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自己跑去问班主任,迟潮呢?迟潮为什么没有来? 班主任告诉我,迟潮退学了,他妈妈来帮他办的手续。 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班主任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那时手机还没那么普及,我更不知道迟潮住在哪里,所以一夕之间,他没有来上课,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失魂落魄挺久,伴随着他的不告而别,我的初恋和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昨天的事儿我知道,怪不好意思,维修费七百六,你给三百就行了。”李崇来把付款码放到桌沿,“以后要保养、洗车、换轮胎啊,不管啥,都来我们这儿吧。” 我笑起来,边扫码边保证:“一定。” 又问:“迟潮今天休息了,他明天上班吗?” 李崇来拿出一个文件夹翻开瞅瞅,这才回答我:“上,他明天下午班,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 “好的,谢谢。”我付款七百六,预告道,“明天我来找他。” 开着我崭新一般的小白车离开途豹,心情五味杂陈。 该要一张照片的,就抱桶吐那张,多珍贵。 或者拍下来也行啊,对,明天拍。 一路胡思乱想地回到面包店,收到了沈录的微信。 沈录:晚上想吃什么?我订餐厅。 我坐在收银台里长长一叹,啊,都快把这事儿忘了。 我回:昨晚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实在有心无力,就在我店里的小圆桌上凑合一下可以吗?我点梅菜扣肉拌饭请你吃。 沈录:没问题,听你的。 夕阳余晖时分,面包售空,我坐在收银台里总账。 总完,打扫卫生,再把红豆洗洗泡发,等着明天备用,最后把玻璃门上的“欢迎光临”牌子反过来,露出“今日已打烊”。 我又趴到小圆桌上,像早晨时一样,疲惫得好想呼呼大睡。 不知多久,胳膊麻到发疼的不适感让我迷迷瞪瞪地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沈录已经坐在我对面,正把我安静地瞧着。 我:“... ...”心脏都漏跳一拍,吓死了! “怎么不叫我?”不太好意思对沈录发火,我用力甩甩脑袋,把脑浆子摇匀,“几点了?” 沈录今天穿的黑西装,没系领带,看起来正式又放松。 他轻轻笑道:“刚来十分钟,想多看你一会儿,就没叫你。” 我:“... ...” 不是,他怎么说得出口的啊,他不嫌肉麻吗? 反正我嫌,我搓搓脸岔开话题道:“那个,梅菜扣肉拌饭,我点了?” “嗯,点吧。”沈录也拿起手机,“那我请你喝奶茶。” 这次我没拒绝,怕连番掀人面子太不知好歹。 手机在同一时间放到桌上,气氛持续尴尬。 如果这是在拍电影,那这一幕可能还蛮浪漫的。镜头里有一面落地窗,窗外华灯初上,人来人往,窗内两人对坐相望,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惜不是的,现实与幻想大相径庭。 我实在备受煎熬,决定开门见山:“那个,就是,其实我有点好奇,我们交集并不算很多吧?你喜欢我什么?” 沈录用左手拄起下巴,慢慢道:“最直观的,你长得好看,赏心悦目;烘焙技术无可挑剔,也有能力经营得起一家店面;负责任,合作以来都非常愉快。” 我被夸得直乐:“你能看上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如果我把真面目展示给你看,你会发现我暴脾气,心态差劲,遇事还爱哭。” “爱哭?”沈录有点诧异地重复,“真的吗?” 我点头:“真的,特别没骨气,非常矫情难搞,尤其地烦人。” 沈录摇头:“很可爱。” 我:“... ...” 不是?什、什么玩意儿?这词能用在男人身上吗? 哦好像可以,我没少觉得何祎和谷屿可爱,以前也天天觉得爱喝橙汁的迟潮可爱。 好的,我提起一口气,又叹出来:“沈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烘焙吗?” “应该不止于喜欢。” “对,甚至可以说最初完全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我喜欢的人他爱吃甜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他都用甜甜圈当早点。” 我抠着手机壳的角,把堪称流氓一般的想法如数吐出:“我还在想,你要洗车吗?要不要保养?那能不能借给我,让我开去帮你跑这一趟?因为我喜欢的人他现在在车行里工作,我想多见他一面。” 空气再次安静。 几秒后,我抬起眼看沈录,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神称得上温柔。 我的好人卡发不出来了,我觉得我若是在此时说出“沈录你真的很好”,是在贬低他。 沈录抿起笑:“看来我的追求确实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要说“谢谢”吗?还是说“祝你下一次两情相悦”? 我想到了更要紧的问题:“如果你现在想要终止合作,我完全无异议。” “我为什么要终止合作?”