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逼你要曝光要资源吗?你有问过我想不想要吗?你真的是爱我吗!” “其实你爱的是控制我的感觉,对吗。” “没人受得了你的控制欲,我真的很累。” “我们分手吧,我是认真的。” …… 原来肖誉早就控诉过他,控诉得不到反馈和解决,心里便积攒了失望,在此之后的每一件事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云深呼吸一滞,有种冲破创作瓶颈的清明感。 一直以来他做事都带着目的性,他为最初那场乌龙做补偿,给肖誉换琴弦送琴弓,可他从不承认,做这些事的真实目的是肖誉合他眼缘,他有了不纯洁的动机。 后面让肖誉入职环树也不全因为其技艺高超,而是肖誉和他年轻时很像。 再后来在发布会上介绍肖誉,他美其名曰给肖誉增加曝光度,获得资源,实际上是出于对肖誉的嫉妒,既想让肖誉“飞”,又想把绳子牵在自己手里,借此完全控制肖誉。 虚伪和善的面具戴久了,连他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唯“利”是图。 季云深感觉身体里有什么正在坍塌,那是他多年以来建立起的,类似“以物易物”的秩序。 原来肖誉真的不需要他的爱,原来肖誉一直生活在无形的牢笼里,原来把肖誉推离身边的人竟是他自己。 可谁说得到对方一句“分手”就要主动放弃,如果他放手,岂不是证明了他从头错到了尾?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另一方不同意,这个手就分不成。 除了他,肖誉别无他选。
第63章 63就为离开我,命都不要了? 手机跳回主页,季云深盯着屏幕出神。 壁纸是楚可签售会上,肖誉微微躬身等待拿亲签的侧脸,眉眼低垂,睫毛疏朗,嘴角翘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肖誉很少笑,这么好看的照片,还是他偷拍的。 好在肖誉不看他的手机,所以才能光明正大地当做壁纸。 肖誉不关心他有没有前任,会不会和其他人暧昧不清,给予他足够的信任和空间。 一开始他很自在,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想让肖誉主动“检查”他的手机。 看看购物车,查查银行流水,或者翻翻聊天记录,指着某个对话框问他,“这是谁,你怎么总和他聊天?” 他肯定要逗逗肖誉:“杨经理,你没见过,挺帅的,我们总去月山居吃饭。” 然后肖誉该是什么反应? 不说话了? 瞪着他,等他自己解释? 他摇摇头自嘲一笑,他甚至脑补不出肖誉的反应,因为肖誉根本不会做这种事,也不会为他吃醋。 三个果冻橙切成角,剥了皮,只剩莹润剔透的果肉摆在盘子里,整整齐齐码了两圈。季云深洗净手,拉开了阳台门,愁闷被冷风吹去了大半。 他两手搭在栏杆上,点进手机里上了锁的相册,输入肖誉的生日,立马加载出上百张照片。 从下往上看过去,是肖誉在家吃芋泥饼,肖誉围观梅姨做辣酱,肖誉拼乐高,肖誉给小盆栽浇水,肖誉拉大提琴…… 浴室磨砂玻璃上肖誉洗澡的剪影,肖誉躲在卫生间穿黑色猫耳套装,肖誉在衣帽间换衣服,肖誉蜷在懒人沙发上午睡,肖誉拎着甜甜圈坐垫一脸嫌弃…… 肖誉穿西装在发布会无措地端着甜品,肖誉做奶茶时鼻尖的汗珠,肖誉在密室里拿着巧克力罐思考,肖誉翘起的臀,肖誉沉浸情欲却克制的脸,肖誉小腹上黏腻的乳白液体…… 几百张照片,全是肖誉,全是他偷拍的。 他看了好几个小时,和肖誉相处的点滴过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重映,想见到肖誉的心思空前迫切,留住肖誉更是势在必得。 咔哒。 水果盘被季云深轻放在床头柜上,遮光窗帘拉得严实,外面的光亮一丝都漏不进来。 怕惊醒肖誉他就没坐,站在床边放轻了呼吸,眼睛不能视物,嗅觉和听觉便被无限放大。 床头散发着甜橙果香,和肖誉身上沐浴液的味道很像,其中又混了些药膏的苦味。随着他离肖誉越来越近,苦味也越来越甚,闻得久了,鼻腔口腔喉咙里都是那个味道。 时间在黑暗里不再流逝,肖誉的呼吸有时很轻,有时又很费力,他站在那里,跟随肖誉的节奏同步自己的呼吸,恍然间能看到肖誉起伏的胸膛。 直到被肖誉的咳嗽声打断。 “——说什么?” 肖誉模模糊糊地“哼”出声,他贴近了才听清是在喊疼。 “哪儿疼?”他摸了摸肖誉额头,全是汗,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呼吸又乱了,一着急声音也大了不少,“说话,哪里不舒服!” 肖誉睁开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哑着嗓子说:“全身疼。” “怎么个疼法?肌肉酸?还是骨头疼?” 他打开床头灯,抽出几张纸巾给肖誉擦汗,那种忍痛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听得他恨不得代替肖誉生这场病。 被窝里又热又潮,估计是郑医生打的退烧针起作用了,他想也不想,把肖誉裹成了粽子。 “身上疼是吹冷风了,明知穿不了裤子还去阳台吹风,就为离开我,命都不要了?”他凶道,“下次再抓到你去阳台,见一次做一次。” 