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讶然回头:“谁考虑谁?”
沈致亭和他对视一眼,没说话。
“沈致亭,”秦旭趴在桌子上纳闷瞅他,问:“你是不是有失心疯?”
沈致亭:“……”
“那可是陈北劲!”
“陈北劲怎么了,我还是沈致亭呢。”
“好好好,你是沈致亭你清高,到嘴的鸭子放着不吃,等别人把他拐跑了你就踏实了!”秦旭情绪激动地差点拍桌子,“这么一个内外兼修的混血富N代大帅哥,不用我这个外人告诉你他有多好吧!”
“这是你单身的第三十三个年头了吧?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一个gay过了三十岁就跟进入坟墓没差别了。秦总,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沈致亭听得有点烦了,平平淡淡两句话,毫不犹豫往人心口插了一刀,然后手端起马克杯,静静观赏着对方瞬间五彩变幻起来的脸色。
秦旭捂了下心口,颇为受伤地看了他一眼:“白眼狼,我白疼你了。” “不客气。”沈致亭说。
只有这么说才能堵上秦旭的嘴,沈致亭自觉还是很委婉的,秦旭当时的原话是:
“这么一个完美的人来找你,那很好啊!浪漫故事写的都是你们这些金童玉男,像我这样的平凡gay,年轻时候遇不到合适的人,过了三十就是进了土,这辈子再也别想谈情说爱。从前怨天尤人觉得老天不公,让我生来就给别人作配,渐渐我发现世道就是这样,因为我自己也同样嫌丑爱美。” “学生时代,暗恋也好,明恋也好,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啊,喜欢谁就能和谁大大方方地走在一起,我呢?我每次见到喜欢的人都要低头绕着走,生怕自己碍了他的眼,更怕听到他和人家议论我的丑样子。” “其实呢,跟他也无关,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
“又不是每个男生都是gay,”沈致亭曾经试图安慰:“谁会关注一个擦肩而过的人?”
“我是校学生会的主.席,”秦旭抬起泪流满面的头,隐隐发着哭腔:“他和我们的校草在一起了。”
沈致亭:“……” 好吧,这个他属实无能为力。
“过去了。”秦旭将头朝向窗外,复杂的眼神望向公司大楼,悠悠叹道:“放下了,不重要了。”
“放下了,”沈致亭不给面子地拆穿,“你怎么还在为他工作?”
知道这件事是他来公司第二年。 在一次大型会议上,总部董事来这边介绍新产品,向来话多简直堪称聒噪的秦旭罕见地一本正经起来,低头埋在笔记本屏前安静聆听,数次躲避和那位年轻有为的董事的目光。沈致亭看出来了,秦旭经常跟自己讲的那个男生,就是他们公司的大老板。
总部在其他省份,原本大老板看着校友的份上,要安排秦旭在总部做经理,秦旭坚持到这边,说自己习惯做老大了,不想在总部低人一等。
老大一做就是十年,本该当事人知道的感情,总是被轻易吐露给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就愿用这种方式活着,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活着!”秦旭扭过头,挑衅般昂起下巴:“怎样?做不了台上人,我还不能做台下人?”
“好好好,你别激动。”沈致亭赶忙好言哄着:“何必这么早否定自己,谁会把玩笑话当真,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好时候,你未来机遇不可限量,真的!”
“我信你个鬼哦!你个口是心非的大骗子!”秦旭哼一声,“别说他这种权高位重的了,就是大街上随便遇到一个普通人,都不会考虑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吧?”
“怎么能呢?”
“那你说他会吗?他会吗?他呢,会吗?”秦旭指指远处吧台附近的几个服务生,又指了下他们斜对桌一个正敲键盘的、面容憔悴但模样还算清秀的IT男。
沈致亭小幅度转头,刚准备细看一眼那个人,就听秦旭又问: “你这么爱撒谎,你现在跟我说,你会吗?”
沈致亭慢吞吞回转过头,和秦旭眯起的眼睛对视了一下。
“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和上司走这么近?
“嗯就是嗯,拖长音还加省略号是什么意思?”秦旭阴恻恻道:“撒谎都不愿撒的意思么?”
“我有中意的人,”沈致亭答得不卑不亢:“他就是我唯一的择偶标准,所以你这个假设不成立。”
“那你也可以喜欢我或者是别人啊!”
“再多别人也不是他。”
“那你还考虑个屁?”
“什么?”
“沈啊,我这死鸭子嘴硬的大帅哥啊,”秦旭托着半边脸,眨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条件反射说出的话才是真心话吧?”
“真心话?”沈致亭轻皱起眉头,不知怎地,又想起今早陈北劲明显抽风的那瞎话。 更远些,是四年前某人那句脱口而出的提前结业来。
“沈致亭,”秦旭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别让我生气啊。”
沈致亭了然点头,说:“我明白了。” 刚来得及细想,其实许景辉才给那个人打了不到两个月的电话。
“这就对了嘛,”秦旭面容舒缓几分,冲他一笑:“你小子,你是非他不可。”
“不。”
秦旭笑脸立刻就垮了,问:“不什么?”
