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曾经的师父,时大队长面上收敛了几分,他点点头,道:“许哥,严昊的助理曾说过,严昊最近很喜欢这条链子,一直都有戴在手上。” 对于部分凶手而言,保留被害人的某样物品,能在事后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快感。 而上一名失踪的女孩,严昊却在同一时间戴着她的同款手链。 程兆表情越发显得不自在,时景舒没有理会,“同样,这依然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而这最后一点,却是你亲手给我的。”时景舒玩味地看向程兆。 “不可能!”程兆一瞬间脸色铁青,眼睛瞪得滚圆,“我们不可能有遗漏的点。” 他死死盯着时景舒,声音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似得,“这案子我们追了快三个月,能查的、能追的线我们一个都没有放过。” 奈何凶手心思缜密的可怕,他们能获得的所有相关联的线索,要么是根本无法追溯,要么是范围大得仿佛大海捞针。 这近半个月,他们成立了专班,拼着一股劲儿,硬是在做着捞针的工作。 毕竟,四条年轻的生命和三名下落不明的女性,这担子实在是太重。 程兆的眼下乌黑,他深呼吸了几口,十指插入发中,把脑袋深深埋了下去。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疏漏而导致凶手逍遥法外了这么久。 看着程兆这个样子,时景舒在心里低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往常他根本不愿与程兆多言... 他转过身,把马克笔扔到一边,缓声道:“只是凑巧看到了而已。” 程兆抬起头,眼底猩红一片,哑声问道:“是什么...” 时景舒没做声,从一队带来厚厚的资料中翻找,良久后,他抽出一张AI合成的照片。 这是根据四名被害者和那三名失踪女孩的面部的相似特征,经过整合后,绘制出的一张虚拟人脸。 它代表凶手透过这些女孩,看到的内心深处的渴望。 看到照片那刻,一直安静坐着的小刘突然“卧槽”了一声。 他惊悚的看向时大队长,突然明白了半小时前自己接到的任务所为何意。 小刘顶着程兆吃人一般的眼神,哆哆嗦嗦从屁股兜里摸出了半张皱巴的报纸。 是从日报社馆藏里取走的报纸备份,一篇二十几年前的新闻报道。 “小镇女企业家---不懈奋斗走上幸福路”的标题加大加粗,黑白配图上是一位正在对着镜头笑的女士。 鹅蛋脸,柳叶眉,温婉恬静的样子和那张AI照片几乎是一模一样。 是年轻时期的郑媛。 ...... 这两张照片一出,会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时景舒:“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不得不怀疑。”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许久后,程兆喃喃自语,“我们找了三个月的凶手,居然是你们案件里的死者。” “嘶...”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惊疑不定,“你之前说,严昊是死于什么?” 时景舒嘴角勾起,“雷击。” “呦呵。”程兆一拍大腿,心里竟有几分爽意。 他刚想再说,突然反应过来对面是谁,又闷不吭声撇过了脸。 一队队长许建元见状摇了摇头,沉吟道:“不得不说,一两个巧合算不了什么,但这么多加在一起,也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了,一会儿我就去向局里申请并案调查。” “景舒啊,你又一次动摇了我。”许建元停顿片刻,深深地看了时景舒一眼,“但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三位还活着的女性。” ...... 恶魔已经死去,留下的人有了生的希望。 而那几位尚不知情的女孩,还活在每时每刻的恐惧中,在囚笼里苦苦挣扎。 * 散会后,时景舒和兰天单独留了下来。 兰天轻捻着那条手链,声音低不可闻,“居然真的是这个...” 时景舒眼底一沉,“恐怕严昊也不会想到,自己从猎物手中取走的战利品,却成了他致命的武器。” 兰天又想到了那一纸DNA检测报告,以及男孩肿胀腐烂后依然瘦小的身形,呢喃道:“而看似柔弱的人,却用意想不到的方式,留下了最强有力的证据。” 时景舒:“他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兰天半垂着眼皮,搓了搓指尖,不久前,这双手还亲手为严昊郑重地盖上白布,他呢喃道:“自作孽...” 或许这是兰天第一次接触案件背后的阴暗,时大队长心头有些发闷,但也知道这是成为警察的必经之路。 他伸手揉了揉小学弟聪明的脑袋,两人一起把材料收拾好。 窗户外是深沉浓重的夜色,月光透不过层叠的云,黑得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手链放在桌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嬉笑。
