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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爱死了。”沈回多少有点敷衍地接招。 最后那三个字，也不知道两个人说的是那颗仙人球还是别的谁。 可是现在，郝暻却说我不要了。 通话里静默了几秒，室外有些降温了，郝暻再次吸了吸鼻子，打算说点结束语挂断电话，这时听到沈回叫他的名字。 “郝暻。”他说，不再是捉弄人的小名，而是正儿八经的大名。 “别不像话了。” 语气严肃，认真，很轻易地就让郝暻感到有些熟悉的犯怵，就好像有一瞬间真的是他做错了什么。 可现在沈回明明只是前男友了，有什么好怕的？郝暻正欲驳回，对方不给他这个机会。 楼下有一盏昏黄的路灯闪了一下又亮起，在三月底春寒料峭的夜里，郝暻听到沈回说了一句很耳熟的话。 “你要负责到底，”他说，“你人走了，东西不应该还在我这儿。” “沈回。”夜风又大了起来，郝暻捏了捏眉心，开始觉得今天有些荒唐。 “我们已经分手了。”他好心提醒，委婉地没说后半句——“已经不适合见面了”。 “我知道。” 风吹得人通体发冷，郝暻在夜色里好像能看到第一次对沈回心动时，那张轮廓无比好看的脸，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因为沈回在说：“我们见面吧。” 按照自己的意愿，绝不多说一句废话，沈回又恢复成了那个我行我素的沈回。
第3章 郝暻和沈回的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大前年的事了。 那时候郝暻还在上一家公司，秋天来临之际，项目组临时接了个有点特殊的新项目，沈回是甲方公司对接组别的当头上司。 并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郝暻跟着项目组去甲方那边开会，只是觉得这个人特别帅气，多看了两眼，但其他人都这样。 沈回在工作时有点不苟言笑，也不太爱说话，一旦说话了必然是提出不太满意的地方了，因此大家都有点怵他。 不好相处的甲方领导，郝暻说什么都不会跟他有太多交集的。 转折点在一个月后，项目碰到比较重要的关口，于是又连带着设计师一起过去开会。 从九点开始连开了快四个小时，结束已经过了饭点了，郝暻生怕沈回说要请他们吃饭——有些甲方会这样，但郝暻不喜欢，他不想吃个饭还要演半天赔笑，都不好享受食物了。 幸好沈回看了下手表，说我下午还要外出一趟，今天不好意思耽误大家吃饭了，一会儿群里请大家喝奶茶，然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于是郝暻心情很好地下了楼，跟同事挥挥手，说想买杯咖啡在附近转转再回。 沈回所在公司的地段很好，附近城市规划做得特别完善，道路上还有那种很艺术的雕塑和装置，很适合散步。 郝暻先在楼下的咖啡店买香草拿铁，排队等了十几分钟，取到后刚准备走，结果在咖啡店门前的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拐角后面是停车场，沈回本来应该是要去取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正蹲在路边，也不知道在干嘛。 一米八五多的大男人缩在草丛边探头探脑的样子，看起来很好笑，郝暻想了一下，拿着咖啡晃了过去。 “干嘛呢？” 沈回听到声音抬起头，看清来人后愣了一下，很快又将视线转向草丛：“有只小猫，受伤了。” “啊。” 郝暻这才看到，躺在草丛边的小猫看起来有条腿断了一样，还染着一些血迹。 “怎么办，好像很严重，是不是要送他去宠物医院？” “最近的在哪？” 没等毫无经验的郝暻回答，沈回就掏出手机开始搜索，确认地址后，他站起身将外套脱了下来。 那天天气很阴沉，前一天气温骤降，冷得不得了，天空有很多乌云，空气里混着泥土和前一天的雨水味，郝暻就这样看着沈回动作迅速地脱下他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羊绒外套，然后俯身将小猫包了起来。 “在发抖，冻坏了。”沈回垂下眼睛，语气没什么起伏。 他的五官很立体，轮廓是在郝暻见过的人里，最流畅好看的，薄薄的镜片后面，睫毛很长，眼睛末尾微微上挑，抱着小猫的手指细长。 很帅，帅得不行了，很难有比他还要帅的。 郝暻向来爱美，喜欢好看的人事物，就是在那个瞬间，他看着用高级外套包着受伤小猫的沈回，第一次，却也是彻底心动了。 “不好意思，郝暻？”沈回看向郝暻，确认了一下没记错他的名字，问，“你有空吗，能不能帮个忙？” “你说。”郝暻捏紧咖啡杯壁，实际心里小鹿乱撞。 “我抱着它不太方便，一会儿还要开车，你……”说着，沈回看了看地面，他的文件袋还放在地上，没手去捡。 郝暻几乎是立马就说：“方便方便，我跟你一起去吧。” 就这样，上车前沈回把小猫移交给郝暻抱着，他开车，两个人一同前往最近的宠物医院。 到达医院后，沈回的心思都放在猫上面，又是做登记，又是询问医生治疗方法，安排治疗，然后去付钱。 等一系列的事忙完，已经快两个小时过去了。