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迟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勇气顷刻间荡然无存。 “……哦。” 他点了点头,默默跟了上去,语气还有些失落。 杜昙昼挑眉问:“能出去了还不高兴?苦着脸干什么?” “没什么……” 莫迟弯下腰,俯身从他面前钻进了那扇窄门,嗓音还闷闷的。 打断了心仪之人表白的杜昙昼毫不知情,还在纳闷道:“被我说喜欢是件很困扰的事么?” “别说了……”莫迟低低沉沉,人都蔫了。 杜昙昼不明所以,跟着他从小门钻了出去。 门外,清冽的微风徐徐吹来,脚下的一汪碧波于月色下荡漾。 预想中的那个通天连水的四方天井,最终出现在二人眼前。
第64章 杜昙昼会死。 ===== 如杜昙昼所料,匪寨果然是一个以天井为中心的四方回字形建筑。 天井底部中央是一个硕大的水池,少说也有十数丈宽。 池中引入了湖水,水深不浅,一眼看不到底。 水面上停了十几艘小船,应是水匪出行所乘坐的。 站在天井下方往上看,水面以上的匪寨足有七层高。 月亮高悬在天空,投下明亮的月光,杜昙昼清晰地见到,在正对面隔着水池的墙上,有一轮巨型水车,大小将近三层楼高。 水车周身缠满链条,它本身就在水流的动力下缓缓转动,同时还带动着与它相连的数个大大小小的机关旋转不停。 “看来这匪寨的机杼,都是由这架水车控制的。” 莫迟对机关之事毫不了解,他看不出此物究竟是如何运作,也不清楚那操纵它的水流究竟从何而来。 他只是问杜昙昼:“是不是只要这水车停下了,寨子里的那些烦人东西也就不动弹了?” 杜昙昼说应该是。 莫迟盯着水车看了片刻,没有说话。 杜昙昼从下往上环视一周,锋利的眼神一层层扫过匪寨。 明明来到天井周围了,却还是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水匪,这种诡异的静谧看上去奇怪无比,其下不知掩藏着怎样的暗流汹涌。 “走吧。”杜昙昼眼睛微眯:“说不定时方砚他们已经到楼顶了。” 通往上方的楼梯近在咫尺,杜昙昼缓缓收回目光,走向梯级,大腿的伤让他行动不如之前便利,要抓住扶手往上前行。 莫迟紧随其后,谨慎地一步步登上楼梯。 二人来到匪寨顶楼,再往上一层就能达到围墙顶端,但楼梯到这里就停止了。 从这里往天井下看,七层的楼高约十丈,若是怕高的,站在楼板边缘看下去,都要脚软的。 莫迟从后面走过来:“这里好像没有水匪。” “这里也没有往上的楼梯。”杜昙昼沉思道:“不知辛良遥几人身在何方?” 他往前只不过迈了一步,就听脚下突然传来咔咔一声响。 两个人对这种声音都有了本能反应,杜昙昼第一个动作是往旁边一跃,远离了刚才踩上的那块木板。 而莫迟马上举刀看向左右两侧的墙板,时刻准备着从中射出钢针或者箭矢。 只是这一次,既没有地板下陷,也没有钢针弩机。 二人所在的顶楼没有任何状况发生,异动是出现在了水车上。 只见水车突然加速了运转,紧接着,一阵连续的铁链摩擦声响起。 在哗啦啦的响动中,一张收缩起来的渔网从天而降,悬在天井上方,离二人不过数十步的距离。 杜昙昼清清楚楚瞧见,网子里被兜得严严实实的,赫然是辛良遥和乔沅! 两人都在拼命挣扎,只是那网结实细密,网绳能有乔沅的手臂那么粗。 这种大网就算用刀割,都不见得能割开,更何况他们两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辛良遥见到杜昙昼,疾声道:“杜大人!别管我们!这里太危险了,你和莫大人先走!” 他话音刚落,杜昙昼背后又突然响起一阵门板被打开的声响。 他倏然回头,见身后墙板迅速向两边分开,一群身穿短打、手持环刀的莽汉出现在墙后。 为首那人也许就是匪首,他穿一件半长不短的袍子,样貌和身后那群手下如出一辙——皮肤黝黑、手掌宽大、手臂粗壮,一看便是常在水上行动的渔夫船工模样。 那人年岁不大,约莫三十出头,见到杜昙昼和莫迟也丝毫不见惊慌,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抬臂指向二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莫迟将刀在手中一转,反手而持,迅猛地扑向来人。 站在最前方的几个水匪立刻提刀上前拦截,莫迟连眼睛都没眨,一手一个一刀,接连干翻了好几个。 匪首起初见杜昙昼衣着华贵、盛气凌人,只把他当做了重要人物,没有把他旁边这个瘦削的年轻男子放在眼里。 他见莫迟微垂着头,手里拎一把看上去一点都不名贵的直刀,只把他当做是寻常护卫。 可当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男子甫一出手,就是最为直接凶狠的杀招。 匪首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涯告诉他,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才是闯入者里最危险的那个。 