第19章 责任 翌日天还未亮,两队分别派出人手以严昊的西郊别墅区为中心,方圆三公里内进行排查。 既然严昊可以步行抵达的地方,一定不会太远。 唐莹莹昨晚归整两队资料熬到了凌晨一点多,时大队长特批她今早可以晚到俩小时,为唐女士的青春容颜保驾护航。 她久违的睡了个懒觉,心情舒畅,在警局门外还扶了一名盲人老太太过马路。 老太太局促地向她道谢,攥紧手中的拐杖,问道:“闺女,警察局是在这附近吗?” ...... 直到坐在接待室,唐莹莹还有些蒙圈。 老太太衣衫还算是整洁,只有裤腿沾上了许多灰尘。 她双目浑浊,无神地固定在眼眶里,嘴巴张张合合,在民警的帮助下完成了一起报案。 老太太子女去世的早,只留下一个孙子和自己相依为命。 孙子没上过什么学,近几年靠着送外卖赚辛苦钱。 可上周,一向不在外过夜的孙子却整夜未归,老太太在家中坐了几日后,实在是等不下去,今早拄着拐杖,也没知会街坊邻居,一个人摸来了警局。 “奶奶,您再仔细想想,子睿是几号起没回家的?” 负责接待的民警声音亲切,老太太几乎是没有犹豫,忙道:“五天了,加上今天就是六天了。” 收音机里的戏曲从《玉堂春》唱到了《四郎探母》,她的乖孙子已经五天没有回家了。 “那就是上周三。”民警给唐莹莹递了个眼神,继续问道:“子睿的手机号您能记得住么?” 拿到了向子睿的手机号,唐莹莹悄悄地掩上门走了出去。 她压低声音拨了一通电话,窗户那侧,屋内坐着的老太太满头银发,脖子后面蒙上了一层晶亮的汗水。 这么热的天,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路上摸索了有多久... 技术部那边消息回的很快,向子睿的手机自从上周三就再无任何通讯记录,截止目前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而他失联前拨打的最后一通电话,信号发出地和接收地均来自严华大厦。 * “不会的。”时景舒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鄙夷地看向唐莹莹,“什么眼神儿啊 ,这能有半点像的么?” 两张照片,一张是老太太的孙子,一张是昨天发现的那名男孩的尸体。 一个健气阳光,一个苍白秀气,完全的两模两样。 时景舒气得想把照片拍到唐莹莹的脑门子上,恨铁不成钢,“每天吃那么多核桃是吃给我看的?你自己去对对时间。” 唐莹莹垮着脸,用手指在脸上比划了两道虚假的泪水,佯装抽噎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昨天那名男孩的身份一直没有确定,但经过兰天判断,被囚禁的时间至少在一周以上。 她叹了口气,哀嚎道:“怎么会查不出来呢...” 指纹、血样、面容...他们采取了一切可以确定死者身份的方法,但均是石沉大海。 那名男孩,像是从未在阳光下生活过。 “不好说。”时大队长眯起眼睛,“技术那边有了新的发现,画像师提出这名男性在样貌上具有部分东南亚人的特征。” “也就是说,那名男孩,有可能会是黑户。” “黑、黑户?”唐莹莹惊呼出声,“怎么会,那这十几年,都没有人发现吗?” 这可是一个大活人。 除非... 她倒抽一口气,一个近乎残忍的想法冒了出来。 时景舒看唐莹莹那样子,就知道她也猜到了什么。 他把男孩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把向子睿的照片盖在了上面。 两张照片尺寸一样,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把向子睿的报案单给一队送过去。”时景舒从兰天桌子上捏起一块糖,砸向发呆的唐莹莹,“顺便把技术那边的发现也跟他们提一下。” 唐莹莹不太愿意去一队,她窝在椅子上“噢”了一声。 她剥开那颗糖塞进了嘴里,嘟囔道:“你偷拿兰法医的东西,我是会告状的。” “吃的人可是你。”时景舒瞥了她一眼,片刻后,语气意味不明,“况且...这是他最不喜欢的口味,所以没关系。” 唐莹莹狠狠咬碎嘴里蜜瓜味道的糖,一秒钟也不愿多呆,抄起桌子上的文件夺门而出。 时大队长啧啧摇头,接起手边响个不停的电话。 几秒后,小刘干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队长,五个小时了,我给你汇报一下情况。” 西郊别墅区周围一公里基本上都是待开发的荒地,为了看上去美观,年前种了不少观景树。 两队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树林里什么也没有翻到,随后就以严昊出事的南乐街为中心,对附近的街区逐一排查。 重点就是那些整栋出租的小院和仓库,一上午的时间,几个人手都要敲肿了。 这会儿正走到一片类似农村自建房的区域,离开了水泥路,几只公鸡昂首挺胸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这儿租户太多了,还有不少违规搭建的建筑,房主根本就不配合。”小刘在电话那头急得团团转。 几米外,一个铁质大门紧紧闭着,明明里面之前有动静,但任凭他们怎么呼喝,也没人前来开门。 远处的同志扯着嗓子喊道:“没人要拆你们家鸡舍!开开门!我们是市刑侦队的,有点事情想找你们了解一下!” 院内的人像是更不愿意开门了,进屋咣当一声摔上了门。 时景舒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无语道:“我再去和街道、物业协调,前一阵子附近搞过拆违治乱,住户都有不少情绪,大家都辛苦了。” “你们先去街区周边楼房和厂房看一看,尤其是少有人去的地方。” 严昊怎么说也是本市名人,应该不会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
112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