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舒北突然就懂了。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前世今生。 难怪他会觉得顾钰熟悉,难怪他总能在梦中听到顾钰的声音。 这一切,全是梦。 而现实中,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张脸长得跟贺瑾如此相像,便没有相识到单恋的结果。 [叶神医,你教教我,教教我呗,反正你学生这么多,也不在乎再多我这一个吧?] [叶舒北,你有时候真得很没有分寸很令人作呕,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做,你在我身边也不是初来乍到,怎就一直触犯我的底线?] 一声又一声,不同的语调态度,却是同一个人说得一句话,前者把他捧成宝,生怕磕着碰着,是感觉到那股子的满腔的欢喜,恨不得天天粘糊自己。 而后者…… 心脏跳动的速度比之前要慢上些许,宛若一叶扁舟的无依无靠。 舒沫回到本家唐氏,名门世家,一入豪门深似海,之后不成陌生人都是庆幸的。 他没有亲人,在这红尘世间。 唯一担忧放不下心的就是得了白血病一直在重病房内的舒沫。 以前缺钱,舒北不得已拼命工作,一日打几份工,就为了多赚几个钱票子好给舒沫续命。 这病也是磨人的很,不然孤儿院也不好把他们赶出来,说是病秧子留着也不会有人要,在这还要分一碗饭。 只是可惜啊。 等同于自个儿的妹妹说没就没。 嗓子一下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给扼住了那般,动弹不得,还说不出话,只得咿咿呀呀,像个三岁小孩样儿,一句话说老半天,还没理清楚。 闭上眼睛,掩饰住自己的悲哀。 “我对感情这块一向有洁癖。讨厌脏东西,尤其是我爱慕或者我现目前的对象。” 情侣合约:第一百六十八条 也是由顾钰亲笔写上去的规矩,在此期间不得和任何人有染。 有哪里知道,贺瑾那朵交际花,在国外玩得比谁都花,即便是回了国,舒北不是没有调查过,只是随意叫人去跟踪了下。 第二天一早就得来一堆偷pai的照片。 或许是警惕性高,又或者是有备而来,照片里另外一个人的样貌总是看不清,雇来拍照的人拍了十多张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穿得少,胸前的春光尽显,甚至有些照片中,女人竟然脱了衣服,坐在沙发上摆pose!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北总觉得照片上那女人的轮廓隐约间与顾钰有点像。 当然跟了三天拍下的照片,和贺瑾同框出现的人还都不一样。 有男有女,有说有笑。 尤其是那张昏黄灯光下的来人——拥吻。 舒北不敢妄自揣测顾钰的心思,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夜他确实被ci激到了,一夜之间,脑袋里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顾钰是他的老板,是他的金主爸爸,爸爸想要跟谁好,管他什么事。 舒北想,他不该怀疑,他也根本没有资格去怀疑。 他和贺瑾根本没有什么可比较的。 “丑小鸭妄想成天鹅,不是天鹅的崽怎能成天鹅?” “你配吗?” 这一句,就是顾钰当时对他说的。 好像当时那会两人吵了嘴,因为什么呢,舒北好像记不太清了,他们之间吵架的次数太多了,但都应了那句: 床头吵架床尾和。 轻扯嘴角,试图笑笑,可一笑,苦涩尽显。 是啊,他配不上。 他就是一只没人要的可怜虫,好不容易有个金主包养他,就在那偷着乐吧,贪心到后面的下场就是变得谁也不要他了。 舒北垂眸,嘴唇微翘,露出了一抹嘲讽。 跳动的心,也是越来越缓,缓到后面是稍微给点面子,跳动那么一下两下,近乎都快要停了下来。 “求你……不要死,好不好……求你了。” 耳边响起顾钰带着祈求的声音。 可这个人惯来骄傲自大,又怎会用这种口吻去求人,况且……求的那个人还是他自己? “不准一个人就走了……算我输了,只要你醒来,你要什么都能给你。” 僵硬的心脏因着这一句话终于舍得般跳动了一下两下。 舒北好像又坠入到另一个梦境,无限循环那种,是几次挣扎都醒不来睁不开眼,甚至只想要轻轻动一下手指,都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在黑暗的,没有尽头的道路上,舒北不知过去了多久,漫无目的地走着,踉跄着,磕磕跘跘,摔得遍体鳞伤,尤其是自己的左肩膀,像是摔碎了那般,疼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也是这股子钻心的疼把他直接从梦里拽醒。 如诈尸,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眼睛瞪得老大。 他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急促喘息,额头冒汗,一瞬间,连呼吸都不顺畅。 心底翻江倒海的痛楚蔓延,让他浑身冰凉。 碍于起的太快的缘故,断片的大脑首先传来剧烈的痛感,到底是皮肉组织给撕裂开来,捅出了个窟窿,麻木许久的感知席卷而来。 眼尾不由红了红。 眸子里头隐约有泪花滚动。 “我这是……” 昏迷之前的记忆开始如涛涛江水涌入脑子里,舒北呆若木鸡地坐在病床上,闻着消毒水的怪味思考甚久。 还在困惑不解于为何会假枪变真枪,边儿清浅的呼吸声,拉回了他的思路。 且有种毛骨悚然,这儿居然有人? 舒北僵硬着脖子,因着长时间一个睡姿的缘故,转动一下还有些不适应。 趴在床边抓着他被褥的那只手纤细修长,指甲泛着淡粉色,干净剔透。 那双本该是乌黑深邃的眼,却是闭上的,因为舒北的动静给吵着了那般,不舒服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明明也就是一个星期没见,怎么一下憔悴成了这副模样。 