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一滴滴泪水伴着凄凉的笑声,重重砸在裴震宇的心头,笑声过后,沈亦廷,咬牙切齿,“那些人,受到黑帮欺负时,像个王八似的,连作证都不敢,可面对我妈妈那样弱女子,却残忍的如同恶鬼。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让任何人靠近,我恨世间之人,我也无法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那时,我离万丈深渊仅仅一步之遥。是谢队,还有小七叔,把我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是他们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告诉我,我所经历的,并非整个世界,千万不要让个别人的龌龊,蒙蔽住自己的眼睛。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让我渐渐懂得,退后一步看世间百态。” 裴震宇松开沈亦廷的手,低头沉声道,“你,真正想跟我说的,是关于父辈之间的事吧?” 沈亦廷毫不避讳,“对,震宇,我觉得,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一时之间,裴震宇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他曾想象过,当有一天,自己和沈亦廷必须共同面对残酷的过去时,会是怎样的情景,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有些懵。 “震宇,当年的事情,也许你,我,自以为了解的,都不是事实。因为,毕竟,那些都不是我们的亲身经历。我不会告诉你,我所认为的真相,我更不会阻止你,去调查和了解真相。但我希望,在你寻找真相的过程中,不要意气用事,不要用仇恨蒙蔽住自己的眼睛。” 裴震宇抬起头来,盯着沈亦廷的眼睛,“你在暗示我,当年的事情,并不真像档案中所写的那样?” 沈亦廷一皱眉,“档案?什么档案?我只知道,十年前的事情,直到今天,还没有盖棺定论。所以,不仅你想知道真相,我,还有我哥,这些年,都在探查当年的真相。” 没有定论?怎么可能?裴震宇不禁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些档案扫描件。 他眼神中的疑惑,没有逃过沈亦廷的眼睛,“震宇,关于十年前的事情,无论你知道了一些什么,现在都还没到告诉我的时候,同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们所查到的真相,因为我不希望,因此而影响你的判断。” 裴震宇一怔,双手揽住沈亦廷的肩膀,“亦廷,告诉我,如果最终证实,一切真是他所为,你会怎么做?会,恨我么?” 沈亦廷缓缓摇了摇头,“震宇,我已经从极端的痛苦和偏执中,走了出来。我只盼,你也能从泥沼中,走出来。我之所以让你去查,是因为,我坚信,我的父亲,绝对不是那种,为了自己活命而不惜杀无辜者的人。如果,我错了,我应该恨的人,是他,怎么会是你呢?” 话虽如此,可裴震宇也知道,真到了那么一天,他和沈亦廷之间,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了。也许,只比陌路,好上那么一点点。 心不由地再次抽痛起来,他一把将沈亦廷揽入怀中,“亦廷,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沈亦廷没有挣脱,下巴轻轻抵在裴震宇的肩膀上,“震宇,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在我们周围,似乎有道看不见的网。撒网的人,说不定,就是和当年事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在查明当年真相这件事情上,我们是友,非敌。” 裴震宇一怔,“你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亦廷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微微退后一步,看着裴震宇,“震宇,你是个聪明人。同时,你也是个极具正义感的人,这也是我,今天跟你坦诚的原因。你真以为,我没有察觉到,最近几起案子,都隐隐与我,或者我周围,有关么?” “震宇,别让任何人,利用你的仇恨,左右你,利用你。抽离出来,客观看世界,我们才能寻找到,真相。”
第四十九章 自这天后,裴震宇与沈亦廷之间的关系,突然明朗起来。 和他们在一起的沈亦枫,感觉最为深刻。他咬着排骨,眼睛不停在二人身上扫。 亦廷说的对,开诚布公,才是最好的做法。有了裴震宇这一助力,调查十年前的真相,将更有把握。 “亦廷,我想,下周出院。” 沈亦廷刚把眼睛瞪起来,就听裴震宇也附和道,“我也正有此意。每天无所事事的,脑子都要生锈了。” 没等沈亦廷开口反对,沈亦枫接口道,“你放心,有谢队在,就算回去上班,也只会被安排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说,我们可以休息,犯罪分子,也休息么?” 裴震宇点头,看向沈亦廷,认真保证,“你放心,有我呢。” 沈亦廷只能让步,“要是谢队同意,那我也不反对。不过,就算复职,你们两个,也都别逞强,量力而行。” 欧耶,终于可以每天看见穆星了。 沈亦枫当下就給谢忠国打电话,可谢忠国却关机了。问孟达君和杨柳,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只好悻悻然留了个信息。 谢忠国此时,正如约坐在茶室里。他瞪着一双牛眼,惊呼,“竟然被你诈出来了?” 对面是,之前几乎没有打过交道的,罗警督罗虎。 罗虎点点头,“他们不怕警察,因为警察只能按照法律行事,可那些国际犯罪组织,却是没有下限的,他当然不敢不配合。