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里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卓云峰的意思。 他没什么表情地朝盛千陵望过去,只见盛千陵一脸歉意,好像真心觉得给人添了很多麻烦。 卓云峰又说:“小江,你家房子大,空房间也多,你又一个人住,是不是?能不能清理一个房间给千陵住,费用由我这边来出。” 江里垂下眼睛,静默几秒没说话。 卓云峰以为他不乐意,补充道:“我按照酒店那个标准付费也没问题的。” 江里却回头,直视盛千陵的眼睛,问:“还有半个多月要打世锦赛,你不回去训练?” 盛千陵目光一跳,不自觉坐得更笔挺一些,缓慢回答:“今年不参加世锦赛。” 江里眼里起了些温度,追问:“积分不够,没有资格过去?还是因为违规,被禁赛了。” 盛千陵摇头,道:“都不是,状态不好,需要调整,下半年再打上海大师赛。” 江里的问题多少有些咄咄逼人,尤其是对一个锋芒正劲的斯诺克职业球手,显得十分不礼貌。 卓云峰自认为善解人意地提醒:“啊,哈哈,小江啊……” 江里这时回过头,看向卓云峰,平静地说:“行。” 卓云峰愣了,反问:“什么?” 江里情绪不佳,压着嗓音说:“不是说要住我家?” “啊,”卓云峰顿时喜笑颜开,“那太好了,迟点我就帮千陵拿东西过去。” 谈完这件正事,本应该是一片和谐的局面。 盛千陵却明显感觉这间办公室的气氛变了一些。 江里推开椅子站起来,冷冷地说:“你们先聊,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将手中的糖扔进桌下的垃圾桶,然后径直往外走。 卓云峰冲江里摆摆手,又对盛千陵说:“千陵,小江他没有别的意思,年轻人说话有点直,你别——哎你干什么去?” 盛千陵神色不变,答:“我也去上个厕所。” 他大步迈出去,在江里刚刚走进男洗手间门的时候追了上去。 江里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只是心里很烦闷,想到厕所来冷静一下。 他就近推开一个厕所隔间的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却见一只手伸进来,抓住了门板。 江里:“……” 盛千陵强行挤进来,反手锁上门,将江里一拉,让他背靠在门上。 隔间是蹲便式,空间尚足。盛千陵抵着江里,两手撑在他的颈侧,低头凑过去,俯视他的眼睛,轻声问:“里里,你为什么生气?” 江里无话可说。 他的生气确实写在了脸上,即使卓云峰看不出来,却没有逃过盛千陵的眼睛。 为什么生气呢。 他也说不清楚。 他根本没有生气的立场,只好借口上厕所出来平复心情。 没有等到答案,盛千陵不依不饶:“因为我不去世锦赛么,不是因为你,来江陵之前就决定了今年不去。” 江里微微抬头,鼻尖堪堪擦过盛千陵的下巴。 两人挨得太近了。从前他们在这种场合这种距离的时候,都一定会接吻,吻到双方喘不上气,才会放开。 可如今已经没有了可以接吻的身份。 江里莫名有些燥热,心跳又不自觉开始加速。 在少年时代,他心里曾长出过一颗小小的罂粟种子,后来种子发芽长大,终于结出了果实。 可是有一天,这束罂粟花被连根拔起,他才发现,自己早染上了饮鸩止渴的瘾。 见江里不说话,盛千陵越来越慌,声音都有些变调。 他手足无措地说:“里里,别不理我。” 江里缩了缩脖子,感觉此时的气氛过于紧张和暧昧,想从盛千陵的桎梏中逃出来。 但盛千陵眼疾手快,见江里想往下钻,锁住江里的双手就往下挪了一大截,继续将他挡在身前。 江里没有办法,只好微蹙眉心看着旁边的浅黄色木板,避开盛千陵的眼睛,说:“为什么决定今年不去。” 盛千陵的头垂下来,轻轻将额头搁向江里的肩膀,将挨未挨,显得十分脆弱。 他很小声地说:“参加过两次,都没能进半决赛,有点阴影,想休整一下。” 斯诺克世锦赛和英锦赛、温布利大师赛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赛制长短的问题,对于职业球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盛千陵说他有阴影,还是让江里的心脏猛地一颤。 在两人十八岁热恋的时候,江里曾经说过:“师父,等你拿世锦赛冠军那天,我一定坐在下面的观众席为你疯狂鼓掌。” 他不知道盛千陵所说的阴影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 又很想说一句,师父,我其实在现场的。 可是,他说不出口。 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他们两个回不到过去,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不清。 江里挪了一下背,与盛千陵拉开距离,语气平静地说:“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理你,我真的只是想上个厕所,你要围观么。” 盛千陵抬头,观察了一下江里的表情,认真询问:“可以吗?我想围观。” 江里:“……” 作者有话说: 今天8.26的第三更结束。 实话实说,我每天都会因为你们的留言而很快乐,真的。 如果留言不知道说什么,可以聊一聊文中的情节,觉得哪里写得好,哪里写得不好,都可以告诉我,我都会听进去的。 如果加了「小秦超甜」四个字,我都会回复的——
