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单纯的,平等地讨厌每一个和陈北劲走得近的同龄人。 和李铮鸣。
中午临近十二点,杯里茶包已经浇过了四轮,沈致亭搁下书,伸展了下懒钝的四肢,然后起身绕着客厅漫步溜达,边走边浏览外卖软件的界面。
沈致亭并不经常点外卖,平时不是去餐店就是在家吃,家中冰箱的存货都是成盒的减脂套餐,放微波炉一热拿出来就能吃,他和陈北劲每次一人两盒,偶尔时间充裕再煎俩牛排。
两个人都没有做饭的习惯,早餐全靠面包机和咖啡机,正餐撑死也就买些半预制菜凑合一顿,沈母之前还批评他们太懒,家里的厨具设备都快赶上五星饭店了,这么便利的条件随便做点什么不新鲜啊,干嘛非老吃防腐剂?
时间一长,沈母发现她这话除了不断增加这俩人去外面下馆子的频率外,毫无作用可言。后来沈母也就看开了,对于沈致亭和陈北劲这两个厨艺不佳工作又忙的大少爷来说,做饭这件事,既浪费时间又糟蹋食材,没必要。
今天春节,一个人过也得过,沈致亭拨弄着家附近的各类菜馆,在一家鲁菜和一家粤菜之间徘徊半天,最终在评论区说味道更加正宗的鲁菜馆里,点了附赠一清汤的醋溜鱼片、葱爆海参和一品豆腐三个菜。
刚下单成功,门口密码解锁声便响了起来,沈致亭愕然抬头,身高腿长的某人一手拢紧着风衣,另一手拎着个雕漆精美的深木食盒走了进来。
沈致亭诧异地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陈北劲哆嗦着一身寒气,将食盒递给他,低头换着鞋,说:“阿姨不是旅游去了吗,我不能让你在过年第一天开始就一个人。”
“你妈呢,你不陪她吃饭?”
“她昨天吃腻了,今天没胃口,正睡懒觉呢,”陈北劲扭头冲他一笑:“我来找你一起。”
“哦,”沈致亭笑了声,接过盒子,问:“今天路上车还多吗?”
“不算多。” 陈北劲凑过来在人嘴角啄了一下,然后张臂一把将沈致亭完完整整地抱住,冰凉的脸埋进熟悉温暖颈窝,闷闷地说:“乌龙茶。”
“不错,”隔过大型树袋熊的半边肩膀,沈致亭举着手机,快速操作着取消订单,说,“改行做品茶专家吧。”
“不品茶,”陈北劲缩了缩头,使坏故意将鼻息全喷薄在对方的锁骨上,闷闷道:“茶没你香。”
脖子痒痒的,某处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沈致亭身体有些僵硬,抬手将人往外推了推,敷衍道:“你也很香,还是那种高级香。”
被迫松开手臂,陈北劲不解地往后退了两小步,见沈致亭无动于衷的冷面表情,突然也有些无措。
“怎么了?”沈致亭见他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讨厌我?”
“……推你就是讨厌你了?”
“不讨厌为什么要推开我?”
沈致亭闭眼朝天笑了笑。笑完,睁眼深呼吸一口气,盯着对方无辜的表情看了几眼,更加气恼起来。 “因为你每次一凑近,”沈致亭盯着他,“就会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无脑牲畜一样毫无理性可言。”
陈北劲愣住了,片刻,噗一声笑了出来,见人眼神不善,又赶忙捂了下嘴,憋着笑“哦”了一声。
沈致亭抬脚虚踹他一下,问:“这下满意了?”
“没事儿,”陈北劲笑着闪身躲开,“你跟我,我们俩哪儿还用得着讲什么理性。”
沈致亭视线将身前人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又从脚到头再次凝视一遍,最后目光钉在对方那张俊丽的脸上。
“怎么?”陈北劲问。
“陈北劲,”沈致亭说:“你要知道我从高中就喜欢上你了。”
“嗯?”陈北劲不解其意,问:“所以呢?”
“十年了,你受得了么?”
挺委婉的一句话,无端带几分糙砺气,陈北劲听懂了,脸上一烧。 沈致亭平时总一副斯文君子的深沉模样,鲜少爆出什么粗俗的字眼,没想到连调戏人也这么装模作样。
沈致亭瞧着对方通红的耳根,眉梢一挑,问:“这就不行了?” “怎么不行,”陈北劲抬起头,“你有什么本事,让我见识见识啊。”
沈致亭没说话。 两个人表情很微妙地对视一眼。 仿若一霎电光擦过磁石,空气忽然变得稀薄起来,暧昧的磁场无限释放着吸力,两个人的眼神也黏住了似的,陈北劲喉咙紧了紧,沈致亭也咽咽吐沫,不自觉将步履慢慢趋向对方,彼此鼻尖越凑越近,直至相抵。 气息交缠升温,急促的呼吸紧张地收敛起来,两片试探着靠近的嘴唇将要触碰上时……不知谁的肚子突然极其煞风景地响起一阵咕噜,回荡在客厅里格外清晰。
干柴烈火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沈致亭面色一尬,低咳一声,说:“先吃饭吧。” 陈北劲也不自在地挠挠头,“嗯”了声。
菜是头晚上订的,按照家宴套席的标准:拼四样、滑熘里脊、芙蓉鸡片、炒石鸡腿、炸肉千、扒囊大肉、干烧鱼、软炸大虾、香酥鸡、炒三泥和砂锅鱼头汤,食盒掀盖往桌上一摆,一溜菜色金黄,炸的酥脆、炒的飘香,乳白浓汤随着搅动的汤勺流转,更加引人口舌生津。
两人对座桌前,沈致亭挑着菜,说陈北劲买的太多,他估计要吃到大后天。
“过年嘛,”陈北劲笑嘻嘻给他夹了个大肥鸡腿,说:“剩下也是‘余’,这就叫年年有余。”
“你家,你和你妈也年年有余?”
