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连成一线,时景舒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怀疑小星不仅“帮助”了馨岚,同样地,也“帮助”魏梦晴隐瞒了什么... 时景舒长时间没说话,小星握着手里的药瓶,想要把它还给时景舒,最后想了想,只是把药瓶放到了床边。 时景舒垂下眼皮,伸手将那个药瓶捏在指尖把玩。 “你知不知道,你装走的杀鼠剂根本没有毒性。”他突然开口。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 小星微张着嘴,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纱布遮住了他的大部分面颊,被一同遮挡住的,似乎还有他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小星磕磕巴巴地开口:“我...不太懂。” 时景舒进一步帮他解释道:“云婶买的杀鼠剂是假的,所以你在一楼装走的毒药,根本就没有致死的作用。” “不,不可能。”小星几乎是立即就反驳了他,“我回去的时候,明明看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院长痛苦地倒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瞪得很大。 只有死人才会这样... 他见过的...甚至还见过两次... “他死了...他死了啊。”小星陷入失神,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院长的确是死了,但却不是死于你的药。”时景舒平静地注视着他,“我相信你所说的,你给他下了药,但从你下药后,到他死亡这段时间,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小星的杀鼠剂根本没有效果,但院长最终却真的死了。 死于真正的杀鼠剂中毒。 如果于向阳从日杂店带回去的“真货”和院长肚子里的东西一致,时景舒心想,这事情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因为小小的福利院里,不仅有某样杀鼠剂的假货,同时,还藏有一瓶真货... “小星,我知道你有事情在瞒着我们。从你和院长分别,到你离开福利院,这期间你究竟还看到了什么?你又在替谁隐瞒?” 小星缓慢地眨了眨眼,用了很久才消化掉时景舒的话。 他楞楞地坐在床上,像被施了定身的魔法。 他从没后悔杀了院长,作为哥哥,他甚至骄傲地替妹妹报了仇。 但如果、如果真的不是他... 小星顺着时景舒的话往下想,如果不是他,那就只有... 他倏然攥紧了被子,早上那副不安的状态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时景舒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和魏老师有关吗?”他这么问道。 小星仓皇地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时景舒的方向。 答案已经十分明显,时景舒停顿了一下,还是问道:“所以,你愿意告诉我吗?” 空气中,医院特有的味道安静而古怪。 小星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不敢确定时景舒是不是在骗他。 万一没有假药的事情,那他本想“保护”的人,就会因为他的失误而卷入其中。 明明...这是他的复仇。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小星最终咬着嘴唇,朝时景舒摇了摇头。 早已知晓这样的结果,时景舒面上的神情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小星和其他的孩子不同,对于他人的恶意毫不畏惧,反倒是别人给他一些好意,接纳地小心翼翼,甚至惦念着偿还。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却永远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角色。 只是有些人,恐怕不值得他这样去做。 时景舒的手指在床边一下一下地点着,他想确认的事已经有了答案,剩下的,就算小星不说,他也有把握能够得到。 手机的屏幕乍然明灭,是于向阳发来了一条消息。 他说,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能回到市区。 这个“他们”中,不仅有三队的警员,还包含了魏梦晴。 那个把自己伪装得很好,甚至不耻躲在小星“保护”下的魏梦晴。
第64章 借刀 一小时后,市局审讯室。 当时景舒带着于向阳推门进来的时候,魏梦晴的脸上正挂着恰到好处的不安。 来的路上,魏梦晴几次朝于向阳搭话,但都被挡了回来。 她独自忐忑了一路,在被送进审讯室后,密闭压抑的环境下,某个念头再也抑制不住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魏梦晴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见到时景舒后,她已经将自己调整回了初见时的状态,柔声问道:“时警官,是有什么事情吗?” 时景舒没否认,话语间一派轻松的样子,“是有一些事情,需要魏老师帮忙。” 魏梦晴抬起头,专注地听他接下来的话。 “虽然小星交代了自己的作案过程,但他毕竟是个未成年人,没有证据支撑,我们根本就无法结案。” 魏梦晴一怔,表面虽是平静,但心里不免急躁了几分。 她想不明白。 杀人的动机、作案的工具、恰好的时间... 这些不都是明摆着的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会没有证据? 时景舒叹了口气,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继续道:“小星只是嘴上承认给陈德年下了毒,但他用来装毒的药瓶根本找不到,犯罪现场也没留下他的任何指纹。” “口说无凭,光靠这些就想结案,根本不可能。”时景舒啧了一声,不耐烦道:“我也是逼不得已,上面领导让重新调查,我也只能听令。” “所以现在,包括你们福利院里的每一个人,身世背景,当天的详细行动,我们都需要再捋一遍,哦对,我们还申请了新的搜查令,把福利院再里里外外再仔细翻找一遍。” “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让你配合一下我们的第一项任务,...