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了,”江应手指敲了敲桌子边缘,低声说,“将近600题了,还不算上类似例题,能牵一下了么?” 游时看着他不甚老实的手,笑说:“先把剩下的卷子讲了。”说完,朝那堆书山看了一眼。 “不想讲了,”江应又往前倾了一点,半威胁地说,“牵不牵?” 游时扫了一眼教室,懒散地靠向椅子靠背:“教室这么多人,不牵。” 哗啦一声,巨大噪音过后,一切都安静下来,所有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回头,惊讶地看向教室后门。 江应双手撑在游时桌前,微微弯腰,附身靠向游时,椅子倒在他旁边。游时依旧在稳稳坐在椅子上,平静地又充满挑衅地抬起眸子看向他。 “牵不牵?”江应问。 游时手往前探了一下,小指碰了一下江应手背,就在江应心乱如麻的刹那又飞速后撤,只留给江应一个错觉似的触感。 “应哥……”游时软软叫着,又人畜无害地笑,“不牵。” “那行,”江应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放学回家接着讲。” 在此之前,二高狗仔队队长兼二班最大大太监赵邮眼看情势不对,跟扎了翅膀似的从前门冲出去通风报信,他冲到槐姐办公室,尖着嗓子说:“槐姐,班里天花板要塌啦!” “你说什么玩意儿?” 槐姐戴上眼镜冲到教室,刚从后门进去,就看见游时身体前倾,抓住江应领子,江应撑在桌上,俯下身子,危险地看着游时。气氛剑拔弩张。 槐姐:“……” — 办公室里戳着两个人。 槐姐坐在桌前喝茶,慢慢地把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吹开,又格外缓慢地抿了一口,他们站桩站了五分钟,槐姐终于说话了:“听说你们最近吵架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谁也不看谁。 “给个理由吧,”槐姐看他俩这样,有点绷不住笑,心说自己教高中还得当判官,“我给你们评评理。” 这理由怎么说呢? 游时因为江应笑,故意折腾他也折腾自己。 江应因为游时不给牵手。 怎么说都说不出来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时执拗地别着头,开口:“他抢我草稿纸。” 江应立刻接:“他用我笔芯。” “他逼着我做题。” “他喝我杯子里的水。” “他上课坐太直挡我视线。” …… 槐姐气笑了:“你们小屁孩吗?二高门口有个幼儿园我要不要友情价把你们送过去啊?”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有点憋不住笑。 “再问一遍,有没有矛盾,有矛盾现在说,”槐姐又敲着桌子重复了一遍,“我给你们解决。” “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说。 办公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槐姐看透一切地说:“没矛盾就行,没矛盾就回教室,要是你们真干起来整个教室不够你们嚯嚯的。” 两人转身要走,槐姐又叫住他们:“最近别研究那语法填空了,研究几十套了累不累啊?有空呢,多去看看理综,那玩意300分。” 两人应了一声,走到办公室门口。 游时搭着门把手即将开门的时候,江应往下看一眼,卡在那一刻开口说话:“可我就是想牵,牵着你的时候,我才觉得你在我身边。” 这里是办公室,距离他们最近的老师不过一米,埋头批改着试卷,那是他们上周的小测,游时和江应的卷子就混在那里等待接收检阅,而卷子的主人站在办公室门前,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 “别说了……”游时手放下了,刹那间面红耳赤。 “我想午休起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江应不依不饶地说。 他想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趴在桌子上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游时闭着眼睛安稳睡觉的侧脸。 游时刹那间想起什么。 江奶奶说,他总睡不好。 游时手垂下,快速地捏了下江应的手心,然后转回头,又走回槐姐办公桌前,“槐姐,还有个事。” “什么事快说。”槐姐头也没抬。 “我想调座位。”游时说。 槐姐摆摆手,已经无奈了,“行行,给你调,你不想跟江应坐一起,那就干脆坐里面最后一排,把你俩隔开。” “不是,”游时说,按着槐姐的桌子,“我想和江应调成同桌。” 槐姐:“……” — 游时把那张他亲手往后撤的桌子拉回,和江应并齐,脑子里面突然回想到他们重逢那一天,晦暗天光里,江应从讲台上面走下来,一步步走到他旁边坐下,对他轻声说:“坐。” 他当时跑出去抽烟。 如今烟戒了,打火机被江应收了,游时把自己可能错置的人生轨道拉回正轨。 没过多久放周假,赵邮兴冲冲地来约游时:“时哥,周天怎么过?这样吧,咱们呢上午训练,然后下午去玩密室?我听说街道口那边新开了一家密室,特别刺激。” 游时往前看了江应一眼:“不去,约了人。” “干脆一起?”