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那时,有同事发现了郝暻和沈回的关系,开始有风言风语传出,公司里没人敢去说甲方上司,倒霉蛋自然就成了郝暻,并且越传越过分。 而沈回在那两个月又格外忙,早出晚归的程度到达了一个新境界,郝暻回到公寓,几乎看不到人影。 郝暻想来想去,决定辞职,又觉得应该和沈回商量一下,可连个人都碰不到,电话也是说不了几句,就被沈回挂掉。 挺没意思的。有一天,郝暻在镜子里看到一张很黯淡,很不开心的脸时,突然这样想。 一个人守在这间空房子里挺没意思的,到时候辞职了,搞得像什么我因为你才放弃掉工作,更没意思。 郝暻其实很理想主义,他不想让这段美好的感情,逐渐变得面目全非,于是在沈回终于早到家的那一天,说了一句成年人很喜欢搬用的话。 “我们好聚好散吧。” 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能够好好休息的沈回站在客厅的落地灯边上,还没来得及换回家居服,眼神看起来有些懵。 “郝暻和沈回,倒还真是好景不长哈。” 郝暻跟他对视一眼,迅速移开视线,在这种时候也要加一句玩笑话。他等了又等,可是沈回没做任何挽留。 郝暻喜欢安静,想要潇洒,但他发现,原来也不能太安静了。
第4章 “不用了吧。”郝暻从回忆中回过神,对着电话笑笑,“这样,你给我寄个快递好了,到付就行,见面就算了,主要你也挺忙的。” “还好,走快递物流更麻烦,我一样要去你们公司那儿,就这周六?” 沈回很快回复,甚至连见面时间都抛了过来。 “啊,我看看啊……”郝暻语塞了下,又假模假样地想行程,“我周六好像要加班,可能没空。” “嗯,那周日?” 沈回语气淡定,冷静得像公事公办,倒把郝暻噎住了。 郝暻正想说点什么,手机里又传来“你放心”三个字的声音。 “我只是想把东西给你,不会耽误太久。” “而且,就算你说分手了,我们也不是什么见一面都困难的仇人吧,郝暻。” 沈回有理有据,郝暻听着,抿了抿嘴唇。夜晚的风已经变得很冷了,隔壁的狗叫好像也已经渐渐小了下去,郝暻突然觉得有些累,不想再继续这份通话了。 “行吧,”他叹了口气,“要不还是礼拜六吧,礼拜六晚上我加完班,来找你拿仙人球好了。” “好,那周六再联系,到时候我把地点发你。” “嗯,那我先挂了。” “好。” “郝暻。”就在电话一片安静,郝暻真的准备挂断的时候,沈回突然叫他。 “嗯?还有什么事?” 在等待沈回说话的时间里,郝暻的心头难免浮现了几种猜测。 事实上郝暻选择周六晚上这个时间点是有理由的。 沈回没做什么真的伤害郝暻的坏事,就像郝暻想要实现的那样,他们的感情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样子得以保存。 郝暻向来想做个潇洒的成年人,再加上沈回都这么说了,那见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他还是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充裕的时间点,并且特地说加班后去找他,就是想让这场见面不会显得正式,也不要持续太久。 沈回一定听得懂,可郝暻觉得他好像也已经不在意了。 在这场对话里,沈回才更像是那个已经真正放下,能够和前任像老朋友一样见见面的人。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郝暻将手放在玻璃门上,准备摁挂断键。 “记得多穿点。”——和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仍然语气起伏不大的这五个字。 通话彻底结束。 耳边“嘟”的一声,隔壁几乎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很偶尔的一声狗叫,然后是夜晚的风声掠过。 郝暻在原地静止了几秒。 他低头看着身上薄薄的t恤,瞬间有个冲动想回拨回去,生气地质问沈回,你怎么知道我穿得不多的? 可两分钟后,又一股风吹过来,郝暻吸了吸鼻子,他后知后觉地,对着无人的空气说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当天晚上,郝暻做了一个梦,梦里很冷,这座城市很少见地下雪了。 郝暻为了好看,还是只穿着一件长大衣,才不穿羽绒服。他冷得在雪地里一直吸鼻子,身边的沈回牵着他的手,将围巾摘下来围到他的脖子上,说:“冷成这样,还不多穿点。” “我不冷啊,穿很多了。”郝暻嘴硬。 “是啊,五分钟里吸了二十三次鼻子,你不冷。” 郝暻就停下脚步,很高兴地凑过去和沈回对视,说一些没皮没脸的话:“沈回,你是不是已经特喜欢我了啊?不然怎么连我每一次吸鼻子,一共多少次,都听到了,记下了。” 沈回没说话,眼神好像闪了一下,换来郝暻更加放肆的笑容,眼睛都眯起来,像月牙。 “沈回,一会儿吃饭你要帮我剥虾。” “知道了。” “我也会给你剥的。“ “好。” “沈回你真好。” “……” “怎么不说话了?这不行呀,这种时候你应该说郝暻你也好,你更好,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说着,郝暻使劲憋着笑,去和沈回十指相扣。他知道沈回不可能说这种话的,但是调戏沈回,是郝暻的一大乐趣。 