沈致亭抬眼和他对视,说:“我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我非他不可,而是因为他非我不可。”
秦旭被绕得脑瓜子嗡嗡,他记得他智商水平测试分数挺高的啊,不理解地问: “什么决定?”
“唯一标准。” ----
第27章 风掠北阳 27
陈北劲和许景辉没有除夕夜守岁的习惯,母子俩中午吃顿饭就算是团聚,许景辉不是本地人,拜访母家还需过段时日,陈北劲的父亲常年居住在国外,燕京陈家早已名不副实,只因许景辉手握盛铭大权,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院无论姓陈姓许,都不敢令人小觑。
中国年得吃中餐,许景辉每年会提前列出餐单,让人分别知会几个饭店留出新鲜食材,鱼虾蟹肉类则选东星斑、油爆虾、清蒸帝王蟹、糖醋小排和两盅翡翠狮子头,青菜需清肠爽口,许景辉喜吃糟毛豆,另选两道蒜蓉西蓝花和白灼秋葵,汤品每次不重样,今年点佛跳墙。
许景辉出身大家族,自幼年夜饭皆是亲族团聚一堂的豪门盛宴,没吃饺子的习惯,嫁的陈耀河饮食住行又非常西式,只陈北劲越长大越嗜甜,后来母子俩过年,许景辉多列一道黑芝麻汤圆,依旧没吃饺子的习惯。
饭桌上,两个人围着圆桌相邻而座,许景辉舀着汤,问陈北劲休假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
陈北劲拿着筷子,将汤盅里清白的大丸子一夹两半,漫不经心回:“没干什么,家里窝着睡觉看书。”
“看什么书?”
“《论艺术之美·卡拉瓦乔篇》。”陈北劲信口胡诌,低头一口将半个丸子塞嘴里,反正他妈对人文艺术类的东西也不感兴趣。
果不其然,许景辉没声响了,慢条斯理地吃了会儿,突然又向陈北劲问起这几年时尚经济是不是不景气,今年都没见他给陈耀河拍片做代言,又说某几个知名大牌股值相继下跌,悠悠叹了句这行发展前景貌似不是很好。
陈北劲一笑,他知道他妈打什么主意,无非是觉得他很快又将回他爸那边,这一次走了,她就再没什么理由让他回来。
陈北劲扬着眉梢挑着鱼刺。 他身边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嘴硬?
许景辉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怎么想?”
“什么我怎么想,有下行就有上行呗,经济周期而已,”陈北劲装作听不懂地笑,“我爸心态好活得够长,准能熬到形势回转的时候。”
许景辉:“……”
“再说了,有破产才能有优化啊,这行就是这样,一件衣服、一个包动辄六七位数起步,风向好就赚,不好,卖不出去,库存堆积过量就销毁,浪费严重血本亏尽也没办法,本来就是品牌引领潮流,运作不好怪不着市场,只能说是自食其果。陈老板就不一样了!”陈北劲蛮骄傲地笑,“他公司运作模式稳健成熟,产业也不过度依赖化石燃料,从我在的时候,他的品牌公司就开始主力研发可持续材料,节能减排绿色低碳,研究第三年还拿了个环保企业家奖。”
许景辉无话可说,冷淡地“嗯”了声,不再提起其他话题。
陈北劲察言观色,约莫着许景辉此刻情绪低迷,状似一时兴起地问:“三月份走太早,我要不下半年再去美国?”
许景辉皱了皱眉,看他一眼,不太明白:“什么?”
“我觉得自己还需要留在这边多学习学习。”
许景辉盯着他持续看了好几秒,然后转过头,表情硬邦邦地夹菜、吃饭。 “随你。”
陈北劲心情一松,正想着该怎么将话题引到沈致亭身上,就听许辉景问: “不急着走,是为了你那个好朋友?”
陈北劲默了默,其实他知道当下该怎么说才能讨她的欢心,但他更知道剖明心迹的机会稍纵即逝,便说:“是。”
“你们现在住一起?”
“是,”陈北劲低头喝着汤,补充道:“但已经不是朋友关系了。”
许景辉“哦”了声,似是习以为常地问:“情妇?”
陈北劲差点一口汤喷在他妈淡然的脸上。
“你这么想你的亲儿子?”陈北劲扯纸擦了下嘴,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
“不然呢,你还打算认真?”许景辉平展的语调有种极致的冷静,显然并未将他小打小闹的感情生活放在心上,说:“跟戚老二毁约是为着她吧?”
陈北劲没说话。 这事儿挺没意思的,许景辉反复提及批评他,本以为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失信于人办事不利,原来早就洞悉内情。
许景辉瞥他一眼,“老余说你那天喝多了,算算日子,刚好是你两个开始闹别扭。哼,拿着上亿的合同当儿戏,你倒是会哄人!”
“他生气了嘛!”陈北劲自知犯错,但更觉无辜,“他从来不生我气。”
“为了一个女人,简直是胡闹!”
“……”情况不容乐观,陈北劲低头往嘴里喂着青菜,显然现在告诉许景辉他爱上了一个男人纯粹是找死。
“下半月回沪上参加湛程的生日宴,你表姨要给你介绍她的小侄女,叫翘楚,我见过照片,很不错,麻省理工毕业的,”许景辉风轻云淡地吩咐着:“到时候你们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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