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祝辛:“我看到你邻居了。” 祝辛不回答反问:“course paper 写完了?” 安森:“……” 他仰天扶额哀嚎:“讨厌我们系那些教授!那么多参考书目怎么可能在半个月之内看完!” 祝辛纠正:“你还有三天。” 最后一块牛排填进了猫狗肚子里,祝辛起身在冷藏室寻找别的食物,只有面包和一些上次生病时候隔壁带过来的薏米红枣之类的东西,安森跟过来,“你还没回答我,你们怎么会住在一起?” 祝辛再次纠正:“他住在隔壁。” 安森很怀疑:“你不对劲,上次他还送酒过来,你们不会要复合吧?你不是说对他没感觉吗?” 祝辛反问:“你找前男友开房也是要复合吗?” “那要看是谁了。”安森耸肩,“有些人,床品还可以,但是下床之后没必要认识。” 祝辛:“……” 短暂的沉默,安森忽然反应过来刚才祝辛说了什么,立刻激动起来:“不会吧,你们睡了?!” 祝辛递过来一个白眼提醒他:“你还有一箱参考书目。” 安森耸肩:“反正看不完,还不如聊点能让我精神兴奋的事情——但是他怎么坐轮椅了,上次不是还没事吗?上床的话,你们……”他上下打量祝辛,对那个残疾人的能力表示怀疑。 好半晌,祝辛没有接话的意思,安森凑过去:“不会吧,你们真的……?” 祝辛递过来一个眼神,为了这块无人打扰的净土,安森举手投降:“我回去看书。” 大帅的狗窝一直都在壁炉前没有挪动过,宠物们似乎不知道两栋屋子的主人关系微妙,发现谁都没有离开之后立刻开开心心毫无芥蒂地来回流窜,哪边有肉住哪边,这天,除了宠物玩闹外,一向安静的屋子里罕见地有了说话声——原来是安森见隔壁张灯结彩,好奇问祝辛他们在干嘛,得知今天是除夕之后抓着祝辛要跟他庆祝新年,并且兴致勃勃列出一张年货清单。 祝辛被他缠地没办法,只好跟他一起出门购物,路过零食货架安森抓了一大把巧克力到购物车里,祝辛问:“不减肥了?” 安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我的身材很棒好吧!你们过年不是会吃糖和瓜子,还有小橘子……你看到小橘子了吗?” 祝辛:“……” 二人满载而归,走到家门口祝辛在找钥匙,隔壁忽而传来一阵温暖的香气,才在外面吃过晚饭不久的安森吸着鼻子问:“什么味道?” 孟知恰在此时端着汤碗路过窗口,祝辛开门进去打开灯,说:“可能是汤圆吧。” 孟知端着汤圆来到程林房间问他要不要吃一点,狭小的卧室没有开灯,程林坐在窗前不知道是在出神还是怎么,隔壁有低低的说话声,安森问祝辛除夕是不是不应该在外面吃饭,应该自己动手做年夜饭,祝辛说厨房在隔壁,叫他自便,安森又不干了。 孟知声音很小地问,怕打扰程林,程林听见声音之后说:“不用了,没什么胃口。” 安静片刻,孟知说:“二叔明天就来。” 程林嗯了一声。 又是一会儿,孟知再次开口:“我明天下午走。” 程林又说:“好。” “您……”孟知咬了咬牙,究竟不太懂:“为什么呢?您这样,他并不会领情。” 这种话程林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从很多人口里说出来过。 他感冒还没太好,还有点咳嗽,隔壁传来那两人聊天的声音,安森缠着祝辛去中超买汤圆食材,说想试试包汤圆。 程林问:“打算进公司还是继续上学?” 孟知很不理解:“您为什么不找他说清楚呢?” 程林自顾自往下说:“想进公司历练的话,找简明给你安排,要继续读书,回国还是国外,你自己看着办,有问题找你二叔,他会帮你解决。” 这就是说不用再联系他的意思了。 良久,心脏落不到实处的孟知点点头,端着汤圆才要退出去,程林又说:“也不要再去找他。” 孟知脚步一顿,过了会儿才回厨房收拾东西,收拾好家具后客厅厨房的灯都暗下去,只有屋外明亮的灯笼映出红色的光,有点萧索的意思,隔壁,安森正在给猫和狗打扮,猫还好,大帅不喜欢这个人所以反抗地很凶,一只狗的鞋子无论如何都穿不上,正在鸡飞狗跳。 程林在黑暗里听祝辛不耐烦但还是时不时回应安森一句。 大概快到凌晨,隔壁终于安静下来,本以为就此结束了,却又听:“要不要跟我一起彻夜狂欢!” 被窗口冷风吹得有点发僵的手顿了顿,关窗的动作停下。,祝辛似乎是说了句什么,安森紧接着撒娇:“一个人真的很无聊,不然咱们一起睡吧?” 安森盯着祝辛的侧脸,问:“你多久没试过跟人接吻了?” 祝辛头也不回,也不说话,安森发出单方面的热情邀请:“想不想要新年礼物,一枚热吻!” 后面祝辛说了什么程林没听清,忽而不想再听,猛地合上窗,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隔壁的灯依然长明,不时有人影晃动。 过了不久,被迫穿了衣服围了围巾的大帅回来求助,孟知听见声音出来给它摘下乱七八糟的衣服,大帅这才来到程林房间,进了房间就自发稳重起来,踱步到程林跟前蹲下。 程林说:“怎么回来了,不是叫你陪他吗。”转念想起祝辛此刻有人陪。 孟知站在门口:“您还不睡吗?” 程林拍了拍大帅的头,朝外面说:“忙了一天,你先休息吧。” 孟知站在门口很久都没动。 ——忙了一天,他进进出出地弄出一些动静,好叫这栋屋子有一些热闹的气氛没那么死气沉沉,可终究是一场独角戏,隔壁没人理会,这边的人也不在意。 