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里语出惊人:“那应该也有不少男生追你吧?” 盛千陵:“……” 盛千陵抬头看过来。 他的眸光忽然变得深邃,又像染上了某种深意。 江里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莫名感觉盛千陵这双深如潭水的眼睛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情绪。好像有一点惊慌,又像有一点审视。 错综复杂,不知其意。 江里猜到答案,咧着嘴角笑起来,身体往前凑了一点儿,自问自答:“还真有啊……盛老师,被男生追是什么感觉?” 盛千陵也只是失态了那一两秒,很快敛了神色,淡定自若地说:“没什么感觉。” “噢……”江里拖腔带调,像在思索什么,“那倒是,我想起来你说过,对男生没兴趣。” 这话说完,江里一秒坏笑,浑身的痞又露出来:“你要有兴趣,我早献身了。” 盛千陵:“……” 盛千陵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有什么忌口?我要点菜了。” 他还记得江里说的非常挑食。 江里穷归穷,挑食也是真挑。 被盛千陵这么一问,于是认认真真开始回答:“酸甜苦辣咸里,我不吃酸和苦这两味。如果是吃正餐,不能吃甜的,所以不吃任何糖醋拔丝类的菜,例如糖醋排骨拔丝香蕉。我不吃醋酸,所有加过醋的菜我都不吃,但能接受自然发酵的酸,例如泡菜。我不爱吃豆制品,例如千张腐竹豆浆豆腐脑,但可以喝加了糖的豆浆。” 江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等着盛千陵的反应。 常人会说他要求真多口味真刁,而盛千陵却只是平静地问:“还有么。” 于是江里继续说下去:“我不吃过度加工过的东西。例如草莓我吃,做成草莓果酱就不吃了。苹果我吃,打成苹果汁就不吃了。” 盛千陵点点头,嗓音清润:“好,大致了解了。” 江里有点好奇,反问:“了解什么了?” 盛千陵很快拿平板点菜,边点边说:“所以你不能接受番茄锅底,因为酸酸甜甜,那就菌汤鸳鸯锅底吧。你是湖北人,口味偏咸和辣,但又不能辣到像川渝那样,我会注意的。” 江里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看他,自己都震惊了:“你不觉得我龟毛逼事多?” 盛千陵已经渐渐习惯江里这随口外蹦的不雅词汇,心中即便有余震也能兀自平息。 他慢慢回答:“每个人的口味不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口味偏本土,那你一定也不喜欢日料冷餐东南亚风味这些。” 江里从没有吃过日料冷餐,甚至连三文鱼有几种颜色都不清楚。 也没接触过东南亚那边浓厚的咖喱味儿,但他就是从心里认同盛千陵说的话。 他眼睛亮起来,调侃盛千陵:“我知道你为什么招男生喜欢了。我要是弯的,我也喜欢你。就这温柔体贴劲儿,谁招架得住啊?”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直与弯」上。 盛千陵不欲多聊,只将点好的菜递给江里看。 江里扫一眼,倒没太大感觉,只看到底下汇总的菜品总价是二百八十七元时,有些心疼。 但也没说什么。 他掏出手机给陈树木发了条信息:“孙子,你是蜗牛血统乌龟星座蚯蚓属相吗?” 无人回复。 江里没有办法,只得坐立不安看着服务员上锅底上菜。 不得不说,盛千陵点的这些菜江里都很喜欢。毛肚虾滑,鸭肠牛肉,还有几样简单常见的素菜。 集贤路菜场有卖,有回有个摊位没卖完,江海军以便宜的价格买了一些回家,自己用几块钱一包的火锅底料煮开,然后把菜煮进去。 那回,江里第一次吃上了火锅。 盛千陵吃饭时不爱说话,慢条斯理下菜烫菜,优雅自如,还会细心照顾江里。 江里低着头,闷闷地诅咒陈树木,一下一下地吃完了盛千陵用公筷替他夹好的虾滑牛肉。瞥一眼手机,陈树木还是没有回复。 简直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人投食一人吃,桌面的菜很快被消灭了大半。 而陈树木迟迟没有回音。 江里猛地一抬头,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而从桌面所剩不多的菜来看,这顿饭要不了十分钟就得结束。 他突然扭捏紧张起来,伸手阻止盛千陵,说:“盛老师盛老师,我自己来自己来。” 盛千陵隔着热气看一眼江里渐红的脸,没多问,慢吞吞继续吃。 江里此时已难堪到了极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仿佛屁股下的沙发张满了尖锐的刺,每一根都扎得他坐如针毡。 如果这顿饭吃完了,陈树木还没来怎么办呢?海底捞能不能赊账?有谁可以在短时间内过来帮他付饭钱?如果告诉盛千陵自己忘记带钱包,让他先垫付行不行? 给江海军打电话?去找邻居刘姨借?或者在**上找其他同学帮忙? 有困难找警察叔叔? 还是,对盛千陵实话实说? …… 这个狗日的陈树木,说了行为什么还不过来。 等再见到他,一定得把他摁在地上揍老实了才行。 盛千陵已经吃到了七八分饱,于是放下了筷子。 