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梦晴看过来,他直勾勾地盯着魏梦晴的眼睛,道:“在院长办公室的展柜上,你究竟放过什么东西?” 审讯室里,空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 魏梦晴呆在那里,连拿烟的手都有些不稳。 时景舒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咬牙道:“我猜,应该是监控吧。” 能清楚地掌握小星去取杀鼠剂的过程,又对院长办公室内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魏梦晴恐怕在杂货间和办公室内都安装了监控。 只是...院长的办公室和房间一样,都是属于陈德年的私人空间。 在那其中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本想都不用想,魏梦晴有着监控,不可能什么都未曾见过。 时景舒面色铁青,“咚”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魏梦晴嘴唇发白,垂下头躲避着时景舒的视线。 “魏梦晴,其实你都知道吧?” “一年多的时间,你眼睁睁地看着陈德年迫害女童却袖手旁观!那些孩子甚至还把你当做最信赖的老师!”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时景舒握紧了拳,把一张合照摔在了魏梦晴的身前。 “你看着这些孩子,你敢告诉她们么?在她们最害怕、最痛苦的时候,你,也就是她们最依赖的魏老师,不仅没有伸出援手,甚至就躲在监视器后看着!” “当她们叫你老师的时候,你敢告诉她们,她们就是你布局中的一颗棋子么?” “她们才五六岁,你只想过要利用她们完成自己的计划,可她们面对的痛苦和绝望,你他妈懂吗!” “够了!”魏梦晴大声地尖叫起来,看向时景舒,“我怎么会不懂!你凭什么说我不懂!” 她声音颤抖,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怨毒之色,“这天底下,没有谁会比我更明白她们的感受了。” “因为,我和她们是一样的。”
第66章 监视 “二十几年前,我也曾被弃养过。” 父母为她选择的地点,恰好就是木岩区爱幼福利院。 那时的陈德年只是福利院里的普通职工,三十出头的年纪,离了婚,没人知道他离婚的原因,也没人知道他曾经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魏梦晴在福利院里度过了两年,内向又胆小的性格被陈德年一眼看中,两年的时间里,她时刻都身处地狱。 直到长到六岁,她才被现在的养父母领养。 “养父给了福利院很大一笔钱,没走手续,直接把我领走了,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魏梦晴。” 当时她还年幼,虽然养母有时候总爱些奇怪的话,但她依然欣喜于自己有了新家。 然而后来她才明白,是养父母原本的的女儿得病死了,养母承受不住打击有了精神方面的问题,养父为了安抚她,才想了个法子,千里迢迢来到木岩区,从福利院里挑了个长相相近的小姑娘。 经过一番辗转,她和养父母搬到了遥远的新家,从此,她就顶替魏梦晴活了下来。 “我自己原本的名字,已经记不清了...”魏梦晴失神地抠着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因为伴随那个名字出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可怕的梦魇。 “二十年了,我始终没能走出来,我好后悔,后悔没能当时就杀了他。” 因为恐惧、因为懦弱,也因为那时的懵懂无知并不足以预料到未来的痛苦。 “小孩子杀了人,又能怎么样呢?总好过几十年后再后悔。”魏梦晴偏执地叫喊道:“我是在帮他们啊!他们还小,杀人不用坐牢,等他们长大,也一定会像我一样,后悔没能亲手杀了他!我明明是在帮...” “砰”地一声,时景舒又砸了一下桌板,声音比刚才要大得多。 他怒视着魏梦晴,咬牙道:“正因为他们是孩子!所以才更需要正确的引导,一次次地加深他们的仇恨,这不是帮助,而是残忍。” 时景舒忍不住去想,每当魏梦晴看到有孩子走进院长办公室时,究竟会是什么念头? 是同情于孩子们的遭遇,还是暗自筹算着,离自己的计划更近了一步。 在她的计划中,孩子们对院长的仇恨是最为关键的一环,她需要等待仇恨的积累,等待一个致命的爆发。 而宁宁的死亡,馨岚的助推,加上小星的恨意,最终,她真的完成了自己铺垫两年的计划。 但冥冥中自有天意,陈德年最后还是没能死在孩子们的手里。 魏梦晴绷紧了苍白的唇,固执地不肯低头。 时景舒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不愿继续与其争辩,打开门走了出去。 审讯室外的光亮霎时明灭,随后进来的两名警员一左一右地来到魏梦晴的身边。 腕间被一道冰冷死死地咬住,魏梦晴从椅子上起来,站立不稳,拖着步子缓慢地朝门外走。 路过等在门边的于向阳时,魏梦晴偏过了头,轻声道:“于警官,你能理解我吗?” 于向阳冷着一张脸,说出的话冷漠地有些不近人情,“不,我只知道,福利院里多出的两年痛苦,和一个孩子的死亡,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被避免的。” 于向阳无法对嫌疑人产生共情,甚至在他看来,魏梦晴所做的事,和陈德年的没什么区别。 犯罪的人,和利用犯罪的人,都同样该受到惩罚。 魏梦晴垂下了眼,喃喃道:“是么...” 