沉默良久,隔着门扇,孟知忽然说:“先生,要不还是搬走吧……国内也有很多适合修养的地方。” 他觉得要不向前,要么向后,既然没有回应不如就此回头止损,原地僵持没有意义,那天他对祝辛说的确实是心里话,他不明白,这些举动显然很难打动一个凉薄到没有丝毫同情心的人,何况程林也并没有很积极地表现出心意,只在这一边安静地守望,所以这么漫无目的地沉默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孟知极度失望地问出这句话:“您究竟还喜欢他什么?” 依旧没有回应。 孟知在不久后想明白程林当日沉默的意思——有没有意义都跟他没关系,喜欢这件事情未必需要理由。 次日一早,祝辛要回公司上班,昨晚安森拉着他守岁到凌晨,此刻正在呼呼大睡,他出门,院门口站着一道安静身影,似乎等他很久了。 “早。”孟知鼻尖耳朵都通红,说话的时候哈出的气成为白雾。 祝辛点点头,“早。” 第二句话,孟知说:“我今天就要走了。” 祝辛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反应过来也不大理解:“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孟知死盯着祝辛:“我为什么会被支走,你不知道吗?” 祝辛说:“朝夕相对的人是你们。” 古井无波的模样令人憎恶,孟知直视祝辛冷淡的表情:“是因为我那天私自来找你。” 祝辛点头,丝毫不接纳他话里的诘难:“我很抱歉,但是,不是我叫你来的,我也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 是,没错,可是即便他不知道自己对祝辛说了什么也还是在知道他私自来找过祝辛之后没给他丝毫回转余地地叫他离开。 猛然间,孟知觉得胸闷:“你那次生病好了之后,送那些东西过来都是我的主意,他根本没有要求过,都是我自作主张要来的,你所谓的打扰,都是我自作主张。” 他说这些,祝辛就更不明白,他皱眉:“我很感谢那段时间你们的照顾。” 孟知更激动:“他的房间摆了好多盒子,衣服、鞋子、手表、袖扣,全都是给你挑的!” “他也没想过搬来这里,是我建议的,我问他,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试着追回来!” 祝辛依旧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孟知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质问祝辛: “他的关心你觉得是打扰,他送你的房子你低价出售,你究竟还想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吵闹声很快引来注意,程林才躺下不久就听到说话声,喊孟知没人回答,扶着床边护栏到轮椅上然后来到窗边,看到路上争执的两个人,很远也能听到孟知的话。 他打开窗,沉着脸喊孟知。 孟知身形僵住,话音也停滞,祝辛跟看向这边的人对视上,片刻之后扭身离开,安森终于打着哈欠走出来,跟路上还有隔壁的人面面相觑。 他问:“祝辛呢?” 程林关上窗户,孟知攥着拳头扭身回去,没人理他。 当晚回家,孟知已经离开,老管家进出轻手轻脚,隔壁重新成为死气沉沉的古墓。 财经报上刊登了几张很清晰的照片,拍到某药企大股东的千金跟NANO研发部高管约会。 照片中祝辛很绅士地给那位小姐拉开椅子,背景是一家很有情调的西班牙餐厅,小道消息说是NANO的新战略计划,也有猜测说这两个人郎才女貌可能单纯是私人约会。 安森论文写到一半被推送了这条新闻,当即兴奋起来抱着笔记本找祝辛求证,大呼小叫的声音响彻寂静的空间:“好啊,难怪中午约你吃饭你不理我,原来是去约会了!” 推开门,却见祝辛捏着一罐啤酒猛喝。 地上一堆易拉罐,看上去已经喝了很多了。 大帅从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焦灼地原地打转,安森得意的话音急转直下:“你喝醉了?” 祝辛扭头回来,眼神还看得出清醒。 安森放了点心,走进去,“心情不好吗?” 祝辛起身过来关上门,大帅和安森都被拦在门外,咪咪也从沙发上跳下来蹲到了门口,大帅起身又坐下,安森叩门:“你怎么了?有什么事的话,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或者单纯心情不好,我陪你喝?” “我陪你去酒吧怎么样?” “祝辛?” 过了会儿,才有声音传出来:“我没事,你继续工作吧,我马上就休息。” 安森扬起手还想敲门,想了想又作罢,“好,那你要是还睡不着就来找我。” 隔了会儿,门开了,安森抬头,看到祝辛路过客厅去冰箱里又拿了一瓶酒回卧室,两只宠物依然被关在门外,咪咪不安地叫,大帅急得团团转,最后冲出大门回隔壁去了。 安森从窗口看了一眼隔壁黑漆漆的房子起了好奇心——这两个人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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