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似乎对他们俩的亲昵习以为常。电梯门打开,几人各自回到房间,收拾行李,洗漱休息,好赶明天的早班飞机。 离开的时候,易执不安,小声问桐原南央:“我们这样瞒着靳哥……会不会不太好?” 桐原南央面色不变,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能料定全局,“这只是我的推测,并不算瞒着他什么,更何况……”她粲然一笑,“这是在为他着想啊,知道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 - 回程的飞机比来时更沉重,靳诺总盯着窗外,眉心没有一刻松解。 代泓予仍然坐在他身边,安慰他:“没关系的,你又没犯什么错误,而且这次比赛成绩也很好,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说啊,我完全没有头绪!为什么北京那边这么急着叫我们回去……唔!” 他小声惊呼,因为代泓予肆无忌惮地将嘴唇贴了上来。 “喂你干嘛,这是公共场合!” 代泓予很委屈:“公共场合怎么啦,我又没有做什么!爱人之间亲吻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盯着靳诺慢慢变粉的耳垂,又说:“嗯……带你去打个耳洞怎么样,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疼不疼吗?” 靳诺的思维果然被岔开了,他摸摸自己的耳朵,想到之前他看着代泓予的耳钉,确实有点心动,动过穿孔的念头。 “也可以……不过你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个了?” 代泓予猛然扑到靳诺身上:“因为我是小狗,小狗要给自己的东西打个标记!” 前一排的桐原南央听后面悉悉索索,终于忍不住回头警告:“安静点,你很吵哎哥哥!” 易执一脸紧张,赶紧抓住桐原南央的手,拼命示意她不要这样。 靳诺尴尬得要死,伸手捂代泓予的嘴,转头跟桐原南央保证他们再不乱动,她才满意地坐回去。 然后低头小幅度给易执打手势,意思是:“你看,我就说他们谈恋爱了吧。” 其实她不太明白,易执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靳诺和代泓予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师生还是情侣。 她一开始甚至猜测过,是不是他暗恋靳诺,可是从易执的表现来看,他明显更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情侣。 在获得这样的暗示后,他的紧绷情绪明显有所缓解。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在乎代泓予和靳诺的关系? 桐原南央一向自认为自己的感知比别人更加敏锐,她从小就能轻易把握到他人细微的情绪变化,并且以此为乐,所以才会突发奇想跑去做了一段时间地下偶像,并且理所应当成为了人气top。 她一向认为易执是最直线条的那类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无论说什么话他都会轻而易举地相信。 这是她第一次发觉,易执并没有那么好猜。 不是心机深沉,而是敏感。 - 一落地,陈达的催促电话就来了。 “我已经到了,认识车牌号吗?……行,别磨蹭了,快点出来,半个小时后就要开会。……废话,主席和总局的主任都来,你说重不重要?”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随手把烟蒂扔到窗外,挂掉电话,随后挂档踩油门往接机口去。 靳诺他们一进来,立刻被满车的烟味熏得皱眉。陈达看一眼后视镜,抬手把四个车窗全打开。 “我现在直接送你们去首体。” “啊,那我们的行李也一起带着吗?”靳诺问。 “先带着。”陈达说,“急着开会,没空让你们回去放行李了。” “这么急?到底是什么事情?” 陈达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他看向驾驶座后面的那个位置,那里是易执在坐。 “等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他的关子卖得十足长久,四个人风尘仆仆从上海赶回来,落地一口吃的都没吃上,就被撵羊一样撵到会议室里来。 陈达坐了副位,叫他们在两边分别入座。 主位空出了三个位置,该来的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不要说代泓予他们,就连好脾气的靳诺都忍不住皱眉的时候,会议厅的大门才重又打开。 迎面进来的三位,一位是体育总局的主任,后侧站着花样滑冰协会的主席和副主席。 主席心宽体胖,一副笑弥勒的样子。主席和副主席都是运动员出身,人到中年,难免发福,但也依稀能看出点年轻时的风貌,不至于像主任那样,挺个六七个月的大肚。三个人言笑晏晏,甫一进门,陈达就示意他们站起来迎接。 代泓予正憋着一肚子烦躁,百般不情愿,全表现在动作上,就连起身都要磨磨蹭蹭。亏得靳诺在桌子底下拽了他一下,否则他站都不想站。 总局主任却很和蔼,毫不在意他的无理,一副久仰大名的样子,亲自来握他的手。 几番招呼,三位顶头领导才入座。接着先由总局主任起头唱红脸,再叫两位主席唱白脸,一会歌颂成绩,一会敲响警钟,再由陈达作为代表,虚心接受指导性意见。 洋洋洒洒说了好些有的没的,才终于进入正题。 总局主任呷了一口茶,面带微笑,声调既缓又长,开口道:“今天呢,也没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冠军杯才刚刚结束,两位运动员成绩很不错,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这很好嘛,没给我们国家队丢脸!” 