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畅虽不太放心,但是看路西这精神劲儿,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就答应了。 反正首体这边还有崔笑、陈岐他们帮忙看着。 路西现在每天依然要做康复操,拿着个瑜伽球在地上练。 动作挺复杂的,而且每次做康复操就是在提醒他「你是个伤员」的事实,所以之前他做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心情不是很好。 今天照旧回来做操,压腿时,崔笑拎着烧水壶进来,脚步一顿,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 之后又拎着烧水壶出去,过了半分钟,拎着烧水壶进来,又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 叒拎着烧水壶出去,叒进来—— 路西:“崔哥你在干嘛?” 崔笑一看手里的烧水壶,如梦方醒地一拍脑门:“害!我都把正事忘了!” 他把水壶找出来,把烧水壶里的开水都倒进去,边倒水边问,“我在想,你今天咋这么高兴啊?” “?”路西一愣,“我今天很高兴吗?” “是啊。”崔笑说,“你眉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路西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没有啊,很正常啊。” 崔笑差点笑喷了,“你都在自己摸了眉毛它还能扬着吗?你真是个活宝啊小西。” 路西无辜极了。 “看来去邓畅学校是有用哈。”崔笑观察着路西的表情继续评价,“回来一看就高兴了不少,要不以后你多去去吧。” “不要。”路西立刻拒绝。 “怎么?”崔笑饶有兴趣地问,“学校的课太难了?” “不是。”路西小脸不太自然地红了红,“睡起觉来太不舒服了。” 崔笑:“……” 当然路西其实还有一层原因,如果他继续去学校,感觉总有一天邓畅会把段成章鲨了。 崔笑虽然对路西的反应感到很奇怪,但他现在已经接受了16岁小孩就是会做出奇怪反应这个设定。 所以他没有再纠结为什么路西不要去学校,他说:“不去学校正好,等会跟我一起去趟陆地教室,教练说给你安排了课,跟小班一起上。” —— “小班”指的就是把滑冰当兴趣的小学员组成的班,因为不是专业运动员所以管得很宽松。 而且他们和路西的课程内容应该没有任何重复之处,不管训练强度还是难度都会低很多个台阶。 所以为什么陈岐会安排他和小班一起上课?上的什么课? 应该不是陆地训练课,因为如果陈岐让他和业余选手进行同一个强度的训练,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受伤。 所以其实路西挺疑惑的,不过既然是陈岐的要求,他还是乖乖去了教室。 十五分钟后,看着放映屏上大大的「金曲精选」,路西满头黑线。 ……为什么会要他来上艺术鉴赏课啊!! —— 路西出现在小班学员这里,引发了一阵骚动,他年纪轻,长得可爱,正是小朋友们最喜欢的大哥哥类型。这群六七八岁的小朋友里不乏他的崇拜者,纷纷害羞地来找他合影。 小班这边两个助教,一个是陈岐的御用助教,另一个是位即将退役准备转业的女单选手,女单姐姐看见路西很惊讶,御用助教看见他则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路西:“……” 确实,这位助教是见过他在舞蹈课上样子的。 罢了,艺术鉴赏就艺术鉴赏吧。 假期结束之前陈岐确实说过,今年要给路西提升表现力的。 说起路西的表现力也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了,明面上体现的是上肢很僵硬,最初陈岐觉得可能是小孩性子冷淡,但是再一想,邓畅那性格比路西还要冷淡,但是到了需要表现力的时候他没任何毛病。 所以陈岐拉着心理医生和他一起研究,发现更深层次的原因可能是,路西天生就比旁人情感阈值要高些,换言之就是更迟钝、更不容易被触动。 联想到路西三岁多时被遗弃过,推测和婴儿时期父母与他缺少交流有关,也可能本性如此。 虽然后来在黄斌和顾倩倩的照顾下,路西成长为了一个聪明体贴的小孩子,在人际交往中也不明显,但有些时候确实看得出来。 比如大家坐一起看电影时,别人都嗷嗷哭,路西一脸木然,别人笑得肚子疼,路西一脸木然。 再比如听很动感的音乐,别人都忍不住跟着摇,打拍子,路西:还是一脸木然。 在冰上让路西随意滑行时,他的状态会好很多,属于陈岐在冰场边看着会露出微笑的程度。 但如果是跟着音乐做规定动作——也就是成套节目,立刻拉胯。 他的表情和上肢动作都相对弱,尤其是涉及手臂动作时,他需要用表情和微体态去传达的美感基本就是0。 比如说之前学邓畅那套《飞天》里宗教感十足的手臂弯曲动作,就做的像奥特之父。 这就导致他只能做一些纯粹装酷就可以的动作,比如说他今年那套小杀手的自由滑,短节目走的是清冷纯洁风,就没有小杀手那么好的效果。 虽然说粉丝们因为路西小天使水平的颜值纷纷表示,「神的孩子理应缺少芸芸众生的情感」,但陈岐对这种言论嗤之以鼻。 用他的话说就是“神的孩子是能多给20分P分还是怎么着?” 所以路西还是被按在了艺术鉴赏课的教室里。 —— 不同队伍不同教练对艺术鉴赏力的训练方法都不一样,像路西知道国外有的教练会拉着选手合唱感情很充沛的歌曲,有的会拉着大家看电影看展览甚至写观后感。 