他靠坐到床头,把“粽子”揽进怀里。 “粽子”一直在发抖,他叹口气,声音软下来:“嗓子疼吗?想喝水吗?” 肖誉摇头,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 声带翕动令肖誉喉咙如刀割,他皱眉费力吞咽两下,说:“你明白什么叫分手吗。” 怀里的人抱起来热乎乎的,季云深还是被话音冰到了。 他推开肖誉,端着粥碗站起来要走,却被肖誉拉住衣角,他不敢回头,只说:“我去给你把粥热了。” “分手就代表不重要了。” 肖誉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这番话已经演练多次,说得十分流畅。 “你在我心里没有份量了,你的喜怒哀乐、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我不否认我们的过去,但我们也没有未来——你听懂了吗。” 他说不出话来,肖誉的病好像真的转移到了他身上,喉咙痛,全身痛。 僵持几秒钟,肖誉松开了手。 从床边到卧室门口不过十来步,季云深像战败的逃兵,在逃亡路上丢盔弃甲,不敢再回头看一眼战场——那柔软得像嫩豆腐一样的心,怎会讲出这么绝情的话? 打了胜仗却没有一丝喜悦,肖誉眼神黯淡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把剑对准季云深。 酒店里落在屁股上的一巴掌打碎了他的自尊心;卧室里落在脸上的一巴掌坚决了他的犹豫; 铂金链看似把他和季云深连在一起,实则切断了他对季云深的感情;阳台上的狠绝更是逼得他想和钥匙一并跳下楼。 从始至终,季云深没道过歉,看不出半分内疚,反而在他面前打出“贴心照顾”的牌,想干什么? 企图得到他的原谅? 哦不对,季云深这个人从头傲慢到尾,季云深怎么会有错。 错的是他,是他不知好歹,是他好心当驴肝肺,是他执意分手,才逼季云深做出这些事。 如果再用“季云深的出发点是好的”这句话给自己洗脑,那他就太贱了。 他摸出枕头底下压着的银杏叶,拇指和食指轻捻几下,叶片脱水,比原来更脆,可能过不了几天就一触即碎。 他蓦然生出内疚之心,如果他早些发现,也不至于让这片银杏客死他乡。 微波炉加热一碗粥需要两分钟,他默默读秒,在季云深回来之前装睡。数到三百五十秒的时候,卧室门被推开,季云深回来了。 “阿晏,”季云深小声叫他,有些鼻音,好像被他传染了感冒,“睡着了?” 肖誉:“……” 碗底轻轻磕在木质床头柜,抽屉拉开,传出“沙沙”的塑料声,温暖干燥的手拨开他的刘海,贴上一片新的退烧贴。 对成年人来说,巴掌大的退烧贴并不能退烧,但凝胶温和的凉意像一股清泉汇聚在前额,缓解了脑袋和眼睛的疼痛。 贴好以后,季云深整理好他的刘海,手指沿鼻梁滑到眼睛,再到嘴唇,激起脖颈上一片小疙瘩,睫毛轻颤,眼睛闭得更紧。 “阿晏,我知道你没睡着。” 睡衣被汗水浸得潮湿冰冷,捂在被窝里难受得要命。床垫边缘下陷,冻得发抖的身体敏感察觉到另一人的靠近,无声且贪婪地汲取着热度。 季云深探进被窝,强硬地与他十指紧扣,好像这样就能占有他,就能把“爱”握在手里一样。 “现在的日子不会太久,只要你想明白,不再说那些话了我就放开你。”季云深继续说,“还记得我在百味轩时说的吗,我努力活到九十九,如果你觉得累,活到八十九就可以了。” “阿晏,我们的未来还有很长。” 告白来得突然,沙锤一样敲在肖誉的心脏,掷地有声。 他恶语伤人,季云深全盘接受,又报以甘泉。 手指弯了弯,他下意识地回握,弯到一半想起季云深的前半句,动作停了下来。季云深却收紧手指完全裹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即便被发现装睡,肖誉也没有睁开眼。 他能感觉到季云深有形的注视,目光落在脸上,手上,局部小幅度发烫,大拇指在他手背来回刮蹭,很痒。 季云深单腿盘在床上,躬身握着他的手,柔声说着情话,就是照顾生病伴侣的深情男人,普普通通却很温馨,足够他回味一辈子。 如果没有发生过这些事的话。 “小叶赤楠新长出一个尖芽,”季云深语调轻快,握着他的手晃了几晃,“是不是很好奇?我不拿给你看,等你好了,自己去阳台看。” 身体的伤好不了,高烧退不下,肖誉整个人疲惫不堪。 季云深低沉的嗓音像镇痛剂,又像安眠药,正听到做紫砂茶壶那段趣事时,他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窗帘紧闭,卧室一团漆黑,季云深侧身躺在旁边,一只手搂在他的腰上,头脸窝在他颈边。呼吸打在颈侧,不如他的体温高,他觉得温凉舒适。 挨这么近也不怕被传染。 他往旁边挪,季云深的头就滚到他枕头上,醒了。 “……哪不舒服?”季云深手背碰碰他额头,然后收紧手臂想把他带回怀里。 他较着劲不动,季云深就自己贴了过来:“乖一点。” 半睡半醒的状态令季云深退行到孩提时代,搂着的伴睡玩偶忽而跑远,他茫然寻回,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温柔地宣誓所有权。 耳边的呼吸声均匀绵长,肖誉扭头看了一会儿,重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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