易执和靳诺赶紧站起来,惶恐地点头道谢再谦虚一番。 主任满意地看了他们一会,把茶盏放下,又说:“不过呢,你们也不能骄傲自满。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咱们平时的训练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的。这方面就要由两位外聘教练多多上心了。” 他叽里咕噜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好像有什么意思,又好像没什么意思,说完,就捧着茶盏笑而不语。 论资排辈,接下来轮到主席发言。 主席一副国字脸,连眉浓密,本来是很正派的长相,却因为眼皮浮肿,显得又虚又滑。 他脸色没主任那么好看,明明知道主任刚刚说的是场面话,既不能顺竿爬,又不能逆批打领导的脸,手里拿着稿子,小心斟酌字眼儿,面皮憋得通红。 好不容易盼到主任开始看手表,才忙不迭把这尊大佛请走。 只有下属的场合,他可没什么好脸色,一甩手把一沓文件甩到他们面前。 “为什么着急把你们叫回来,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尤其是你,易执,以为自己拿了冠军就很了不起吗?你总分才比第二名高一分!这是什么概念!你给我解释一下,短节目为什么能跳空?!是冰上有坑啊,还是你心思根本没放在滑冰上?!” 安静坐在一旁的第二名靳诺表情微变。 易执被吓得脸色青白,低头咬着嘴唇,一声都不敢反驳。边上桐原南央摸过那一沓A4纸翻阅,一向冷静的表情也擦过一丝震惊。 那一个莫名其妙的走神跳空引起了巨大的舆论风波。联系起表演后他和桐原南央的热烈拥抱,现在的舆论走向极为荒谬——网民们认为易执是因为谈恋爱,才引起成绩的直线下滑。 是的,不只是冰迷,而是网民。短短三天,这件事情的舆论场已经从花滑这个小众运动的内部扩散到了更为广大的区域。 他们或许不懂导致跳空的原因有哪些,但是他们懂,沉迷恋爱一定会影响成绩,并且对“抓情侣”这种事情乐此不疲。美其名曰是“纳税人的权利”,其实只不过是想过一下中学班主任的瘾而已。 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谈恋爱! 桐原南央一脸震惊,主动站起来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和易执君并不是情侣关系——” 主席一脸不耐烦地挥手,“停停停,不要跟我解释,我不想听这个,我就想知道,你们现在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去说服我、说服网上的这么一些人!” 文件被传阅一圈,假情侣有口难辩,真情侣却莫名有点心虚。 或许是因为这次靳诺的比赛成绩确实不错,领导只对他脸色略有和缓。 那一头主席正怒火中烧,一直没说话的副主席起身绕到靳诺身边,小声对他说:“靳诺,后面没你的事情,你要不先回去吧。” 靳诺一愣,下意识看向代泓予。 代泓予本就无所谓这些领导的陈腔滥调,也是一边听一边走神,立刻就察觉到了靳诺的视线。 他低头小声问:“怎么了?” 靳诺说:“副主席说没我的事了,叫我先走。” 代泓予眼前一亮,想当然地觉得他们俩应该一起,立刻就想起身:“好啊,那我们走呗?” 副主席轻轻将手按在代泓予的肩膀上,不许他站起来,微笑着说:“代教练,麻烦你留一下。” 再转身面对靳诺,隐隐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小靳,你先走吧。”
第37章 37.蒙在鼓里 主席阴沉着脸,再次强调:“靳诺你可以走了,其他人留下。” 靳诺悄悄握住代泓予的手,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总感觉不太好,觉得他们马上要说一些不能让自己听的事情。 副主席换上一副和缓的表情回答道:“你这次成绩提升很大,奖惩公平,当然不能让你一起跟他们挨骂了。行了,快回去吧,好好休整休整,专心备战GP分站。” 靳诺被半推半请地送出了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一点一点掩上,那一刻,他心里突然莫名地涌出铺天盖地的惶惑不安,仿佛这扇门隔开的不仅是声音,也是彻底将他和他们划分到两个世界。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在原地停留了许久,直到确认里面的声音不可能传出来一丝,才失落地转身。 这样不好的预感,在次日的集训中得到了证实。 上午九点五十五,他刚到训练馆,却发现代泓予和易执已经上冰了。 代泓予敞着外套,抱臂站在边旁,举着pad拍易执的跳跃动作。跳完立刻滑到近旁,仔细地同他复盘动作细节,每讲几句,还要伸手扶着他胳膊比划。 两人神情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另一个人的到来。 还是坐在边上观摩的陈达率先发现了靳诺,站起来同他打招呼:“哎呀,小诺来了?” 靳诺勉力笑了一下:“陈教练,你怎么也在这?” 陈达一拍手掌,“哎,瞧我这记性!你昨儿走得早,没听见,后来大伙儿也忘了通知你了。是这样的,以后你们训练我都来看着,负责盯盯训练进度什么的。” 靳诺沉默,消化了一会儿对方说的话,简单“嗯”了一声,表示了解,随后按部就班地做热身练习。 他环视场馆一周,发现桐原南央没有来。 代泓予和易执这才发现来人,他们对视了一眼,代泓予滑到场边,可怜兮兮地盯着靳诺,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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