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坠对它的前身了解不多,据说它的队名原来不叫NPC,出线登上一级联赛常位席后,就把队名改成了这三个字母。 NPC?“非真人玩家”的意思吗? 问题是谁家好队伍取名不冲着牛逼轰轰好彩头去的? 这家倒好,取这个名,多少看着有点像市中心CBD大楼里的白领们下班后脱掉白衣黑裤制服,左转跑进游戏房里通过虐杀电子角色而发泄上班怨气来的,NPC嘛,则是他们对自己三次元人生设定的自嘲。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个战队名根本不是这么理解的。 这支队伍背后的选手不仅不是一身班味的怨气打工人,相反,是一群非常朝气的大学生。 职业电竞是个正规行业,鲜少出现在职学生跑来兼职打电竞的,这支队伍是个例外。 而取这个队名,据说是因为那几个学生想要塑造一个勇士斩恶龙的形象。 早前沈坠是不理解他们所说的“勇士斩恶龙”的。 恶龙?谁啊? 后来才晓得,那群“勇士”嘴里所说的恶龙不是别人,正是他。 简单点说就是,NPC视WWG为死敌,视沈坠为电竞毒瘤,所以要取代他大小比赛各种冠军的垄断地位,想要把他从神坛上踹下去。 沈坠当时听到这件事后,满脸问号:那咋了?太强了难道也是一种罪过吗? 后天就是和NPC的比赛了,沈坠,包括WWG的其他人,当然不想被一支不敬老的新战队打脸。 然而不得不承认,以WWG现如今的状况,想要赢下这场比赛并不轻松。 * 贴吧的热闹还在不断刷新,沈坠看得有些兴致索然,从上一栋楼里出来,本来要关掉手机的,看见某个标题,又忍不住停顿了下。 [大瓜速进]知道WWG的林教人间蒸发去哪儿了吗? 手指悬在屏幕上,想了想,最终还是没点进去。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他至今还不能面对那件事。 严重缺乏睡眠的眼睛是干涩泛红的,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沈坠掀起眼皮,目光从手机上挪开,缓缓看向病床上沉睡的男人。 那场小小的地震发生后,新闻报道了人员伤亡情况,全市一共就两个人。 当然,新闻隐瞒了伤患的真实信息,不然整个电竞圈都会笑掉大牙。 敢相信?这唯二的受害者不是别人,正是沈坠和林申折。 沈坠的情况还好,受得是小伤,躺了三天便出院了。 某人倒好,一躺就是一个月,期间一次眼睛都没睁过,算是成了半个植物人。 主治医生说,地震震塌了危房后,从天花板掉下来的碎石刚好砸中了他的脑袋。 并且,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十分钟前,老院长带着一群医生查房。 老院长看着林申折那张年轻帅气但又很虚弱无力的面庞,连连摇头说:“可惜了。太可惜了。年纪轻轻的,还没娶妻生子就成这样了,唉……”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沈坠的罪恶感飙升到了极致。 他拉了拉老院子的白大褂,弱弱地问:“真的以后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吗?” 老院长见他眼睛通红目光无助,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说的是实话还是单纯在安慰:“倒也没到那个地步,就看他这段时间能不能醒过来吧。醒过来了就没什么大事……” “那要是醒不过来呢?” 老院长沉默了。 沈坠也沉默了。 片刻后,老院长身后的主治医生问:“他真的还没娶妻生子吗?” 沈坠摇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主治医生也这么感叹。 沈坠抿了抿唇,郁闷极了:“娶了生了又怎么样?” “啊,我的意思是,要是有挚爱和血肉至亲,那么或许可以通过情感感应唤醒病人。” 沈坠当时心想,这法子也没什么用。 林申折是没娶妻生子,但他有家人有母亲。 自打出事后,林琳女士就飞来了南州城,每天都会来看她的宝贝儿子。 可这么久过去了,林申折也没见有醒过来的苗头,足以可见什么情感感应都是假的。 沈坠放下手机,托着腮望着床上的林申折发呆。 这样的林申折真的超级超级少见,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虚弱得好像只剩了一丝魂魄。 他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男人苍白的脸,烦躁道:“你说出来以后,要我答应你个愿望,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菜比。” 沈坠换了只手托腮。 “后天比赛,大后天过年。既然你躺在这儿了,干脆当个许愿床上的王八吧,保佑我们一定要赢。” “啊喂,凭我俩认识这么多年的交情,不会这点愿望都不愿意帮我实现吧?” “我赢了比赛对你也有好处,大过年的,难道你希望我给梦里的你添堵吗?” 沈坠吧啦吧啦和林申折说了好多话,等时间差不多了,想起下午还有训练,才起身离去。 离开前,他把病房的窗帘拉上了,遮住了外头灿烈的阳光。 门关得悄无声息,娇艳欲滴的单瓣茉莉散发着馥郁的芳香,缓缓驱散空气中的消毒水味。 * 沈坠回到基地打了一下午的训练,到了晚上就被告知NPC公开搞事了。 起因是NPC的打野Yoa在下午直播玩游戏时,回答粉丝的提问。 有个粉丝是这么问的:【大学登,八进四可以赢吗?】 Yoa回答:“包的。” 