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痕迹 顾钰说的话,他听懂了。 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 顾钰每天都来看他。 他能够清楚感受到,顾钰是爱他的,尽管他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亲密关系,仅仅是单纯的师徒之谊,但顾钰看他的眼神,却不是这样的。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夹杂在他们之间,不断试图渗透进来,最终将彼此吞噬殆尽。 他们之间 舒北是认为回不去了。 只是不知道,在这几天昏迷的期间,顾钰来得次数比他醒着的时候还要多一倍。 是害怕他醒来不愿意见自己,又害怕真得为此昏迷不醒。 他们之间有过多少次的肌肤之亲呢,舒北不愿细数,也无心去计较。 可现在这般,舒北却是不能装聋作哑下去了,即使他不想承认。 一束鲜花一张贺卡。 舒北打开了贺卡,一串英文映入眼帘,熟悉的语调。 “我想你,舒北。” 一个字,一句话。 顾钰的笔锋去掉了往日的清秀,苍劲有力,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必然也是极端压抑的。 舒北攥着贺卡的手渐渐松开,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胸膛起伏不稳。 那张贺卡,再之后几天,舒北都会花些心思去看,但面上见着顾钰,还是那副淡漠疏远的样。 也只有当这病房里就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多看那床头边上的鲜花,会静下来捧着那花站在窗子边去看外头阳光正好的天气。 “怎么又在看花?” 给他换药的小林,经常看见舒北抱着花在发愣,这次也不例外。 “嗯……”舒北抬头看了眼走过来的小林,笑笑,说:“我喜欢这花啊,挺香的。” 拿着绑带的小林闻言也低头看了两秒,“确实很香。”她顿了下,问道:“你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
第137章 兔兔扔了他送的花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皮肉都给凿出个窟窿,不得好生静养,舒北无奈摇头,表示自己这胳膊就像是叫人打断了那般,动弹不了半分。 小林拿着绑带,轻声叹了口气:“该换药了。” 舒北点头应允,躺回到病床上,把那一捧鲜花重新放在桌上。 没了根的花,注定走向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花期到后,该谢了。 这三番五次送花的人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 让小林将绷带缠绕起来,随即,又从旁边抽屉里取出消毒酒精,沾了一些棉花球,放在舒北受伤的位置,缓慢揉按。 舒北闭眼浅眠,眉心微拧,脸色苍白如纸,显然睡意全无,却仍旧强忍痛楚,任由小林替自己处理伤口。 他不怕疼,但是也绝对不会硬撑。 小林的力度掌握得很好,一丝不苟地清洁伤口,涂抹酒精,最终包扎完毕。 舒北呼吸稍稍平稳,睁眼看向窗外,阳光灿烂,温暖的光线落在窗台,透过玻璃洒进房间内。 “这几天顾先生一直都在。” “可我没见着他。” 舒北垂眸淡笑,眼底浮现苦涩的涟漪。 小林抿嘴,偏头瞧了眼窗外边,那不远处站着穿了一身西装革履俊俏的男人,还是打算把事情说清楚得好。 “你现在只要坐起来看窗外,他就在。” “可我看了一上午,就知橘猫在玩着纸球。” 这段日子,顾珏每天都来医院陪伴舒北,甚至比小林还要细心体贴,而且,只要舒北醒来,顾珏必然是隔着老远寸步不离守护着他,俨然是把舒北视作心肝宝贝。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 但这人在国内好说歹说也是个有权有势的人。 能被顾珏这么珍爱的,除了顾家人,估计没谁了。 这两人先前是恩爱的小情侣吧,怎么现在成了躲对方,唯恐避之不及。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挑明了说:“他是想追求你的。” 这句话,让原本闭眼浅眠的舒北倏然睁开双眼,惊愕地望向小林,似乎觉得听错了什么。 “嗯?” 小林迎着舒北困惑不解的视线,再次肯定地答复一遍:“他确实在追求你。” 舒北沉默片刻,突兀勾唇嗤笑:“我记得他曾经对我说,他不喜欢我。” “是不喜欢,他也不屑于喜欢。” 白月光的存在,永远是镜中花水中月的可遇不可求,望尘莫及,有了念头,便是再看看世间的俗,就不愿了。 舒北垂眸,眼底闪烁着迷茫与彷徨,许久才道:“所以……还是分开吧。” “这样也挺好。” 这样,便可以毫无阻碍,坦荡地去追逐属于自己的幸福。 舒北的嗓音低哑暗沉。 对于一个二十出头刚刚上班的小林还没谈过恋爱,自当听不懂舒北的苦苦埋怨,但能够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怅然若失。 跟接触顾钰的时候一样的失落感。 兴许他们是互相责怪,谁也不愿给个台阶,又或者是舒北这边彻底对他失望透顶。 眼下没多少天,就是新年开春,过年之日,该是万家灯火,热闹非凡,然而在这座城市,舒北已经孤独太久。 前些年,过个年都还有舒沫陪着,现在他跑到这个国家,舒沫又叫人接回本家,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 换下来沾满血迹的绑带让小林收拾好,在她准备离开,临行前,舒北叫住了她:“小林,帮我转告顾钰一声,我祝他新年快乐。” 小林顿了顿,回头应下。 是快出了门,终于忍不住反问道:“你是伤了肩膀,腿又没伤着,为什么不亲自去说呢。” 