沈回确认了一下手术后的小猫，又跟医生交流了一下后续安排，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在淡蓝色的走廊里一回头，看见了身后乖乖跟着的，在这两个小时里一言不发，却亦步亦趋的郝暻。 “你还没走。” 沈回眨了眨眼睛，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抱歉。 “不好意思啊，刚刚光顾着小猫了，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没事没事。”郝暻摆摆手，冲沈回笑起来。 医院的顶灯光线其实很可怕，但郝暻顶着这么死亡角度的光线，眼睛还是漂亮极了，他真诚地看着沈回，又重复一遍没事的，脸颊有些红，增添一些可爱。 “真替小猫谢谢你了，要不是碰到你，它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拖着一身伤，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正好碰巧看到了罢了，小事情。” “不是小事情，你人好好。” “举手之劳，换做别人都会这样做的。” 面对郝暻真诚的赞美，沈回说得很理所当然，好像是真的这样认为的，郝暻在心里默默地说，不是的，其他人不是都会像你这样做的。 “你去哪，我送你吧。”沈回又说。 “我回公司，你呢？前面开会的时候，不是说下午有事来着，我听到你们公司的同事说，好像还是个很重要的会议。” 两个人开始往外走，沈回用手机发着什么消息，然后说没事，反正已经迟了。 “耽误了这么重要的会，不要紧吗？” “不要紧，小猫更重要吧。”边发着消息，沈回答了这么一句。 郝暻跟在后面，他净身高一米七九，不矮了，可沈回还要比他高半个头，或许更多。 脏了的外套还搭在臂弯，郝暻看着沈回肩宽腰窄的背影看了半天，片刻后再次笑了。 “嗯，小猫更重要。”他重复着这句，笑弯了眼睛。 会说出这种话的沈回，其实有着不为人知的柔软一面，郝暻发现了它，如获至宝。 再说了，这么正统的大帅哥，自己怎么都不会是亏的那个，后来和沈回第一次滚上床单的时候，郝暻这么想。 据沈回陈述，他第一次关注到郝暻也是在那一天，在宠物医院一回头、发现郝暻紧紧跟着自己的那一瞬间。 他说像郝暻这样的人，是他从没遇到过的。郝暻曾怀疑，沈回是不是图新鲜才和他在一起，但最后决定不管了，反正恋爱这种事嘛，开心就好了。 两个人自那天后交换了联系方式，开始越来越频繁的见面，从试着第一次接吻，到上床，一切都很自然。 正式在一起是郝暻提的。 沈回不太会表达，是郝暻问他：“我们要不要谈恋爱？” 沈回盯了他两秒，郝暻觉得那两秒在他的人生里无比漫长，心跳快得要死了，然后沈回说：“行。” 就这样接住了他的心。 他们一起在郝暻的公司附近租了间公寓，公寓楼有些年头了，但户型极好，空间很大，很宽敞，屋内设计也处处透露着一股温馨，沈回直接把一整层都租了下来。 房租直接按整年给的，沈回付的全款，说不想麻烦，而且对房子很满意，会住很久。 房东阿姨从没见过这么阔绰的，乐开了花，一直在说这个小伙子很好的，很灵的，我那个在外地创业的儿子要是像你这么出息就好了。 郝暻在一边偷偷吐槽他，啧啧啧，这手笔，真是公子哥为我下凡了。 又说：“这种比较老的商品房，你别到时候住了几天就住不惯吧？” 同居在前，郝暻习惯用这种看起来洒脱的，带着调侃的话语，来掩盖自己事实上多少有些忐忑的小心思。他去过沈回原来住的地方，是很高档的富人区。 富人区出入者沈回送走房东阿姨回过头来，盯了郝暻几秒，然后笑了笑。 他说：“反正是跟你一起住，住哪都好。” 阳光从窗外倾洒而下，玻璃上还贴着上一家住户未撕掉的窗花，在脸上留下花纹一样的光影。沈回穿着一件蓝色毛衣，戴着私底下才戴的黑框眼镜，笑容很淡，但郝暻感到心脏砰砰直跳。 沈回这个人真的挺神奇的，有时候撩人不自知。 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沈回大多都很安静，他跳出工作之外，也不是话多的人，但好在郝暻喜欢安静的存在。 由于房租已经被沈回尽数包揽，日常的很多开支都是由郝暻来的。他不会去算账，但也不喜欢只靠一方掏钱，那不是他想要的恋爱。 要对等些，势均力敌才好。 沈回也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收入比郝暻高出许多，就强制性地说我来吧。他懂郝暻，也尊重郝暻，但会在一些时候，给郝暻买非常夸张的高价礼物。 “怎么，包养我哦沈总？”躺在一只价格惊人的男士单肩包边上，郝暻翻了个身，托着下巴问。 “嗯，别工作了，我养你，好不好？”沈回回着邮件，回头看一眼郝暻，淡定接梗。 和郝暻在一起大半年，他也近墨者黑，变得和郝暻一样能开玩笑。 “不好。”后者笑嘻嘻地吐出两个字来，再次翻了个身。 这样的画面大大小小地构成了郝暻全部的回忆，都是很美好的，像放了柔缓音乐的电影画面一样，他曾经以为真的会和沈回一直这样下去，可这段关系，还是迎来了下坡。 眼看着交往要满两周年的那段时间，项目进入最终收尾阶段，效益完成得很好，尤其设计上还在圈内火了一把，上司有给郝暻升职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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