他看江里有一下没一下戳着酱料碟,又见江里的脸越来越红,问:“不舒服?” “呃?”江里回神,“没没没,没有没有,我还没吃好,我再吃一点儿。” 于是,盛千陵看着他,以电影慢镜头升格动作伸筷子夹菜,又宛如木偶人一样将菜塞进嘴里。一口菜还嚼了十几二十下,才缓慢地吞下去。 盛千陵不明所以,以为他是故意拖延时间,说:“吃得慢也没用,饭吃多久,下半场考试就延长多久。” 江里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不得上下,只盼这时能有个天神下凡来救他。 即便让他从良做个好人他也愿意。 上天似有耳闻,遂了他的心愿。 下一秒,江里的电话响起来。他手忙脚乱去接听,可是手机实在太旧太老,又容易卡,才刚刚划开绿色键就突然死机了。 江里:“……” 只好等着这小破手机关机再进入漫长的重启阶段。 没一会儿,喘着粗气的陈树木从火锅店门外冲进来,目光逡巡在有食客的桌上,来回寻找江里的身影。 视线甫一对视,陈树木张嘴边喘边笑,冲江里挥了挥手。 江里赶紧跟盛千陵说:“盛老师,我同学来了,我出去一下。” 盛千陵一回头,看到一个剃着寸头胸腔剧烈起伏的男生,轻轻点点头。 江里跑出去,生怕被盛千陵看到,将陈树木拉到一个死角里,说:“钱呢。” 陈树木跑得太远,久久无法平息,一手扶墙一手掏兜:“在呢在呢。” 于是掏出来一把钱,三张红票子,两张绿票子,还有几张紫黄青绿的零钱叠在一起,甚至还掏出了一把硬币。 陈树木说:“里哥,我全部积蓄,四百六十二块钱,全给你拿来了。” 江里恨不得眼泪汪汪,一拍陈树木的肩膀,说:“够兄弟!” 陈树木还在喘,却忍不住打趣:“又不当我爷爷了?” 江里没时间继续贫,留下一句「回头再说」就往火锅店里跑。 刚跑进去,就见到盛千陵正跟着服务员走,应该是往收银台的方向。 江里自然不能让盛千陵结账,加速冲到他身边,隔在盛千陵和服务员中间,极为镇定轻描淡写地说:“嗨,盛老师,我吃好了,我去付钱,你等着我!” 说着就拖拽着把服务生拉开了。 盛千陵站在原处,没有继续跟着走。 略一转头,见到刚才那个寸头男生还站在扶手电梯前喘个不停,像经历了漫长的剧烈运动。 再回头时,已经见到江里轻松地朝他奔过来。 就像一只欢快的小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阅读! 请多多留言!
第12章 师父,你还要考验我多久啊…… 拖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二十分。 春夜风缓,中山大道上车流如梭。星光闪烁,灯火交映,掺杂着一长串的汽车尾灯,铺陈出一幅美丽的江山画卷。 江里和盛千陵一起步行出来,回到马路对面乐福广场五楼的时光台球。 周六晚上正是台球室生意最好的时候。 此时的时光台球里,无论是大厅还是包间全部都已满台。清脆的击球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客人高高低低喊的「摆球」声。 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们穿梭于各类球台中间,忙得自顾不暇。 江里和盛千陵一起进门,恰好看到潘登在给1号斯诺克球台附近一张八球台摆球。 江里想也不想,迈步冲上去,伸手去捡球,边捡边说:“潘总,我来我来。” 潘登便收了手,转身走回1号台附近。 他见盛千陵摘了墨镜,没太好奇,只问:“眼睛好全了?” 盛千陵的目光还落在手脚麻利的江里身上,闻言轻轻点头,随潘登一起坐在1号球台边的沙发上,看两个老会员比赛。 江里摆了这桌,又听到别的几桌客人在喊,很快像阵风似的穿梭于大厅里。 盛千陵平静地看了一会儿,转头叫潘登:“舅舅。” 潘登正看手机,听到声音抬头问:“怎么?” 盛千陵很难得地笑了一下,语气却并不怎么好,说:“你挺会剥削人。” 潘登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盛千陵的意思,接话道:“你说小里?小里在我这儿练球不收费,你不知道啊。” 普通的斯诺克球台,最便宜的也要三四十一小时。可是江里只要是一个人独自练球不对杆,潘登从没收过他的钱。 盛千陵无话可说,也没立场批评舅舅,只得沉默。 一直到九点半以后,斯诺克区才空出来了五六张球台。 江里当了两个小时服务生,却还是朝气蓬勃元气满满。 盛千陵走过去喊他:“江里。” “啊?”江里回头,眼睛弯起来,“我在呢。” 盛千陵走到前台去拿自己的私杆,看一眼身后的少年,嗓音平平:“继续考试。” “好嘞师父!” 两人又回到先前在角落练过球那两张球台。 盛千陵拼接好球杆,拿擦杆布拭去巧克灰,摆开了练球姿势。 他一旦进入训练状态,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沉静下来,宛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不起波澜。 江里多看两眼,再次在心中琢磨自己和盛千陵谁更帅一些。 最后不情不愿得出个不相上下的结论,才松口气给自己挑了支公用球杆,继续训练准度。 两人一时相安无话,只在明亮的灯光下,各自击球。
107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