干了力气,泄气般地扔掉牌号,双手撑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钱仲贺的背影,良久,才缓缓平息胸腔内的怒火,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赢了。 后面的拍卖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场面却不再火热,钱仲贺后来又接续拍下了几件名贵藏品。苏筱雅也看上一对黄钻耳饰,以五十万的价格拍下。 直到拍卖会结束后,钱仲贺站起身,余光瞥到钱升笛,勾出一道意味不明的淡笑。 钱升笛迎上他的目光,装作矜持:“承让。” 钱仲贺微微颔首,便带着谈宴和钱景走出会堂。 会堂外歌舞升平,推杯换盏,一片繁荣奢华气象。 一行人来到自助用餐区,钱景拿着夹子虚空夹了两下,扭头望向钱仲贺道:“堂哥,你可真是料事如神,你没看到钱升笛听到七百万喊出口时他那副吃了瘪的嘴脸,简直要乐死我了!” 钱景被钱仲贺的做法狠狠爽到,就是让他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他那么想争夺这件胸针,那就必须要付出相应代价。 七百多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一下子让钱升笛骑虎难下,真是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他随手塞入一块精致的甜点,大口咀嚼,恨不得把塞入口中的蛋糕当钱升笛本人,恶嚼下咽。 谈宴作为当事人未置一词,只与钱仲贺一齐端着餐盘绕自助餐桌精挑细选,吃过晚餐后,钱景看到汪淼淼和苏筱雅下楼去到舞厅,便同两人告别,明意找老同学叙旧,暗则寻由亲近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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