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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彼时他的学习兴趣被慢慢激发，没再尝过吊车尾的窘迫。他把笔放在人中处用上唇拖住，从小到大的经验都在告诉他天道酬勤，现在却也行不通了。 到了晚饭时间，他刷了一根玉米，提着热水瓶回宿舍。刚要进门时看到了个不速之客迎面走来。 潘泽伟手里拿着拆开的泡面桶也看到了他，稀奇道：“哟，大明星住校啦？亲自提热水？” 孟康充耳不闻，拿钥匙开门，不成想门外的人跟着进来了，他先是把泡面搁在桌上，左右巡逻一圈，然后提起孟康刚刚打回来的开水往面杯里注水，再熟练地将叉子立在封口处，“你瞅我干什么？没见过泡面？” 孟康看到他就生理性不适，玉米都啃不下，“你不是还要在这儿吃吧？” “哪儿的话？我不在这儿吃我上哪儿吃？”潘泽伟说着找了个凳子翘着二郎腿坐下来，专心等着面饼烫软，“怕我啊？你放心，大宥既然答应了不找你麻烦就作数，不会跟你们班那个谁，方什么来着？出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招！” 见孟康不搭理，他用那只翘起来的腿拨了下孟康的膝盖，“啧，问你话呢！” 孟康皱着眉拍了下裤子，自顾自躺上了床。潘泽伟自讨没趣，骂骂咧咧间几口把面嗦完了，转头发现孟康床头上一抹白色，他拖着凳子靠近，眼疾手快夺了过来，“嗬，你小子还他妈不承认自己搅基，大老爷们谁会把这种娘们唧唧的玩意儿摆床上？” 眼看着小熊被潘泽伟搓圆捏扁，孟康猛一起身去抢，潘泽伟伸长了手臂抵住他的胸口用力一推，他的后脑勺重重撞到了上铺坚硬的护栏，顿时两眼一黑，趔趄两步倒在了床上。 其实等那一阵钝痛过去了也就缓过来了，但是孟康有意吓吓姓潘的傻逼，捂住脑袋不做任何反应。潘泽伟果然吓得不轻，把玩偶放回原处，左右观摩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又不安地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操了，孟康？喂！你可别装死啊，孟康？靠！” 他说得急躁，间歇发出的爆破音带着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喷到孟康的脸上，孟康生生忍住了。直到潘泽伟像是在尝试着要把他背起来，这才冷笑着睁开眼，把眼前散发着汗臭的人用力推开。 潘泽伟惊疑不定地抬头，入眼就是孟康挑衅着竖起的中指，勃然大怒道：“你找打啊你！？” 这时同寝的张凭和何鹭从食堂回来了，看到这刺头面红耳赤出现在这里，孟康又跟他有过节，进退两难地僵持在原地。孟康从柜子里找出习题册，出门前发现潘泽伟已经走了，泡面桶还丢在桌上，张凭迎上来问情况，他简单解释了两句，拿着面桶往外丢，一路心气不顺回了教室。 高三几乎所有学生都在校晚自习，孟康一眼就看到姚晓云和另外一个女生围着方旻昱在问题目，方旻昱的桌上又是饮料又是盒装的甜品，欧阳胤顺走了一个小蛋糕，一边说着罪孽深重一边吃得津津有味。 只他捂住隐隐发麻的后脑勺附身趴下，闭眼居然还是方旻昱那只招蜂引蝶的花孔雀的轮廓，孟康记得这种现象叫做视觉暂留，静止视网膜成像。 忍不住从胳膊中侧头，留出一个眼角看过去，方旻昱正仰头喝水，喉结随之上下滑动。孟康不自觉也跟着鼓动一下，抽出一张物理卷，径直走到他面前，光影把方旻昱整个人和课桌都笼罩在内，他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僵硬地请教道：“我也要问题目” 方旻昱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竟出现了点裂痕，他看了眼孟康的分数，微微皱了下眉，翻转卷面，后面的结构力学题和电力学题都有错处，孟康被他默不作声地审判搞得十分羞恼，伸手要把试卷抽出来，方旻昱两指稍一用力，便牢牢卡在了手里，他的头往旁边稍侧，示意他坐过来。 