第72章 【第一更】好苦啊。 盛千陵为数不多的行李就放在云峰俱乐部前台。 有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还有一个印有「小江男装」字样的纸袋。 卓云峰热情挽留盛千陵吃过晚饭再去江里家,被盛千陵拒绝了。 在所有人面前,盛千陵都是高冷又矜贵的。不苟言笑, 和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会过分亲近,但也不会失礼得过分疏远。 卓云峰见留不了,只好替盛千陵提起行李, 带他下去开车。 江里跟着他们下去, 安静地走在后面,什么话也没说。 卓云峰的车停在欢乐广场门口的露天停车场,他带着盛千陵朝那边走,回头看一看江里,说:“小江,你走过来的吧?” 江里摇头,答:“我骑了电动车,就分开走吧。” 盛千陵脚步一顿,正欲开口,见江里投来冷冷一瞥, 只好住口。 江里跨上电动车,骑往自己家的方向。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越升越高,就在他的头顶, 随着他的电动车一起走。 越往江边方向, 街道就越清冷。 直到江里家所在的这排民房, 到了晚上就几乎没什么人在外面。 到家以后, 他把电动车推到车棚, 然后静静地环抱双臂站在门口等着。 没过两分钟, 卓云峰的车也到了。 盛千陵从车上下来,慢慢地往里走。卓云峰把车子停在路边,也跟了上来,热情地帮盛千陵提东西。 江里朝他们看一看,默不作声往屋里走。 走到门口,盛千陵挡住卓云峰,说:“卓哥,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卓云峰点点头,叫住江里,十分恳切地说:“小江,千陵是第一次来这边,人生地不熟,就拜托你多帮我照顾一下了。” 江里点头,随口道:“放心吧。” 卓云峰走后,江里直接带盛千陵上了二楼。 二楼有间客房,正好在江里房间的顶上。里边有一套农村家私城做的柜子,和一张用木板拼成的床。 床边有一只矮几,上面空无一物,但收拾得很干净。 江里打开一扇柜门,对盛千陵说:“陵哥,这边有衣架,衣服可以放在里面。” 听到「陵哥」这个称呼,盛千陵站在原地回味几秒,才应了:“好。” 江里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棉絮来。 他麻利地垫了两张棉絮到床板上,用手试了一下柔软度,然后取出一条折得好好的粉色床单,平铺上去。 床单的样式挺老气,是两年前附近超市打折时买的,上面印着十分喜庆的大朵牡丹花,还写着「花开富贵」四个字。 江里当时不在意这些,趁最便宜的时候买了,但没用过几次,铺开还是整洁如新。 铺完床单,江里又找出一床稍重一些的棉絮来,准备装被套。 一个人挺难完成这件事,但他也没出声让盛千陵来帮忙。 盛千陵主动过来帮他牵住两个角,等他把棉絮整个塞进去后,又和他一起掸甩平整。 两人一人站一头扯被角的时候,盛千陵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在和相濡以沫的伴侣过着十分平淡却相敬如宾的人生。 江里不知道盛千陵的思维跑了这么远,在整理好床单被套和枕头后,他说:“条件比不上酒店,你将就一下。” “条件挺好的。”盛千陵说。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这个房间是水泥地面,没有贴瓷砖地板,但看得出来十分干净整洁。 窗户一尘不染,被灯光一照,反射着温柔的亮光。 江里又带盛千陵参观这栋房子的其它房间。 大部分是空的,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就重点告诉了他厕所和洗澡间的位置。 盛千陵听得挺认真,在江里介绍完后,忽然说:“我能去你房间坐一会儿么。” 江里冷着脸,说:“不能。” 说完还要补充一句:“除开我的房间,其余位置你都可以自由出入。” 盛千陵一脸遗憾,但还是十分绅士地答应了。 一天东奔西跑下来,两个人都很累。 江里不想再出门吃晚饭,和盛千陵商量了一下,点了一个就近的盖饭外卖。 盛千陵回二楼房间整理了一会儿,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 没过多久,江里在楼下叫他下去吃饭。 还是早上那张用来吃早餐的方桌,现在用来一起吃晚饭。 盛千陵慢慢拆开自己那份香菇滑鸡盖饭,随意扫一眼江里的,目光顿了顿。 可是江里浑然不觉,闷头吃着饭,不说什么话。 盛千陵终究没忍住,说:“里里,这么久不见,你连口味都变了。” 江里没反应过来,反问:“什么?” 盛千陵指了指江里那份盖饭,说:“菜里有苦瓜,还有一些香菜。” 江里神情呆滞一秒,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解释:“是啊,人总是会变的。” 盛千陵又继续说:“所以,现在不仅能接受苦味,能吃香菜,也能吃醋酸了。” 江里有些疑惑,回想了一下,问:“我什么时候吃醋酸了?” 盛千陵的眸色赫然加深,露出锐利的锋芒。 他心往下一沉,嗓音都不自觉严厉几分:“江里,你早上吃的,是加了老陈醋的热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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