再说了,陷害图里奥的事情,和他无关,他根本没必要替金彪子扛着,说不定还能借此讨好更大的组织,并顺便除了金彪子,成为老大,怎么算,说出来都比不说要合算的多,那他为什么不说呢?” “这么说,关捷有重大嫌疑?” 罗虎叹气,“不瞒你说,在查内鬼案之初,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关捷。” “为什么?”他可是听说,明明那个时候,大家都说韩子崤的疑点最大。后来,韩子崤的逃跑,不是也正好证明了这个说法? 罗虎喝了一口茶,“因为,关捷的晋升之路,太顺利,但又让局外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咱们都是老刑侦,别说缉毒,就是普通的抓捕罪犯,咱们能拍着胸脯说,逢抓必获么?不能!比如,罪犯手里有人质,罪犯藏身之地有条我们事先并不知道的退路,等等。可他关捷,却能做到逢抓必获,不仅每次都能抓到那么一两个毒贩子,还每次都能缴获五到十公斤的毒品。你觉得,他是情报做的太好,还是运气太好,还是,” 说道这里,罗虎故意停顿了一下,谢忠国立即接口,“还是,根本就有内应。毒贩子们,跟咱们演了一出无间道。” 缴获五到十公斤的毒品,对于缉毒队来说,是个不小的功劳,但对于大毒枭,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每次缴获,都会换来一段时间的睁只眼闭只眼。 谢忠国眉头皱了起来,“那韩子崤呢?他为什么要逃?” “具体为什么,我们还在查。不过,内鬼案背后,牵扯的,很有可能是我们内部更高层。” 谢忠国点盯着罗虎,“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内鬼案牵扯到内部高层,这种事情,应该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在办案过程中,知道的吧? “我需要你,以及你的团队,帮我们做些外围调查工作。” 谢忠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不知道,罗大警督手里有支‘锦衣卫’?怎么,还惦记起他那几个虾兵蟹将? 罗虎示意谢忠国别那么激动,“我需要十分隐秘的去调查点事情,而我手里那些人,他们的一举一动,太引人注意。” 谢忠国眉头微皱,“你,要查什么?”什么案子,能让内部监察司的罗警督,如此谨慎? “十年前的,沈落,勾结黑势力,叛逃案。”罗虎一字一句回答。 谢忠国的心猛然一惊,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无名指微微抽搐了一下,放在桌下的左手,却狠狠掐住大腿,疼痛感,让他暗暗平复住心情,这才假装不解的问道,“十年前的,这个案子,不都已经盖棺定论了么?” 罗虎眯起眼睛,“谁,告诉你,盖棺定论了?”说到这里,他冷哼道,“就算是,当年盖棺定论了,我今天也要掘墓开棺!” “为什么?” “因为,那位被杀的老厅长,是我爷爷。” 噗呲,要是嘴里有茶,谢忠国肯定一口喷到罗虎的脸上,十分可惜,并没有。 然后才听罗虎缓缓转折,“当年,养在外面的孩子。” 虽然,没那么惊悚了,不过,也算秘辛呐。谢忠国眼中,闪现出八卦之光。 “我爷爷,十七岁那年,娶了门亲,结婚才个把月,就被拉了壮丁。后来他逃走,加入新四军,跟着部队辗转,原本想着,等有机会了,回家里看看。可却传来消息说,他的家人,都被当成共匪家属給杀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后来解放了,进城了,娶了我奶奶,生下我爸爸,一切都安定后,我爷爷就想着,就算父母的尸骨都没了,至少在乡下,建个衣冠冢啥的。结果,那次回去,才发现,当年的那个女人,为他生了个儿子。只不过,当年时局动荡,我太爷爷可能察觉到苗头不对,提前把孩子托付给了一位住在深山里的老猎人。等我爷爷回乡时,那孩子,都十六了。他叫老猎人爷爷,跟着老猎人姓章,并不愿意跟着我爷爷回去。为了感激老猎人的养育之恩,我爷爷也就允许他,继续跟着老猎人,姓章了。并且,按照他的要求,不对外公开和我家里的关系,他后来参军,再一步步获得提升,可以说,完全没沾过我爷爷半点光。” 以谢忠国当年的菜鸟等级,是无缘得见这位章厅长的,只听说这人,雷厉风行,刚正不阿。一辈子献身革命工作,直到死前,都是单身。 现在,听罗虎所言,感觉这位厅长行事作风,到很和自己的脾胃,不由地,心生敬意。 罗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虽然,外人并不知道他和我家里的关系,但我家内部,却始终把他当成长子。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溜到他那里玩。他自己没有孩子,对我极好,极有耐心。他遇害前,曾跟我,非常隐晦地,说起过,看中个好苗子,做卧底。虽然,具体是谁,当年,他并没有告诉我,可在他遇害后,我反复阅读沈落的口供,再结合大伯当年的只言片语,还是推断出,沈落,他,没有撒谎。” 谢忠国的心砰砰直跳,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质问罗虎为什么不站出来給沈落作证。 就听罗虎叹气道,“可惜,我始终拿不到实质性的证据。 谢忠国心中一凉,是了,是了。如果说,有什么证据的话,恐怕也早在当年的那次清洗中,給销毁了。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苦苦查寻十年,而毫无结果。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摇头叹息,“连你都无能为力,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罗虎微微一笑,“谁说,我无能为力?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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