孟康看他同桌今晚不在，就绕了一圈坐下了，等他五迷三道地听完，方旻昱问他懂没懂，他点头之后又摇头，不想耽误对方时间，又再点头，准备起身的时候被对方摁住，“上哪儿去？你是不是根本没听？” 桌上糕点的香味一阵阵传过来，孟康早已饥饿难忍，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方旻昱把那几盒蛋糕递给他，他思及可能是姚晓云送的，没肯要，方旻昱以为他挑食，又从抽屉拿出一袋三明治，跟上次尹媛依买给他的品类一样，孟康一下子没了食欲，摇头说不饿。方旻昱几不可见地冷下脸来，只把三明治压在他的试卷上，转头自己做题去了。 孟康等了片刻，底气不足地撕开包装袋开始进食，不时瞥一眼旁边，方旻昱一定也能察觉，但是仍然奋笔疾书，对自己的小动作置若罔闻。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在生气。 第一节晚自习课间，孟康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方旻昱已经不见了，他里外找了一圈，在走廊被陈荣堵上了，“康康，潘泽伟那孙子又去找你麻烦了？” 不难想这又是从张凭那里听来的消息，他示意陈荣小声点，“我没事，他就跟我借了个开水” “真的？那傻逼——” “哎你小点声别在这里嚷嚷”孟康用手背怼他的胸口打断他，“真没事” 两人闲聊到打铃才进教室，孟康犹豫了一下，从自己位置上把数化两门作业搬过来了，方旻昱悠悠哉哉转着笔，就是不理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只能笨拙地藏起那支写惯的水性笔，然后把左手慢慢伸向方旻昱的课桌，一寸一寸挪到他闲置的另一只笔上，一把薅回，心虚地试探道：“借我支笔，忘带了” 方旻昱居然毫无反应。 孟康更没辙了，半晌后又重振旗鼓去“借”了橡皮和修正带，方旻昱顿了一下，仍没动静，他破罐子破摔，去抽对方的草稿纸，刚摸到目标就手腕被攥住了，方旻昱似乎觉得好笑，轻声揶揄道：“你是属蚂蚁的？我的桌面都要被你搬空了”
第21章 复燃 = “二班有人跳楼了！” 谁在走廊吼了一句，各班的人炸开了锅，蜂拥着赶去事发地凑人头，此时离上课仅剩两分钟，各班班主任纷纷出动疏散，却收效甚微。徐主任在广播中以旷课记过为由才把人半胁迫地遣回教室。 “还好摔到雨棚上保住了性命，不然就真嗝屁了！” “那也伤得够呛！救护车已经拉走了” “是谁啊？为什么跳楼，都快高考了呀” “压力太大，心态崩了吧...” 高三二班有学生跳楼的消息不胫而走，万幸的是楼层不高，且中途卡在了雨棚上，性命无虞。校方对外声称是课间捡东西时不慎跌落，却又欲盖弥彰地在紧锣密鼓的授学之余开展了心理寻访活动。 孟康被老杨在大课间专门叫进办公室专访，面对老杨的旁敲侧击，他则是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的心态：并没有再纠结那件事，决定寄宿更不是因为家庭原因，老杨听了直点头，只跟他聊了两句就放人了，末了吩咐道：“你把童珂叫过来吧” 二班的事情一出，老杨几乎是拿出了隐患排查的力度。童珂正趴扶在走廊围栏上，他的右腿微曲着，背脊瘦削，左右都有攀谈的同学，独他一人形单影只。 孟康走过去学着他的姿势靠着，童珂转头冲他笑，他突然就说不出“老杨叫你过去”的话，转而不经意撸起校服袖口，露出那根红色的平安绳，把镶嵌着的平安扣转上去，感叹道：“还怪灵的，上次在楼梯踩空了摔了一跤，脚踝都没扭到” 这话是假的，根本不存在踩空楼梯的事，不知怎的，这个谎就脱口而出了。