这回沈录是失笑,他说,“程知,今晚你的坦白反而让我更喜欢你了。” 我赶紧地:“别!别喜欢了,干嘛自讨苦吃呢?” “那你现在对他,不也是在自讨苦吃么?” 我愣了一下,大脑里适时有一个声音在冷漠地旁白:他不让你加微信。 “我... ...我跟他情况比较复杂,有八年没见了。”我听见自己说,“如果他也像我这样干脆利索地拒绝我,我就会立刻止损的。” 说着说着心里有底气了似的,我笑道:“成年人嘛,都忙得很。” 空气又安静下来,面对面的我们各怀心事。 片刻后,奶茶先送到。 沈录去门口拿,他分给我一杯,热乎的,捧在手心里很暖和。 可惜冬天不能喝橙汁,热乎的橙汁很酸。 我正出神地想着,沈录把吸管递给我了,他说:“给,喝完这杯,我的追求就到此结束。” 我由衷地松口气,接过吸管一猛子扎破杯面。 我由衷地笑起来:“来,干杯!”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6章 脸红心跳 前晚失眠,昨晚和沈录以奶茶代酒干杯,喝醉了似的,回到家蒙头睡了很好的一觉。 梦里梦见迟潮了。 好像是在轮船甲板上,我抱着柱子怕被海风吹走,迟潮就站在旁边笑话我胆小鬼。我好生气,二话不说掀起衣摆就把胸口上的创可贴撕下来,要去粘他的嘴,让他闭嘴。 梦被闹钟叫醒,我爬起来,呆坐两秒钟回味,又把自己笑趴进被子里,真是,都什么奇葩梦啊! 天亮得越来越晚。 到面包店,我兴致高涨,一边哼歌一边打面调馅儿,跃跃欲试想做个新品。 谷屿来时,依旧是未见其人先听其“好香好香”的声儿,他扒在烘焙间门口,上来第一句就问:“沈录拿到好人卡了吗?他怎么说?” 我瞧他那八卦的小样吧:“说祝我马到成功,不然呢?” 谷屿瞎乐:“那我也祝你马到成功,马上快进到你们同床共枕,颠鸾倒凤!” “祝得真好,”我乐不可支,“托你的福,今晚我就做这梦。” 中午老样子,还是嗦粉。 下午我又安排谷屿去CBD,并且告诉他,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都是他去送下午茶。 谷屿震惊:“... ...你们朋友都没得做了?就剩金钱交易关系?” 我被他说得好笑,又懒得解释,因为我自己也解释不清。 “两点半送达,可以直接下班,”我把最后一箱杏仁司康放进后车座里,“工资每月给你加一百,算是聊胜于无的跑腿辛苦费吧。” 谷屿重重比划了一个“OK”给我:“哥,实不相瞒,这活儿我爱干!” 保时捷开走了,我站在树荫下伸个懒腰。 希望沈录不要发消息来问我刚刚谷屿问过的问题,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就是我不想去送了,但我总不能这样回复他吧。 所以不要来问我,不然我还得绞尽脑汁编扯借口,想想都累。 时间慢慢流走,天光渐灰,暮色肆意蔓延。 其他商铺接连亮起霓虹灯时,我打烊了,心怦怦跳地抄着近路往途豹行进,去找迟潮。 啊,期待一整天了。 晚高峰,长街上人潮拥挤,途豹里排队的车也比昨天更多。 我坐在树下休息椅里,戴着兜帽默默地没有让人发现我,就这样不近不远地看着迟潮。 其实我花了会儿功夫才找到他。 他今天还是不怕冷的穿着黑色短袖和工装裤,躺在一块儿类似滑板的小车上,手里同时握着好几种工具,从车底滑进滑出,跟我看的电影里那些酷毙了的修车大帅哥如出一辙。 我想偷拍,收藏。 但又迟迟没有付之于行动,好像是因为这比看电影还让我入迷,眼神不愿意移开。 想起以前迟潮也帮我修过弹簧笔和圆规。 不是我自己不会修,而是我有个同桌他会边着急地叹气边让我请他喝果汁,然后就接手了我的维修工作。 后来我甚至会故意弄坏自己的东西。 滑板又一次出现,这回迟潮撑地站起来了。他把工具递给同事,说话时又用手背抹了下脸颊,可惜没能抹出黑印子来,不然多好看。 我撇撇嘴,心道我真是越来越像大变态。 距离十点下班还早,迟潮转身进屋去了,我耐心地等,不一会儿他握着一瓶矿泉水出来,仰头喝光后将瓶子扔进垃圾箱里,接着朝洗车区走去。 昨天,我的小白车,是迟潮洗的吗? 我心猿意马地乱想,又想到迟潮手臂上的刀伤... ...出海的话,是和海盗搏斗了吗?身上会不会有更多伤疤? 我微微躺靠到椅背里,仰头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 风吹来,清凉舒服,我闭上眼睛任凭自己天马行空,渐渐觉得高压水枪的喷水声都好催眠。 可能是老了吧。 我在心里轻笑,失眠一次得要好几天才能补救回来,不然没道理幕天席地的就想打瞌睡。 有那么几分钟,或许更久,我失去对时间的概念。 “头睡掉了。” 我猛地惊醒。 睁开眼,迟潮居高临下以颠倒的视野出现在我眼前。 我赶忙坐直,脖子僵得一动就酸疼,我龇牙咧嘴地:“完了,真要掉了。” 我睡了多久啊,操,我要命的颈椎。 迟潮把毛巾甩到肩上,又挡开我捂着后颈的手,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捏得我天灵盖都要炸了,可疼过两下之后又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瞬间舒坦了不少。 我垂着脑袋,不叫唤了,盯着他布满水珠的黑色长筒雨靴,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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