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将证明递过去,“麻您烦签下字。” “这啥?”年级主任吭吭哧哧咬完最后一口冰棍,裤兜上随意擦擦手,接过来上下快速扫了一眼。 “办走读,我妈已经给班主任打过电话了。” “理由呢?” “上面写了。”
“学生不要写连笔字,瞧瞧这龙飞凤舞的,这是填资料,不是在参加书法比赛。”主任眯眼细细看着他的字,抬眼瞅他一眼,说:“好看是好看了,写习惯了影响高考怎么办?刚参加过中考,不会不知道咱们都是机器阅卷吧?回头扫出来字迹飘飞,这谁愿看啊!”
“是,”沈致亭诚恳点头,“要改的。”
他正式考试和作业都是写标准正楷,是今早班主任签字的时候,提醒他这个走读理由不太充分,暗示他要想顺利过关,尽量写得模糊一点儿。
“嗯……不太适应?”主任要下笔的手一顿,问,“哪里不适应啊,是住宿环境,还是室友闹矛盾?环境大家都能受得了,就你一个人搞特殊?你猜咱们学校为什么给新生搞军训,还不是想着赶紧祛祛你们这些少爷病公主病,让你们赶紧把心收回来,好全心全意放在学习上啊! 室友闹矛盾的话,可以申请调宿舍啊,有问题就提出来,我们商量着解决了不就好了,干嘛一上来就走读,才高一就走读,以后未来三年,你早自习都要比其他人少上半小时,你算算,你得错失多少光阴!多少分啊!”
“不习惯,就是住不习惯。”沈致亭有些头疼,没想到这主任比预想中还难说话。 他总不能说,他不想在澡堂子里和一群裸|男洗澡吧? 那群裸.男还是他同班同学……
主任除了会觉得他更加矫情更加有少爷病之外,也更加不会同意。
“你这理由不太行,家长打过电话也不行。”主任把证明递还给他,仰头看着他说:“这才几天啊,你再回去想想吧,实在不行接着感受一周再来,而且我看你这不是挺好的吗,军训服穿这么厚也没怎么出汗,没低糖没脱水还耐热,沈致亭是吧,我知道你,燕京附一中考上来的尖子生,暑假录档案的时候,咱们学校重点班的老师可都抢着要你呢,啧,难怪你班主任这么惯着你,啥玩意都给签,但是你没疾病啊,是吧,精神状态我看也不错,凡事有什么不习惯的?再不习惯,习惯着习惯着不也就习惯了?”
沈致亭:“……”
“咦,这是什么表情?我知道你们这类学生打小被家长老师顺着惯了,难免有点儿心高气傲,但是呢,我拒绝你才是磨练你啊!我是让你心智更上一层楼啊!老话怎么说来着,”主任一拍大腿,说单口相声似的:“诶!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
“老师!”沈致亭有点烦了,按捺住脾气,语气更加诚恳:“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真的住不惯,这周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住校了。”
“呃……好吧,”主任想了想,将证明卷成卷塞他手里,说:“这样吧,你非要走呢,你就先去找校长签字,他同意了,我肯定也没意见。”
“校长不是出差去了吗?”他不接。
“……又是你班主任告诉你的?”主任笑着磨了磨牙。
他盯着他不答,算是默认。
“老徐那个叛徒,组织的叛徒!简直没有原则!你们这些学生,一个比一个有棱有角,一个个都是他手把手惯出来的!”主任哼声发完牢骚,才说:“找副校长也行,他没出差,这时候应该在办公室,去吧去吧!”
沈致亭点点头,拿过证明道谢过后,直奔副校长办公室。
路上,为避免副校长用同样的话术拒绝他,沈致亭脱了军训服外套,又跑去食堂冲了把脸,没擦干净,只为做出一副大汗淋漓的样子。本来准备把外套暂时交给食堂招领处的大叔保管,路过女同学说她们回教室,可以帮他把外套拿走,他就又把外套给她们了。
“喂,沈致亭,”那女生抱着衣服冲他笑:“这么放心把外套给我啊,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已经离开的步子顿了顿,沈致亭回头看她一眼,说:“不知道,谢谢了。”
“那她呢?”那女生笑指着自己身旁另一个垂着头的短发女生,问:“你认识她吗?” “这是隔壁班的一号同学吧。”因为她入校成绩排名第一,排在他前面,所以他很有些印象。 “那她呢?这位!” “四班一号。” “她呢?” “不好意思。” “喂,沈致亭,”那女生笑眯眯地说:“你是不是不认人,只认学号啊?” “没事我走了。”他大约知道她在干什么,但他不想搞那一套。 背转过身走远时,沈致亭听到那女生哼了声,叽叽咕咕吐槽了他好几句,还给他贴了个“高冷一号”的标签。
那时他还没彻底懂“高冷”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不太符合自己,他内心争强好胜,是很燥动的一个人,虽然天生不爱流汗,那他也应该叫“高热”才对。
不过,甚至都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完全搞懂了“高冷”的具体含义。
当他站在空荡无人的楼道,抬手敲响副校长办公室的门时——事实上他连续敲了快一分钟,里面才不耐烦地传出一声“谁”来时,他微怔在了门口。
一是觉得发出这清朗嗓音的少年听起来年纪不大,居然在校长办公室好似个主人,简直可以用登堂入室来形容,二为签字再次落空感到失望。
“报告,”他不抱希望的隔着门问:“请问校长在吗?”