这个粉丝又问:【那夺冠可以吗?】 Yoa回答:“包的。” 下一秒,便有个网友问:【让Fall退役可以吗?】 这个网友显然是沈坠的黑子,Yoa也不知道是嘴瓢了还是故意的,重复回答:“包的。” 好嘛,这下包出事了,事情很快发酵到了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管Yoa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反正WWG肯定是不爽了。 沈坠本人也不是菩萨,当场就沉了脸。 老实说,打电竞这么多年,除了刚出道时那一两年有些选手不服他以外,一直到现在,整个联盟的在役选手,要么是他的同辈要么都是他的小迷弟。 要说个别人一些不服他的,那可能有,但谁也不敢放在台面上说。 这位新手胆子挺大,比赛没打几场,就敢骑到他的脸上输出。 想让他退役? 沈坠这阵子心情超级不好,摔掉耳机,气极反笑:“他明天最好有那个实力。” 次日晚上,也就是比赛前夕,沈坠再次来到医院病房。 到得不巧,林琳女士还没走。 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林琳看见他后,表情也变得有些尴尬。 没办法,有些事虽然过去了,造成的痕迹却不会因为雪后阳光而消融。 之于沈坠,林琳多少有点恶毒后妈的成分在里面,尽管她并没有做什么实际伤害他的事情。 可在当年和林申折的纠葛里,她扮演的角色始终在引导林申折一步步推开他。 而之于林琳,沈坠是一个让她儿子久郁成结的刽子手,是让她那天之骄子般的儿子放下自尊也挽回不来的薄情少年。 她对沈坠没有成见,但身为母亲,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了一个冷漠的小鬼而挫败糟糕成如今这般,心里难免膈应。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数不清对彼此有多少指责和多少歉意,反正他们是做不到在这个病房同时待下去的。 林琳从病床前站起身,拎起包,主动往外走。 经过沈坠的身边时,她停了一下,似是叹了口气。 沈坠看向她,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目光。 半晌后,她回头看向病床上的林申折,才缓缓说:“算了,我以后不来了,还是换你多陪陪他吧。” 沈坠怔住,当即不解:“……为什么?” 林琳收回目光,苦笑:“他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他的心结就是你,心里左不过念得满满的还是你。” 她又长叹了一口气,无奈极了,也无助极了。 而后,她开口道:“这回,算是阿姨求你,求你帮帮他,可以吗?” 沈坠默了默,垂下眼睫:“我……应该也没什么用吧?” 林琳抬起手,第一次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轻笑:“你好像总是低估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 林琳走了。 沈坠关上门,先是看了眼窗外。 一轮弯月悬挂于空,光芒皎洁如银丝。 病床边换了束花,这回是束风铃草,花朵小小的开满了每一枝,像一个个可爱的白色小铃铛。 沈坠在床边坐了下来,习惯性地托着腮,望着林申折出神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指腹来到了男人深邃的眉眼上,一寸寸抚摸着。 接着,指腹下移,来到了鼻梁、嘴唇,然后是喉结。 像是恶作剧似的,他轻轻地撩拨了一下那成熟性感的喉结。 这里是男人的致命点,通常来说不能动。 植物人除外。 沈坠玩完以后,又摸了摸林申折的身体。 本来就瘦,躺了一个月,肉掉了许多,摸起来全是骨头。 骨头…… 等等。 掉肉了,那是不是代表原来的肌肉也会消失? 沈坠不假思索,掀开被子,把林申折的病号服从肚子推到胸口。 随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的确掉了许多肉,还好腹肌没有掉干净,还是能隐隐看到一些的。 沈坠把两只手都放了上去,一会儿摸一会儿挠的,自言自语:“这里的八块肉肯定很难练吧?别再掉秤了,再掉就变成细狗一枚了。” 过了会儿,他有点困了,自然而然地弯下腰,脸颊压在男人的腹肌上,眼皮子开始打架。 哒哒哒,门外有护士经过。 哒哒哒,那护士又回来了。 嘎吱一声,门从外面推开,护士把头探进来,说道:“弟弟,把衣服和被子给病号盖上,病号需要保暖,不要这样吃他豆腐哦。” 说完,砰的一声,护士又把门关上了,哒哒哒离去。 沈坠直起腰,木着脸帮林申折把衣服穿好,又把被子掖好,耳朵红尖尖的要滴血似的。 虽然床上的人是睡着的,但他依然觉得气氛很尴尬。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他需要一个严肃的话题。 “咳,说好的哦。”沈坠用小指勾了勾林申折的小指,说,“限时cos一下许愿王八,保佑我们明天的比赛能顺利。” 说完这句话,他定定地盯着林申折看。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男人会在某一秒钟睁开眼睛,握住他的手,很无奈地说:“你见过这么帅的许愿王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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