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
“啊?”陈北劲回头,纳闷问:“不是不喜欢了吗?”
沈致亭抬头看他一眼。
陈北劲立刻倒着步子又坐了回去,动作丝滑地拿起刀叉,低头叉一大口草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对着盘子说:“懂了,是不喜欢我吧,是我又说错话了吧?”
沈致亭冷哼一声。
“虽然不知道哪儿错了,”大眼睛睫毛卷卷,和盘子真挚对视着:“但是我错了。”
沈致亭:“……”
“给点提示行不行?”
“有病。”
“有病就有病吧,”陈北劲抬起头,说话终于也带了点儿气:“今天你毕业,我不想你不高兴。沈致亭,我也不是没有尊严,我陈北劲从小到大,从没去讨好过谁,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任何人是例外,包括我爸妈。 学业也好,工作也好,还有你父亲的事,你哪里不顺心,哪里难过,尽可冲我发火,我能接受你的一切指责,不止因为你过去也总是毫无理由地对我好,还因为我自己心里乐意!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我装傻充愣不为别的,我就是希望,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多少能开心一点儿,仅此而已。”
沈致亭表情松动,和人对视一眼,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陈北劲立刻抓住机会问。
“你……”沈致亭轻皱了下眉,说:“你好像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
“那么什么?”对方满脸期待放光。
“人渣。” 说完,安安静静地埋头吃菜,没管对面某人震惊着一张脸,彻底石化在原地。 ---- 感谢在2024-01-26 02:12:26~2024-01-28 19:3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牛哈牛都是牛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风掠北阳 32
陈北劲活这么大,干过的混账事不少,但也就被人骂过两次人渣。 一次莱娅,一次沈致亭。不相识的两个人,口径竟出奇的一致,只不过他不会将前者放在心上,却会因为后者的话感到烦躁。毕业晚餐闹得不欢而散,回家后陈北劲一直观察沈致亭脸色,也没敢再提转让房产的事。 只是发自心底地感到惋惜,沈致亭人生的几个重要阶段,好像每一段渡过的都不是很开心。
高中毕业,他们分别,原地只剩沈致亭一人; 大学毕业,沈致亭父亲离世; 研究生毕业,又因他一句话坏掉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其实陈北劲也没搞清自己究竟哪句话惹到沈致亭,沈致亭自从他回国之后就变得很奇怪,再不复从前主动热情,也不会找他喋喋不休地讲些无趣的杂琐事。
沈致亭性格变得冷了,但对他来说无所谓。
他们俩人,是两块处在同一片磁场的正负极磁铁,当一个人在S极时,另一个人就会站在N极使出浑身解数将对方吸引过来。S极是蓝色,伤感又忧郁,从前他站,现在沈致亭站。换个位置的事而已,时隔数年,他早已学会怎么讨人开心。
沈致亭在临睡前有看书的习惯,但写论文那段日子,由于夜以继日地看文献搜集资料,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字母简直要看吐了,以致沈致亭在提交论文以后,半页带印漆的纸都懒得翻。
当晚两人回家后,沈致亭没理他,无所事事地绕着客厅四处游荡,手指动动这,摸摸那,脚步踱来踱去,时间一长,那人神情间显得有些焦灼,最后终于似忍耐不住,摸了两下裤兜,然后拎起外套就要出门。
陈北劲当时并不知道沈致亭有烟瘾,那人表现的很不耐烦,也只是嫌他在家里碍事,想抽烟也只好去楼下抽。陈北劲见沈致亭连外套都拿上了,只觉得对方这一走,很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赶忙跑过去将人拽住,问沈致亭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看什么?”沈致亭总能因为他的任何一句话回头。 “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陈北劲急道,掌心攥着对方的手腕不松开,眼睛紧紧盯着他,“但是就在家里看,你哪里都不许去。” 沈致亭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你以为我去哪儿?” 陈北劲没吭声。 沈致亭无可奈何地抽回手,流利地撒着谎:“我去便利店买点面包,明早好做早餐。” “那你怎么从餐厅出来以后一直不理我?” “你是三岁小孩吗,”沈致亭反问:“要人一直哄着?” 陈北劲又不吭声。 沈致亭笑叹一声,将外套挂回衣架,扭头看他:“祖宗,那电影还看不看了?”
陈北劲低着头,盯着自己踩在地砖上的赤脚,充耳不闻。沈致亭便朝他走过来,伸手拉住他手腕,将他带回沙发上,问一句“喜欢什么类型的?”,他不走脑回一句“你这种类型的”,沈致亭气笑了,抬腿虚踹他一脚,然后播了个老文艺爱情片。
为营造看电影的氛围感,他们关了客厅灯,两人并肩而坐,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电视屏光打在他们目不转睛的脸上。
但电影开演不到二十分钟,陈北劲就装不下去了。谈情说爱这种事,实在是乏味无聊,男女主角都穷得叮当响了,还拼了命的辗转各地互相寻找,绿皮火车擦肩而过,身穿破棉袄的两人一次次的错过,剧情狗血又俗套,哪里就像标题里写的那么催人泪下了?