赵邮问。 “谁啊比你都摆谱?”赵邮又问。 “我对象。”游时笑眯眯地冲他说。 赵邮:“……” 他快抓狂了:“你他妈什么时候谈的?!你怎么能比我先谈上呢?那贴吧里你喜欢的男的的帖子热度还没消,水军还时不时抽风过来评一句游时和江应绝配,你他妈怎么就能有对象了呢?!” “你对象?”江应回头看他,“你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脾气不好,喜欢跟我打架,有时候很强硬,有时候又会很委屈。”游时说。 “能跟你打起来?”赵邮讶异着说,“这姑娘有点彪悍了吧?” 游时:“……滚。” 赵邮眼看游时要打人,想问也没敢再问,委屈巴巴滚走了。 赵邮一走,江应又挑挑眉问:“然后呢?” “然后长得很好看。”游时说。 “没了?”江应轻微地皱了下眉头。 “没了。”游时看着他笑。 江应“噢”了一声,正要转回去,忽然又听见游时的声音,他笑着说:“但我就是喜欢啊,他什么样我都喜欢。” 江应心里漏跳一拍。 那天,游时问江应为什么要回江城。 江应站在商场外,看着天空中飘飞的云,说:“没为什么,我就是喜欢。” — 星期天,他们上午训练,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出去看电影,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电影是游时挑的,是部悬疑片。江应没看进去,也不关心凶手是谁,时不时侧过头,看着游时聚精会神的侧脸。 这个时候的游时很听话,手里给他什么他就抓什么,他把自己手递过去,然后被牢牢抓紧。 他又凑近了一点,在他耳边说:“游小时,能亲吗?” 游时眼睛盯着屏幕,把他脸推开一点:“什么?” “能亲吗?”江应又压低声音问。 游时没回复,眼睛依旧紧盯着电影屏幕,隔了许久才说:“凶手是他,绝对是他。先杀人,再抛尸,尸体被分着扔进了不同下水道……” 游时盯紧电影屏幕,指着其中某个人,信誓旦旦地说,“应哥,赌不赌?” 江应:“……不赌,自己看吧。” 他气鼓鼓地坐回去。 之后旁边这人跟他妈结了冰似的,不动也不说话,游时去哪他就去哪,但是从不发表意见。 “应哥,冰淇凌吃不吃?”游时举着两个草莓冰淇凌在他眼前晃。 江应冷漠地往前走。 “应哥,这个呢?炸串?”游时又去拎了一桶炸串。 江应继续冷漠向前走。 一段五百米的夜市游时拎了八百样东西,挨个在江应眼前晃过去,像只开了屏的孔雀,不过这只孔雀被江应冷漠地拒绝。 “哥,我的错,”游时抓着他胳膊,绞尽脑汁地哄人,这时目光忽然扫上他有点干涩的嘴唇,一时间见色起意,“那个……我回去能亲你吗?” “不能,不亲。”江应扫了他一眼,冷漠无情地说。 江应看见,游时抓着自己胳膊,脸上表情有点急和不知所措,脸蛋有点红,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游时忽然用脑袋蹭了下自己肩膀。 他头发细软,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得软。江应半边肩膀都被蹭的有点麻和痒。 游时这时抬头,想要在他耳朵边说话。 江应偏头去听。 游时又迅速撤走,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自顾自走到前面,恶狠狠地回头看他:“当什么都没发生。” “哄人哄得也太敷衍了。”江应好笑地抱着怀里的一大堆东西,“什么当没发生?” 他抬头,看见道路正前方,赵邮刘晓聪毛然然几个人愣在大马路中央。 “啊——”他们保持着统一的呆若木鸡的姿势,下巴差点能拖到地上。 啪嗒一声,赵邮手里的冰淇凌掉了。 几人大梦初醒。 不是?刚才那开屏孔雀是他时哥? 冲着江应撒娇的人是他时哥? 是那个一个打五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游时?是那个天天一股流氓劲的游时? 说好的校霸扛把子不好惹呢? 赵邮很想冲上去问他:“校霸,为什么他能叫你游小时???”
第53章 撒娇 晚上十点的肯德基依旧人满为患。许多未收拾的桌子上扔着吃完的汉堡纸和可乐杯, 另一桌人就在上一桌人留下的垃圾前,等着自己的餐。 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一桌人, 一个圆桌,活像什么审判现场, 另一个胖胖的少年站着,夸夸其谈地说着什么。 游时听着赵邮在那说屁话, 面瘫地用一只手搓了搓脸。 游时自从被抓到后就一直面无表情, 冷静地跟一群人打招呼,面瘫地想要跑路, 又面无表情地被他们挟持着大晚上来这里吃肯德基, 然后坐在椅子上, 听着赵邮对他进行审判。 只是他藏在桌子下面的手,一直死死地抓住江应的腕子。 他能感觉到,江应一直在忍笑。 “现在我们有三个急需解决的问题,”赵邮竖起一根手指,在他们桌边转悠, “第一, 游时你是不是被夺舍了?第二, 为什么见了我们就立刻把东西往江神怀里一塞?第三,你今天不是说跟对象一起过来吗?” 游时:“……” 给你脸了, 丫的等我把这茬圆过去看我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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