相比之下,陈岐的小班课就是跟着音乐让大家自由扭动,放松、放空、relax。 ——助教老师的说法是,比其他教练的艺术鉴赏课友好很多。 但路西看着那一堆小太阳花一样仰望着他的小脑袋,心想也没有友好到哪里去。 很快路西就发现小朋友们比他放得开多了,第一首歌是电影《音乐之声》的经典插曲《孤独的牧羊人》,小学员很快开始摇摇晃晃、蹦蹦跳跳、手拉手转着圈。 并且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望着路西。 路西:“……” 谁能在这么多小孩的凝视下自,由,扭,动啊! 最后反而是小朋友们把路西带进了状态。 一个小女孩率先过来拉他胳膊,她看起来太小只了,路西根本不敢乱动,怕伤着她,只得任她拽着甩胳膊甩腿,反倒略微进入了状态。 他就像《音乐之声》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跟着小朋友们在教室里来回来去地乱逛。 之后又做表情练习。 表情练习就更尴尬了,跟那位助教面对面,像镜子一样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尤其是练习笑容和忧伤这两种最容易出现在花滑表演里的面部表情。 单说做表情,路西还算能做得到,但助教还要给他讲解不同的表情代表什么样的心情,试图让他去感受。 这对路西来说就很痛苦了,他本来就不像别人那么感情丰富,自然状态下的情感表达还好,像这种演戏对他来说真太难了。 助教又不像陈岐邓畅黄斌他们那样了解路西,而且这个助教的艺术细胞有点浓厚,所以一直殷切地引导他,“你想象一下春天出门看到阳光下花花草草的心情?想象一下秋天站在屋檐下看雨的心情?” 路西痛苦地想,再怎么问他也是真的表现不出这种心情啊。 课上的不能说是毫无进展,至少也是鸡同鸭讲,好不容易上完课路西终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助教还一副「我下次非要点化你这木头」的踌躇满志样子,让他生无可恋。 路西几乎落荒而逃出了教室,径直往外走,路上还去运动员超市带了瓶饮料,整套动作都非常自然,直到站在首体大门口。 夏天的下午五点多,太阳开始往西走,但是距离落山还很远,低低的日头格外明亮,把街道、树叶、招牌都映得明亮。 自然也把单肩背着书包,穿着清爽白T和校服长裤迎面走来的邓畅映得闪闪发光,像在走花路。 —— 邓畅戴着耳机,很明显正听着音乐走神,所以当他走到首体门口看见路西时,愣了一下:“你在干嘛?等快递?” “等你。”路西说着,把买好的蜜桃味饮料递给邓畅。 邓畅明显一呆,大概是太震惊,说话都结巴了下:“等我干嘛?” 这问题还真把路西给问住了,他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表情训练课太痛苦了吧。” 路西在鹤城时没有进行过这种表情训练课,来国家队时又是赛季末尾,匆匆忙忙地训练了两周,比了一个全国赛一个B级赛之后就受伤了,今天还是第一次体验表现力相关课程。 邓畅听他这么说,嘴角弯了弯,“你也被折磨过了?” 这个「也」字用的就很精髓,路西立刻以一种惺惺相惜的表情抬起头,攥住邓畅胳膊:“意思是你「也」被折磨过了?能不能讲讲助教老师到底希望我们脑补什么?” “什么叫春天花开的心情?你能给我演示一下吗?” 路西这人对谁都高冷,唯独对邓畅从小就是贴贴怪,只不过小时候是摆着一张冷脸,找尽借口贴贴,现在是毫无负担的热情贴贴。 两个男生,还是两个在同宿舍住了快一个月的男生之间,当然没什么距离感,路西拉着邓畅胳膊,脸都快靠到他脸上去,“快给我示范示范。” 邓畅整个人往远离路西那侧让了让,抬起左手,食指很轻很轻地点在路西鼻尖上,把他往外推。 这过程中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路西,注意力似乎都在侧面的路牌上,语气也淡淡的:“别靠这么近,不嫌热。” 邓小狗一贯高冷的很,路西啧了一声,“不想示范就算了,要不要这么嫌弃别人。” 这时候要是有第三人在场,大概会先注意到向来淡定的邓畅选手,被路西拉着胳膊时,因为过于紧张而僵硬到紧绷的肩颈。 接着应该就会发现,一直被说成是缺乏感情表现力为零的路西选手,此时此刻的表情欢快又生动。 —— 日子一晃就过了一个多月,五月底,教练开始联系各位运动员为他们准备新一赛季的编排,因此陆续的也有运动员从老家赶回首都。 路西因为这个休赛期受了伤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好,没能回得了老家,倒是黄斌和顾倩倩每周都过来看他。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艺术表现力和表情训练之后,路西觉得自己水平没提高很多,听的音乐倒是多了不少。 正好两个小孩都在首都,陈岐就把他们带到冰场,设计这个赛季的节目风格。 明年,也就是2018年2月是冬奥会,四年一度的赛事是每个运动员心目中至高无上的顶级盛会,对花样滑冰这种花期很短的项目来说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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