小兔子愣住。 正定定望着他,眼底闪烁着惊慌,不安,还夹杂着一丝诚惶诚恐。 顾钰睡得很沉,以至于舒北坐起来的时候都没把他给搞醒,只是偏过头来仔细去看他,眼下淡淡的乌青足以说明这些天他没休息好。 空气当中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的身心都给紧紧捏在掌心当中。 蓦然间,呼吸屏住。 “顾先生?您怎么在这,这医院病多得很,我这也就擦伤,不打紧,况且我也习惯了这种小伤小闹。” 话没说完,顾钰好像要醒的样子,摆了摆手,在半空中,然后又把手垂放到原位。 “你有点吵。” “别动,让我抱一下。”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语调,舒北猛地抬头看着眼前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瞳孔紧缩。 小兔子别扭地鼓起腮帮子,颇有种赌气的意味。 “你是不是又认错人了,你的贺瑾在国内,豪宅,你看看清楚,你知道你在哪儿吗?” 因为那个视频,让舒北对这个人失望透顶,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忘记掉这件事,忘记到死去的那一刻。 却在这一刻,这应该在国内陪着贺家小少爷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舒北喉咙哽咽,鼻尖发酸,眼眶湿润。 是头顶上方的那个人一直在喋喋不休,说些让人头疼的话,顾钰这会儿好不容易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吵醒。 下意识要发脾气。 抬眸瞬间见着舒北犹豫又惊慌的眼神,眼底浮现出来的脆弱。 一眼望到底。 那一刻,所有的话,全部哽咽在喉咙处。 舒北见着醒过来的顾钰幽幽地看向自己,突然就别过了头。 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 舒北的喉结滑动,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反而伸手,摸索着摸到他的脸颊,触手的温度有些凉。 “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顾钰怔怔地看着他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有一瞬间觉得小兔子对他还是有些许的情谊。 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瞧了半晌,随即慢慢往下移,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手腕。 顾钰抿着唇,忍着心底的悸动与颤抖,没有动。 “你身子在抖,你在害怕什么?” 多少含了一些明知故问,可顾钰依旧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要是如此,见他吃瘪的模样,舒北半点的心里舒坦。 他的指腹在他手臂上来回摩挲着,像是在抚mo一块珍稀宝石般,小心翼翼,又带着一股莫名的眷恋。 顾钰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舒北的手指顿住,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的手,像是在想: 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如今的地步,不都是眼前自己所导致的吗?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前脚答应了别人的示爱,后脚又跑我这跟我纠缠不清。” 舒北嘴角勾勒出嘲讽,“医院需要安静,这病房是你帮我包下来的?我这人如你先前所说的,贱命一条,要不是有你之前的资金救助,怕是要活活累死在大街上。” 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 顾钰听着,却觉得心底堵塞难受,他的声线压抑着某种情绪,低低哑哑。 “舒北,你知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呢,人证物证都在,顾钰忽而就说不下起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顾钰停顿了一秒,才继续道,“别生气,你要不要吃水果?我给你削皮?” “你走吧,我想再睡会。” 顾钰抿唇不言,眼底的黯然越来越盛。 “我只是不懂……” 此言一出,舒北首先忍俊不禁半眯着眼: “你不懂,但是我懂,你不过是觉得我很稀奇,在你们富人眼里,有趣的地方多了些。” 这一番话让顾钰的心脏一阵紧缩,仿佛被人狠狠掐住了一般,窒息。 “顾先生,那合同都解了,我不想再和你牵扯下去。” 那睡醒后,感觉独处时的氛围太过僵硬,顾钰是一个劲地找事来坐,舒北没说要吃水果,自己献殷勤在那削苹果皮。 修长的手指拿着小刀,低垂着的眉眼碎了一地的温柔,舒北何曾想过,他们再次相见,会成眼下这副鬼样子。 饶是屋外投的凉风儿吹得哗哗作响,吹落了一地的树叶,落在外边的水池子里面,荡漾不出半点涟漪,兴许是太轻了的缘故。 “我不吃,你削了给自己吃吧。” 小兔子眸中清淡得没有半分清晰,他扯了扯刚被弄疼的肩膀,风七寻朝他开得那枪,但凡往下偏差一些。 当场一命呜呼。 还真就成了最后一部拍摄作品了。 “你身体不好,多少吃点吧,又没毒。” 这苹果好不容易削好,却是舒北看上一眼,险些挪不开眼了,坑坑洼洼,一整个连着肉直接削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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