舒北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心思渐渐飘远。 他不是不敢说,只是不想去面对,顾钰是否会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会对顾珏的造成影响。 舒北自嘲地弯了弯唇角,在顾钰的印象当中,自己应该是乖顺得跟个白兔一样,哪像现在,糟糕至极。 小林看到舒北的表情,心里一阵难受,却无法安慰他。 只是应了帮他转话,并且问问还需不需要说些其他的话。 舒北笑着摇头,他好像是微微动了动唇,发出沙哑的声儿,似若在沙漠里渴了很久的人,低沉至极:“还有,让他别再来我看望我了,有这时间不如陪他想陪的人。” 别再在他身上好费时间,不爱别撩。 高跟鞋在地上踩了几下。 等房门合上,舒北抬眼盯着天花板,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摸索着枕边的电话。 结果手一抖,点成了顾钰的电话。 吓得舒北一哆嗦,手机还直接从手上掉到被子上,要立马挂断。 却是…… 电话被接通,传来顾珏低柔的声音:“喂,北北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关切和紧张。 舒北扯了扯唇角,压抑着喉咙里泛酸的味道,尽量保持镇定,说:“我打错电话了,你信吗?” 顾珏略显犹豫,舒北立马补充道:“是啊,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伤员嘛,脑子有点糊涂,可能真的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舒北就挂断电话,翻身侧卧,拉高被子蒙住脑袋,将自己整个人都盖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丁点空隙。 顾珏握着被挂断的手机。 呆愣数秒。 若说以前,小兔子绝不会挂断他的电话。 这一声不是故意的。 说得又急又敷衍。 顾珏忽然感觉心脏被揪紧,仿佛有钝器正狠狠砸在胸膛上。 那种窒息般的疼痛,让他无暇思考。 明明近在咫尺,却连敲响他门的力气都没有。 大抵舒北不是干脆利落的人,就算是拒绝,也都模糊不清,让人觉着还有周转机会的余地。 住院半月。 鲜花不断。 顾珏送了一束又一束。 贺卡是越堆越多,放在抽屉里,没上锁,一拉开,满满的都是。 花的清香很淡,可上头若有似无的烟草味儿混着薄荷一直存有。 有时在意识朦胧中,只悄悄睁开一条缝隙,十次中,有三四回都能见着有个人影在他的床边晃着。 一开始还以为是护士小林在整理东西,可偶然间睡清醒,是装睡的情况,偷睁开一条缝,那人哪里是什么姑娘家,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顾钰。 他忽而就想起小林之前同他说过的话。 [顾先生一直都在。] 陪着自己。 呼吸都给凝固了起来,跟之前匀称的频率有所差异,小兔子一整颗心都悬着,不知顾钰趁他睡着时会做些什么。 半眯着眼眸,模样多少有几分惬意的意思,如同刚睡醒的猫,他的肩膀有伤,穿着衣服碍事。 通常一个人的时候喜欢敞着或者不穿,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摩擦。省得又把伤口搞裂开,搞得鲜血淋漓,案发现场。 胡思乱想一通,竟也忘了眼前这人转过来时要把眼给闭上,就那么睁着个眼,对方眼尾微弯着。 “既然醒了,为什么还要装睡?” 他在问他。 舒北抿了抿唇,撑起半个身子,给扯着伤口后的下意识抽声,顾钰眼看着就要弯腰来扶他。 “不用,才睡醒。脑子还是晕的。” 揉了揉眉心,定了神,是看着边儿的花瓶里插着几朵新鲜的鲜花,不知怎的心里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那般。 向日葵康乃馨满天星,还有一朵放在最惹人注目的C位是栀子花。 小兔子忽而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记不住的喜好,只有不想记得。 兔子喜欢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偏偏顾钰就盯着送他玫瑰花。 “都说美丽的东西往往最是危险,触碰上去最是容易受伤。” 当时的舒北也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还给信了,直至遇到贺瑾,总见他胸口戴着一朵红色玫瑰,就好奇之下去问了问。 作为和自己样貌有八成相似的,就像在照镜子多少有点奇怪。 那人亲口承认说自己欢喜的花就是玫瑰。 或许从那时候起,舒北就知道顾钰从始而终没有对自己产生半点情感。 因为他的白月光欢喜玫瑰,所以每次送自己玫瑰的时候,顾钰想着的那个人都是贺瑾。 无时无刻都把他当做那人的替身。 都让舒北一度怀疑这个人来他这边是不是因为他把贺瑾惹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才来找自己。 “怎么不送玫瑰了?” 故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夹杂了几许的不耐烦,况且见着顾钰还在折腾花瓶里的花,似乎在思考着,怎样的摆放更能得到他的欢心似的。 “先生摔碎了的玻璃瓶,再用胶水粘起来,还能回到最初的模样么?” 碎了条口子,怎么也回不到完整的时候,成了个摆放物空瓶子,水这东西,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装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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