匪首不敢轻敌,放在背后的手打了个手势。 身后,一个精瘦的男人走上前来,他太阳穴凸起,结实的双臂上布满暴起的青筋,双手各持一把连环弯刀,眼角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不需要匪首出言命令,这个双刀手已举起弯刀,向莫迟攻去。 刚一交手,莫迟就知此人绝非善类,双刀手裹挟着一阵旋风疾驰而来,一出刀便对准了莫迟的脖颈,两把刀从左右夹击而来。 莫迟猛地倾身后退,腰向后一折,躲开敌人锋芒的同时,举刀向双刀手腋下刺去。 双刀手登时收刀回还,但莫迟的进攻却是虚招,他虚晃一刀,引走了对方的注意,趁双刀手分神之际,他高高跃起,将刀插向那人后颈。 可这个杀手反应极快,立刻抬起身,一双弯刀携带着劲风探向莫迟胸腹。 莫迟抬腿一踹,却被那人坚实的手臂抱住了腿。 双刀手一双胳膊硬如钢铁,死死缠住莫迟的腿,将他往地上狠狠一砸。 莫迟在空中竭力侧身,以面朝下的姿势被那人掼在地上。 地板发出一阵巨响,在落地前,莫迟用另一条腿夹住了双刀手的脖子,自己落地的同时,也把敌人带着一起重重砸到在地。 两人重量相加,都叠在莫迟身上,落地时用来支撑的右手发出咔的一声响,莫迟感到手腕处一阵锐痛传来,不禁咬紧了牙根。 就只是这一刹那的恍神,那人就挣脱了莫迟的钳制,翻身而起。 方才落地时,他手上的连环刀脱了手,面对莫迟这样的劲敌,他根本没有工夫去捡,能抓到莫迟这一丝一毫的分神都已经是他的侥幸。 他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干脆弃刀,徒手朝莫迟的咽喉抓了过来。 他的指尖已经掐到莫迟的脖子,莫迟不顾手腕的疼痛,一把抓起长刀砍向他肩头。 双刀手只顾得上莫迟的脖子,却忘了防备,一时躲闪不及,被一刀砍上了肩膀。 可他在疼痛中居然被逼出了血性,他大吼一声,变掌为拳,一拳击向莫迟心口。 莫迟被他压倒在地,刀刃又卡在他肩头抽不下来,就这样硬生生受了他一拳。 在一旁奋战的杜昙昼几次想冲上前来护援,都被水匪拦住了去路。 他拿着抢来的连环刀横劈竖砍,可水匪就是多得砍不完。 眼见莫迟被人一拳砸中心脏,杜昙昼脑袋轰的一声,失声怒道:“莫迟!” 一口鲜血溢出嘴角,莫迟连一声都没吭,双腿曲起猛力一踹,正中那人下腹。 那人哇地吐出一口血,向后踉跄几步,瘫坐在地。 莫迟腾身而起,将刀从他肩头扯下,一道汹涌的血流从双刀手肩膀的伤口处飙了出来。 莫迟丝毫迟疑都没有,一刀就要探向那人喉管。 可双刀手早就看出他手腕受伤,从地上抓起刀朝莫迟的刀刃上狠命一击。 利器相撞传来的冲力,让莫迟的手腕陡然一疼,刀上的力气顿时卸了几分,长刀居然脱了手,嘡啷一声掉在地上。 见莫迟武器脱手,杜昙昼目眦欲裂,手下的杀招越显狠辣,眼见就要冲破众水匪形成的包围圈。 可匪首却在此时眼尖地发现,杜昙昼行动时左腿似乎略有迟缓,他立刻对手下道:“他腿上有伤!打他左腿!” 众水匪当即齐齐举刀刺向杜昙昼的左腿。 杜昙昼心系莫迟,却只能先应对眼前的敌人。 而那被莫迟踹到的双刀手,不顾溅着血的伤口,怒吼着朝没有武器的莫迟杀来。 莫迟就地一滚,滚出去几步远,借机重新捡起了刀。 还没来得及起身,双刀手就高举连环弯刀重重朝他砍来。 莫迟蜷身闪避,那人遏制不住手上的力道,举着两把刀就砸到了地板上。 谁知他力度太大,两把刀嵌在木板内一时提不起来。 莫迟不会再给他机会,他一刀向前,从左至右,贯穿了双刀手的喉咙。 原本站在一旁泰然观战的匪首,此刻脸色陡然一变。 双刀客已是他手下最厉害的杀手,与莫迟缠斗不过几十招,就被他一剑杀死。 那剩下的水匪如何能与之相争? 莫迟没有给他搜肠刮肚思考对策的机会,他将插在双刀客颈间的刀使力一拔,紧接着一个旋身,将刀架在了匪首颈间。 “让你的人停下。”莫迟喘着粗气,头发散乱,衣服凌乱,可那双眼睛射出的阴森杀意,却没有削减分毫。 但出乎意料的是,匪首的身法并不差,甚至可以说相当灵活。 在莫迟刚说完话的当口,他就立马弯身一蹲,以一个极其柔软灵巧的姿势躲开了莫迟的刀锋。 莫迟迅速持刀下劈,而此时匪首陡然起身,手中冷光一闪。 原来他刚才趁蹲身,抽出了腰间的连环刀。 他看出了莫迟的右手受伤,根本不去击他的刀,反而手拿连环刀砍向莫迟的手腕。 莫迟下意识一躲。 可匪首的攻击也是佯攻,他接着莫迟抬手躲避之际,从他身前飞速掠过,一把连环刀直指深陷水匪包围的杜昙昼而去。 杜昙昼所有精力都用来应战众匪贼,当匪首向他刺来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脑后的剑风,却已无暇回身相抗。 在杜昙昼的无力回击和莫迟的霎时分神之中,匪首一刀划向杜昙昼的腿,在他的左腿上留下了第二道血痕。 杜昙昼吃痛,单膝跪地。 匪首倾身而上,携众手下将杜昙昼擒获。 “不许动!”匪首把刀架在杜昙昼脖子上,厉声对身后凶猛急袭而来的莫迟喝令道:“站住!不准过来!把刀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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