“我怎样都无所谓,”陈北劲端碗给两个人盛着汤,递给沈致亭一碗,“我妈么,她不爱囤剩菜,她爱囤金条。”
沈致亭:“……”
“吃完饭要去散散步吗?”陈北劲挑了只虾放碗里,抬头问:“我来的时候看见小区附近有家咖啡馆还开着,去坐坐?”
“你下午不走?”
“散完步再走,之前不是说好请我喝咖啡的吗?” 今天他本来是叫饭店师傅做好了直接送来,没预料早上会跟沈致亭确定关系,男男朋友在一起第一天,陈北劲觉得,不见个面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且他本来也想沈致亭了,尤其过了昨晚,更想了。
“这么难舍难分,”沈致亭夹菜吃着饭,随口道:“等你过阵子走了可怎么办?” 陈北劲装作蛮遗憾地叹了口气,“谁知道呢,祈祷我能撑住吧!”
余光瞄到对方脸上挂着有些忧伤的笑意,陈北劲心头涌起一种自己正偷偷进行某些伟大壮举的刺激和欣喜感。
他暂时还不打算告诉沈致亭他留下来了,沈致亭总觉得他表达的爱意过度泛滥,以致每次跟他接触都好像在玩儿童游戏,半哄半敷衍,一点也不认真。
陈北劲托腮望着对面正在低头喝汤的老朋友。
他要让沈致亭清楚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在跟他玩游戏。 ----
第29章 风掠北阳 29
下午出门前,陈北劲又洗澡换了套衣服。 沈致亭倚在陈北劲卧室门口,看人在穿衣镜抹发胶、抓发型,过了好一阵子,左看右看终于满意,又拎出几双没穿过的新球鞋,挨双穿了试,看哪双更适合身上这套特显年纪小的紫色卫衣和工装裤。
沈致亭越等越无趣,眼见着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问陈北劲今天怎么这么墨迹?待会儿是不是要给VOGUE拍封面?陈北劲百忙之中抬了下头,说:“我本来的模样你早就看腻了,不换个风格你哪有冲动?”
“冲动?”
“亲我啊!”
“陈北劲,”沈致亭一笑,问:“你脑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睡.你。”
“……”
床边人背对着自己,赤脚站在地毯上走来走去,沈致亭视线在那双深凹的脚踝窝短暂停留片刻,随即别开脸。
不料前方那人却突然发出一声笑。
“笑什么?”沈致亭往门栏后退一步。
“藏什么藏,我都从镜子里看见了!”
“看见什么?”
“你偷看我。”对方像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语气颇为得意。
“我看你,”沈致亭鼻腔哼一声,“还用着偷看么?”
“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陈北劲终于换好了衣服,转身面朝他走来,亲昵地蹭过来牵住他手,歪头笑瞧着他:“诶,沈致亭!”
“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我——”沈致亭顿了顿,说:“我忘了。”
“忘了??”
“嗯,忘了。”
两人并肩步行出门,陈北劲没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独自无聊了一会儿,突然又偏头问身旁人,“你呢?怎么不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呢?”
沈致亭瞥他一眼,说:“我还用问?”
“嗯?”陈北劲挑眉,“原来你最开始是在玩儿欲擒故纵么?”
“纵你个头!”沈致亭被陈北劲这副霸总口吻气得一笑,说:“你心里怎么想,我能控制得了?”
陈北劲啧了声,回答也很诚实:“确实是有点儿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喜欢一个人最开始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他将背影对着自己,而将笑脸展向旁人;不甘心他对自己冷淡疏远,而同旁人说话玩笑;不甘心他一再否认自己的感情,怕他迟早有一天要落在别人手上;不甘心、甚至不敢想象他未来将同别人做着……自己也同他做过的最最亲密之事。
起初只是闲时联想,联想久了便成幻想,明知不可能,却忍不住去觊觎,无意识地在脑海里将他据为己有,友情变了质,深蚀入骨,患得患失的一颗心被磋磨久了,就觉得非他不可。
陈北劲跟沈致亭感慨,说人的相识挺有意思的,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谁又会想过他们会像今天这样牵手走在一起呢? 沈致亭看了眼他们相握的手,嘴角泛着淡笑,没应声。
第一次见到陈北劲,是在高一上学期刚开学第二周,周一上午11:30的校长办公室。
那时三伏酷暑,烈阳当空,新校区两个年级部的教学楼空无一人,新生军训全部集中在草场上火热进行,教官拿着喇叭喊话声不断,直到饭点解散,大汗淋漓的学生们纷纷涌向小卖部和食堂,个别胆大的去墙头底下接外卖,沈致亭拒绝了新认识的室友要请他回宿舍吃泡面的邀请,兜里揣着早自习找班主任签过字的走读证明,去主席台下目光一扫,精准捕捉坐在凉棚处嗦老冰棍的年级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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