陈北劲不太满意地哼了声,随手扯过刚才沈致亭扔在他脚边的薄毯子,懒洋洋歪身一倒,躺在身旁人怀里,没什么形象地打起了个哈欠。
“陈北劲,”头顶人磨着牙笑,“你要气死我,是谁先说看电影的?” “我醒着呢,”陈北劲闭着眼睛将头挪来挪去,找了个舒服的枕头位子,说:“我在跟你说话啊。” “这电影你不喜欢?”沈致亭没好气道:“不早说!” “今天你毕业,你是老大,你说看什么就看什么呗。”陈北劲委屈叫冤,“我怎么知道你这也算是半个文科生了,居然是这种品味?” “滚吧你,你懂什么叫影视鉴赏吗?” “这种剧情单一的俗套烂片还用得着鉴赏?” “这是经典,经典!” “经典能让人一看开头就能猜出结尾?” “那是明线,但电影讲得主要是暗线,所以明线才显得那么粗糙。” “什么暗线?” “……女主角哥哥和男主角那个好朋友。”
陈北劲猛然睁开眼,盯着头顶人光洁的下巴,疑惑道:“两个男的?”
头顶人“嗯”了声,说:“早些年,这种事情不被大众认同,不好明目张胆地拍出来。”
陈北劲“哦”了声,挠挠头,不太理解地问:“你喜欢看这种片子?”
“没有,”沈致亭立刻道:“我随便播的。”
陈北劲又“嗯”一声,再次闭上了眼,头顶人却突然问,“你——怎么想这种事?”
“这有什么,司空见惯的事。”陈北劲不屑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有南丁格尔也有希.特勒,有尤努斯也有索罗斯,有无私忘我的超级英雄,也有变态冷血的杀人狂魔,区区同性恋,只是人类诸多群体的一种,凡事存在即合理,有什么好稀奇的?”
“那你呢?”
“关我什么事?”陈北劲懒漫一笑:“我又不喜欢男的。”
“要是有男人说他喜欢你呢?”
“我会吐,”陈北劲不假思索道:“但你除外。”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陈北劲翻了个身,从平躺改成侧躺,隔着一层薄棉半袖布料,埋头在某人线条清晰的腹前钻了钻,无所谓地笑:“你好看呗!”
头顶人嘴角荡开淡淡笑意,说:“陈北劲,你也好看。”
“嗯?”
“很好看很好看。”
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陈北劲没再讲话。
他一直都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帅,特别帅,帅的日月无光星汉失色,帅的人神共妒超前绝后,帅到他小时候每次大闹天宫惹下麻烦,许景辉愤怒扬起巴掌又缓缓落下;帅到幼儿园午睡时,班上女生轮流过来捏他的脸、偷亲他;连班上老师都最偏爱他,将他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在他两边脸颊上亲来亲去,说他比精品店橱窗的娃娃还漂亮;帅到被同校同学没完没了地跟踪偷拍递纸条;帅到差点被每晚来公寓里上课的法语私教强行侵.犯…… 异性拥簇围绕让他感到焦虑怒躁,更一度很讨厌同性夸赞自己的外貌如何如何。
沈致亭,是个例外。
两人相识多年,那还是沈致亭第一次说他好看。
于是那一声“好看”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像是给他盖了私人印章,给予某种官方认可,血液里电流滋滋通遍全身,心脏跳得比平时快,陈北劲不由自主地撑起身子,嘴唇试探性的……对着沈致亭的下巴轻轻碰了一下。沈致亭当场愣住,他立刻就紧张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开嘴将人狠狠咬了一口。
沈致亭嘶了口气,捂着下巴皱眉看他一眼,问他犯什么病,他打着哈哈闭眼躺了回去,说你下巴实在太像奶酪棒了,忍不住。
沈致亭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能忍得住,你就忍不住?”
“什么?”他没听懂。
“没什么。”
…… ……
耳畔萦绕着曲调平缓的轻音乐,屋内空气浮游着粗糙干燥的咖啡香味,陈北劲拿着汤匙,动作懒慢地搅拌着杯中的抹茶,鼻翼飘过沁人心脾的清新香味,他不时打量着对面的人——
一改往日西装通勤装扮,沈致亭也穿的卫衣,浅灰圆领,薄厚适中,白内衬衣领和袖口延展出来,随意又休闲,仿佛还是在读大学时候的学生模样。 保暖的黑棉服放在一旁,那人散布着青色脉络的手拢着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时间稍长,浓郁拿铁的味道掩盖了那人身上清淡的草木香水味。
原来沈致亭出门前,也有认真收拾过的。
餐桌上的甜点已被吃的所剩无几,陈北劲指尖来回敲着桌子,思量着,要不要告诉沈致亭他下个月回沪上有场酒会相亲?
沈致亭总是什么都不说,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醋精,一定程度上,他其实还挺喜欢看沈致亭吃醋的,而且他哪年去表姨家参宴没被介绍过女人?沈致亭又不是不知道。 每年他走访亲属回来,沈致亭都得冷嘲热讽他去选妃,讽上好几天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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