“校长不在,我在,”那少年语气随意,“进!”
大脑闪过许多狐疑,好奇心驱使,沈致亭明知今日注定无果,却还是慢慢将门推了开。
视野打开,按理最先映入眼帘的该是办公室的环境,例如刺目的窗户玻璃、文件排列干净整齐的办公桌,或是桌旁放满了各类办公用具红木橱柜,但——
那张在绿色真皮长沙发上歪躺着的少年察觉他来,朝虚空扬了下手,极似一个召唤仆人的姿势。 沈致亭短暂打量少年片刻,那人两腿没规矩地翘在沙发扶手边,挽着一高一低的裤腿,露出小半截细白小腿,还有突然令自己感到喉嗓干燥的雪白脚踝窝……
他脚步不自觉像少年趋近,好奇打量的视线从下自上,一点点游移,看不够,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他看少年穿着名牌鞋的脚、私人订制布料讲究的军训服包裹的笔直长腿、隐约可见凸起的臀|线、劲瘦细腰盈盈一握……直到两人四目相对,得见真容,对方只瞥过来一个冷淡眼神,沈致亭头脑轰隆一声,心脏骤停,眼里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
emmm最近生活上有点小波折,所以最近差不多都是两天一更,还是在夜里更,显得非常不敬业(该打)
不过很快就会恢复日更了(认真)(信誓旦旦)(自言自语!)
第30章 风掠北阳 30
“有事么?”少年视线一触即回,抛给他一句话,转而继续转手中的魔方。 “我有事找校长签字,他人呢?” “买饭去了。” “食堂?” “校外。” “哦。”明知该走了,脚下却生了根,沈致亭知道如果去校外买饭的话肯定要花很长时间,起码得有半个小时,于是便问:“我能在这儿等他吗?” “随你。” “嗯。” 其实校不校长早就不重要了,地球毁灭也无所谓。沈致亭立在沙发边,近距离和少年挨着,他展开证明纸,装模作样地低头看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只盯着少年的侧脸,心中不住惊叹他们学校居然有这么漂亮的男生。
办公室空调冷风习习,吹得他冷水淋漓的身上有些发冷,沈致亭没空后悔让人带走他的外套,只专心欣赏着眼前人。
少年这副散漫做派显然没去参加军训,衣着打扮和待人态度也不像普通学生,倒像是哪个领导的儿子。少年很瘦,削肩薄背,脚踝处两个小窝很深,凸起的手腕骨很白,也很性感,漂亮的手指飞快转动着魔方,几秒钟就能将散乱的六色拼好,拼好后又胡乱拆开再拼,能看出他是太过无聊纯消遣,也能看出他思维敏捷。沈致亭眼花缭乱,却始终目不转睛。
他并不关心少年是谁的儿子,他只想知道他在哪个年级部哪个班,如果可以…… 沈致亭一边暗恼自己龌龊,一边又实在忍不住偷看。
没几分钟,许是少年察觉到自己老偷瞄他,将魔方一扔,说了句“真没意思”,跳起身来朝饮水机走去。 沈致亭顺势就坐在刚才少年躺过的地方,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进鼻腔,手指轻摁了摁身下沙发,沈致亭望了眼少年背影,心想现在高中生也喷香水么? 怪好闻的。
“喝热水凉水?”少年回头问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正撞上他紧跟过去的视线,面上没什么反应。 “不用麻烦,”他莫名有些拘束,说:“我不渴。” “不渴你光咽吐沫?”少年不信,接了杯半热半冷的温水递给他,视线瞥到他手里的纸,随口问:“主任那栏都没签字,就来找校长?” “主任说校长签了他才签。”他接过纸杯,手背故意和对方碰了一下。 “记过了,回家反省?”少年眉梢一扬,突然来了兴致。 “……”他说:“办走读。” 少年又嘟囔了句“没意思”,从沙发上抓起外套就要离开,沈致亭连忙站起身问:“诶,你去哪儿!” “回家!”少年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这儿真没意思。” “校长不是去给你买饭了吗?”沈致亭脱口而出。不管少年是谁的儿子,那饭肯定都有他的一份儿,既然有他的一份,他就不能走! 少年转头皱眉看他,没说话,但那打量神经病一样的眼神,跟直接说出“我要去哪儿、吃谁的饭,关你屁事!”没区别。
直觉上,沈致亭觉得对少年用类似于“你这是逃课、逃训”或者“你这是不尊重老师”的威胁起不了作用,眼见着人要走了,他头脑一热,说:“我要不跟你一起走吧!” 少年愣了一下,问:“跟我一起?” “办公室我下午再来吧,”他瞧着少年不太像是循规蹈矩的人,就说:“我也饿了,学校附近有家盖饭铺的老板,每天在小侧门口卖盒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我请你?” “盒饭?”少年露出更为诧异的眼神。 “呃……”他再次打量了眼对方昂贵的鞋,试探问:“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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