童珂刚想说点什么，老杨已经亲自跑出来叫人了。孟康撇下袖子两臂交叠，把下巴了枕上去俯瞰不远处的绿植，又扫到步履匆匆的人群，继而看到欧阳胤咬了根热狗跟方旻昱朝楼道口的方向走。八班就在二楼，每层楼有两个楼梯段，每段十一阶，孟康百无聊赖地盘算着时间，在熙熙攘攘的环境中试图听出他的脚步声。 屁股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孟康背后一热，有了个心惊肉跳的猜测，他甚至不敢往后看。 “看啥呢？看你杵这儿半天了”陈荣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粗鲁抹去眼角困出的生理盐水。孟康这才卸下紧绷的肩颈。 果然少觉是会让人胡思乱量的。 是夜晚自习结束躺在床上，室友几个在旧话题中唠睡过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鼾声。孟康喜静，左右睡不着，拿出手机来刷，陈荣很喜欢发一些莫名其妙的鸡血，孟康挑着不那么夸张的点赞了，中间夹了张欧阳胤的动态，是一张图片，图中四只手举着杯盏凑到一起，配文：为爱举杯。 下面一堆同学在调侃，孟康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只手是方旻昱的，至于他边上那只明显是女生的手是谁的不言而喻，他想起欧阳胤的女友余欢与尹媛依的关系，心里有了定论。已经快凌晨一点，他强迫自己消化这反反复复的怅然若失，继而数起了羊助眠。 这次月考孟康掉出班级二十五名开外，打破了这今年最差的排名记录，更可悲的是，这已经是他发愤图强的结果了。再这样下去，别说C大，可能普通一本都成问题。他用两根指头圈住自己明显变细的手腕，有些惶惶，再过几天就到月底，要紧着把自己喂胖些回去才好。回宿舍的时候又碰到了潘泽伟，自从上次跟他狭路相逢，之后就总能碰见，大多时候孟康对他故作戏谑的神情不予理会。他提着一袋炸串，路过孟康的时候停住拉开袋子，“尝尝？” 这个发展倒是出乎意料，孟康往袋子里面瞅了眼，好奇有没有整蛊。后来发现居然真的只是袋炸串，便摇头拒绝了，潘泽伟却以为他想吃又在忸怩，拿出其中一包强塞给他，“墨迹什么啊你！想吃就拿着！” 孟康疾步追上去把东西还他。 潘泽伟抽出一根肉串一股脑卡进嘴里，啧声道：“你不吃你往里边瞅什么呀！”孟康微微皱了下眉，转身走人，老远还听到他在后边牢骚。他能敏感地捕捉到潘泽伟有意无意的示好，包括有时若无旁人地混进他们寝室管他借东西，借到手了却根本没拿出寝。他没有精力再揣摩对方的心态，始终堤防着。 月假回家，许秋云一眼就看出孟康的脸又小了一圈，再一联想到他们学校有人跳楼的传闻，没等他放下行李就开始盘问。孟康好一番劝慰才稳定军心，晚上被压着扎扎实实吃了两碗饭。 隔天是孟娇的生日，她一大早就梳洗完毕，溜进了孟康的房间，把人从睡梦中折腾醒，“哥，我今天请了文娜过来了，还有一个你不认识的同学！你快起来打扮一下” 孟康难得的懒觉被搅黄了，憋着起床气没理她。 “你快起来呀，有什么好睡的，妈已经在准备早饭了！”说着跑过去拉开窗帘，明晃晃的光线打进来，把瞌睡驱走了一半。孟康将被子扯过头顶，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不耐烦地下逐客令：“赶紧出去，把窗帘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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