哪怕她再不愿意承认,在宁宁死亡这件事上,她始终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那个留着长头发,笑起来让福利院跟着明亮几分的小姑娘,因为他的袖手旁观,永远地睡在了这个秋天。 魏梦晴缓缓地迈开步子,朝走廊尽头走去,窗外的风吹乱了她散落的发丝,随风而去的,似乎还有一句隐隐约约的呢喃。 “我也不想的...” * 几小时后,一切的真相都得以查证。 木岩区警局找到了魏梦晴购买杀鼠剂的店铺,核实了杀鼠剂的来源。 在福利院二楼找到的杀鼠剂上虽然没有留下指纹,但残余的液体和院长体内的毒液成分完全一致。 一楼的下水道里,还发现了和小星药瓶中相同的人造色素残留。 搜查队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在后院的一棵树下,找到了掩埋起来的两个摄像头和储存卡。 卡内,就存有院长死亡当天的监控视频。 时景舒把视频过了一遍,一切都和魏梦晴所述的一模一样。 当天中午,在魏梦晴送完饭离开后,小星走了进来,一只手紧紧地揣在兜里,径直走到了院长的办公桌前。 陈德年的午饭靠近里侧,小星绕到桌子后,把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摄像头架在背后的展柜上,只能拍到小星的多半背影,下药的动作被遮挡了大半,看不真切。 在小星离开后,没多久,陈德年一脸晦气地回到了办公室,一边吃饭,一边浏览着低俗的视频。 吃过饭后,陈德年刚要歇下,魏梦晴笑着端来了一杯新的咖啡... 陈德年的死亡过程没有持续很久,待陈德年彻底瘫倒后,镜头中出现了魏梦晴放大的半张脸,她冷冷地讽刺一笑。 下一秒,画面中便只剩了一片黑暗。 ...... 时景舒拖动进度条,把每一个时间节点都记录下来,于向阳靠着刚才的录音,整理着自己乱七八糟的询问笔录。 夜色逐渐降临,门边的桌子上堆着两份还没拆封的外卖,但这会儿谁都没顾得上吃。 时景舒编写案件汇报已经轻车熟路,没过多久,就扔下键盘,准备把饭吃了再说。 他招呼着于向阳一起过来,后者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依然坐在电脑屏幕前敲敲打打。 时景舒捧着饭盒,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晃悠到了于向阳身后,待看清屏幕上的笔录后,时景舒狠狠地皱了一下脸。 略过自己那些酸话不提,时景舒看着屏幕上那些“瞪”、“笑”、“怒”这样的词,心情颇为复杂。 “你的内心,原来这么丰富的么...” 于向阳磕巴了一下,迅速把文档缩到了最小,解释道:“我,我是按照莹莹发来的模板整的。” 整理笔录这事情一直是唐莹莹负责,但她今天在医院忙了一天,六点多才刚换完班。 于向阳拒绝了唐莹莹难得主动的加班,于是,在几分钟后,就收到了一份唐莹莹发来的“笔录模板”。 “就是这个。”于向阳点开他和唐莹莹的聊天记录,点开了其中的一个文件。 时景舒凑近看了两行,随即有些同情地望向了于向阳。 唐莹莹发来的文件摆明是在逗他玩儿,奇奇怪怪,写得像个话本似的。 时景舒啧了一声,稀奇道:“她怎么说什么你都信,这儿,还有这儿,明显就是她新加上去的,我素质很高的,怎么可能骂人。” 时景舒又扒了两口饭,站在于向阳身后指指点点,末了,拿手肘碰了碰于向阳的肩膀,下结论道:“先去把饭吃了。” 于向阳木愣愣地看着电脑,过了一会儿,终于相信了时景舒所说的话,他手速极快地又一次把文档缩到最小,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椅子腿发出了刺耳的一道声响。 时景舒眼疾手快地扶住堪堪要倒的椅子,又往嘴里炫了两口饭。 于向阳闷头只知道往前走,拿了饭后,又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座位。 时景舒拖了把椅子坐到他的旁边,摆出谈心的架势,乐道:“生气啦?她一个小屁崽子,你别跟她计较。” 于向阳依然没说话,只是拆饭盒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时景舒大口扒着饭,承诺道:“我明儿说说她。” 于向阳动作一停,半晌憋出来一句:“不用。” 时景舒笑了一声,“成,那你别往心里去。” 于向阳勉强点了点头,时景舒吃饱了饭,血液都往肚子里跑,见于向阳别别扭扭地,硬是拉着人,非逼他亲口说上一句“没往心里去”。 于向阳捧着快凉掉的外卖,在时景舒逐渐疑惑的目光下支支吾吾。 僵持间,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时景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头也不回地朝来人道:“你怎么来了?” 唐莹莹挎着自己的小包,站在门边冲两人嘿嘿直笑,“这不是慰问一下你们嘛,正好看看笔录怎么样了,在医院呆了一天,出来天都变了。” 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到滑轮椅子上,一路滑到了于向阳的座位旁。 两只椅子“哒”地磕在一起,于向阳一点点坐直了身子。 唐莹莹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抬头笑道:“队长,你要是忙完了就先走吧,我们把笔录整完,就也回了。” 时景舒其实还有几件事没弄完,但他看了看笑眯眯的唐莹莹,又看了看坐立不安的于向阳,嘴上说着“不好吧”,下一秒就进屋取了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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