呃,你还有在听吗?” 魏梦晴不住失神,听到时景舒的话也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失控感再次袭来,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身世...搜查... 这每一个词,都是她不愿意听到的。 她努力地想挽回些什么,勉强道:“可是...只要找到证据不就好了吗?” 时景舒蹙眉,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魏梦晴,“你以为是我们不想吗?不都跟你说了,现场没指纹,下毒的药瓶又找不到,光有一个孩子的口供什么都证明不了。” 时景舒话语间的不满太过明显,魏梦晴藏起颤抖的指尖,不自觉舔了舔唇。 小星用来装药的药瓶,她的确也没有找到... 院长死的那天,她拉着兰天找了很久,表面上是在找小星的下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找小星用来下药的那个药瓶。 魏梦晴止不住地后悔,早知道就想办法让小星留些指纹在院长的办公室了。 不过说起指纹... “云婶那瓶杀鼠剂上,明明就有...”魏梦晴脱口而出的话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她一点一点地抬起眼睫,撞进了时景舒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凉视线。 魏梦晴呼吸一滞,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今天时景舒真正的用意。 审讯室里一片安静,似乎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魏梦晴不再说话,时景舒等了一会儿,反问道:“就有什么?” 魏梦晴躲避着时景舒的视线,小声道:“没,我只是随便说的。” 作为一个“不知情者”,既然小星没有在院长室里留下指纹,她又怎么敢断定那瓶杀鼠剂上就能有。 魏梦晴手脚冰凉,心跳一下重过一下,她不知道时景舒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发现到了什么地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制胸口的烦乱。 时景舒默默注视着她的举动,嘴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透着些许讽刺的意味。 他没选择戳穿魏梦晴,转而道:“这样吧,我问你三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魏梦晴避无可避,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第一个问题,陈德年是为什么有了喝咖啡的习惯?” 问题一出,连记录的于向阳都忍不住懵了片刻,魏梦晴坐在台下,一声不吭。 记录用的键盘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魏梦晴紧绷的神经上,喉咙里的话变得艰涩无比,她吞咽了几下,才勉强发出声来。 “是院长觉得咖啡提神,才让我泡的。” “但最开始提议让他尝试咖啡的那个人,恐怕你比谁都要清楚。”时景舒话里有话,看向魏梦晴,“陈德年死的那天,你曾和我们说过,他有喝咖啡的习惯,并且持续了一年多。” 巧的是,魏梦晴就是在两年前来到的福利院。 时景舒那时并未放在心上,然而细想起来,这个时间上的巧合,让人难以忽略。 陈德年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过去的几十年没曾想过要靠咖啡提神,而魏梦晴的到来,却给他培养了这么一个“洋气”的习惯。 听时景舒这么说,魏梦晴柳眉微蹙,坦言道:“我只是看院长每天那么累,才建议他试试的,难道这也有什么错吗?” 时景舒摇了摇头,“不,这算不上什么错,但是...你为什么又要引导孩子们去了解?” “我刚刚给云爱层打了电话,她说,你不仅给院长泡过咖啡,还给她和孩子们也尝过这东西,后来,孩子们都觉得这东西的味道又苦又怪,对院长的这一喜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孩子并不能喝咖啡,这你不会不知道吧?”时景舒的话咄咄逼人,魏梦晴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吞吞吐吐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培养院长喝咖啡,究竟是想帮他提神,还是因为这东西‘又苦又怪’,在未来也许会遮盖掉一些特殊的味道!” 在时景舒连声的质问下,魏梦晴再也坐不住了,大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也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没关系,我还有第二个问题。”时景舒一错不错地和魏梦晴对视,沉声道:“你在福利院里,是真的发现了老鼠么?” “是,那天是我和云婶一起看见的。”魏梦晴扬起脸,话中带刺,“怎么了警官,连害怕老鼠都是一种罪过吗?” “当然不,只是云爱层说,在她买了杀鼠剂,毒死几只后,福利院里就再也没见过老鼠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魏梦晴心烦意乱,张口就道:“杀鼠剂是云婶提出要买的,用也是云婶拿去用的,我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碰过那个鬼东西。” 时景舒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还是摇了摇头,“杀鼠剂的确是云婶买的,可却为了城里来的你。” 魏梦晴睁大了眼,似乎是明白了时景舒话中的暗示,“够了!我根本就没想到云婶会去买,而且事后,我还劝她把剩下的扔了,是她不听!” 魏梦晴声音尖锐,“是她执意要留着那个东西,才导致今天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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