萧瑟的寒风里,郝暻转过头去,等着看沈回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结果这次沈回没有吃瘪,可能是交往了这么久,终于习惯了郝暻逗他。 他目视着前方,说话还是一本正经,像做会议报告,问:“真的要这样说吗?” “真的真的。” “好,郝暻你也很好,你是全世界最好。” 三秒钟后,脸红的人反而成了郝暻。 这场梦实在太真,一切都历历在目,尽管不是下雪的冬天,可在去年深秋,现实里真的上演了一样的事件,只是场景不同,郝暻醒来后恍惚了很久。 他也不好说这到底算梦还是回忆。 沈回说着“全世界最好”的样子又在脑海中上映了几遍,最后郝暻用手臂盖住了眼睛。 这个礼拜过得很快,郝暻不想一直去想周六即将发生的事,于是更专注在工作里,惹得Mike说他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和沈回怎么样?我前几天时隔很久跟他联系了下,他应该很忙吧,你们是不是都没空见面了?” 周五中午终于得了空,Mike和郝暻两个人跑到公司附近的川味火锅店吃火锅,隔着腾腾热气,Mike突然想到了沈回。 “你别提了,我正烦呢,明天就要……”正在专心下牛肉的郝暻下意识回答,又突然闭上了嘴。 “就要什么?” “哦——我知道了,”Mike八卦地拖长了音,“不错啊,看来明天有约会啊,我还以为像他那种自己出来开了工作室的,连周末都没空过呢。” “他开了工作室?” 正要夹起牛肉吃的郝暻一下子抬起头来,表情很诧异,Mike看见他的反应更诧异。 “啊?你不知道?不可能吧。我那天和他打电话寒暄了下近况,听他说的。” “哦哦。” 郝暻含糊应了两声,连忙低下头去蘸调料吃肉。 这家辣锅很地道,郝暻实际上不怎么能吃辣,但就是人菜瘾大,属于吃两口灌一口可乐的类型。 他在这边吸着气,犹豫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跟Mike说清楚他和沈回的关系,结果Mike已经又开始新话题了。 “说到这个,我男朋友也想自己独立出去单干来着,但现在你懂的,大环境也不太好……” Mike一旦说起事,尤其是他男友的事来,就容易滔滔不绝,郝暻听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再说吧。 郝暻虽然不喜欢手头上存着工作,在职场中很利落,但在有些事情上,又是很拖延症的类型。 周六下午来临,沈回将见面地址发了过来,眼看着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到晚上,郝暻再次决定施行拖延大法。 结果好巧不巧地,工作上真的临时多出来一些东西要处理,郝暻和同事在公司加完班,已经快七点了。 郝暻点开手机,想了想,先给沈回发了条消息。 --我这边刚结束,大概一刻钟后到,晚饭我已经吃过了,你不用等我一起。 沈回很快回复: --好。 --没事,我也吃过了。 郝暻松了一口气,穿上外套开始往外走。 步入春季的天黑得没那么快了,但七点的夜也已黯淡,空中依稀可见几颗星星。 见面地点选的是公司附近的一间西餐厅,沈回将地址发来的时候,说是因为顺便。 郝暻猜他可能正好在跟客户吃饭,但不管怎样,最好都不是他和沈回共同进餐。 没必要。 西餐厅的装潢很高级,从外表就可以看出不是普通白领吃得起的那种,郝暻以前来过几次,和父母一起。 他的家境也很不错,父母都是高知,本来盼望着他也能走学术道路,是郝暻真的喜欢做设计,才决定自己出来试试看。 大概是周六晚上的关系,郝暻走进去之后,发现人很多,他往里走了走,看到沈回坐在最里面靠墙的一桌。 “沈回。”郝暻走过去,叫了一声。 沈回正在平板上划拉着看东西,看起来很严肃。他抬起头来,用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意思是让郝暻先坐一下。 桌面上似乎清理过一次了,只留下一瓶开了还没喝完的红酒,和沈回面前盛着酒的高脚杯。 看来的确是刚见完客户之类的吧,郝暻本来想拿了东西就走的,但看着沈回认真的样子,还是乖乖坐下。 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休闲外套,显得气质很好,沈回穿着简单的黑色针织衫,鼻梁上架着工作时为了显得职业的金属框款眼镜。两个人赏心悦目,边上有桌女生一直在偷偷瞄他们。 “不好意思,刚刚谈了点工作。” 两分钟后,沈回把平板放到一边,摘下了眼镜,郝暻这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像是没休息好。 郝暻顿了顿,决定开门见山:“东西呢?” “什么东西?” “仙人球啊。”郝暻听到反问一愣,左看右看都没看到沈回的手边脚边有放什么东西。 “啊,在我车子的后备箱里。”沈回不知道怎么地,语速慢吞吞的,反应看起来也比平时慢得多。 “车子停哪了,门口吗?我们去拿吧。”郝暻作势就要起身,但他没想到的是,对面坐着的人突然放松了身体,斜斜地靠着桌子,用手托住下巴,然后缓缓摇头。 “不,我是不会告诉你车停在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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