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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震宇则语速缓慢且冰冷，“你也不想想，若不是肖敬已经察觉到矿业公司的问题，你又怎么会被推出来当弃子？他们不想和肖敬硬碰硬，所以，才在律师已经保释你出去之后，还是连哄带打的，让你回来配合警方调查，只不过，在你第二次踏进这里之前，一定想不到，等着你的，既不是受贿也不是监守自盗，而是，杀人！” 王大为颓丧地轻声请求，“能给我一支烟么？” “几年前，我通过关系，好不容易才当上矿业公司的总经理，虽然，推荐我的人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股东，好在，七爷对这家企业并不怎么上心，一年都不带来一回的，所以，我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胆子大了，心便活泛了。于是，就和矿山老板联手，以瞒报虚报产量的方式，中饱私囊。有了钱后，我开始频繁出入声色场所，肆意挥霍。直到，两年前，我被打晕带到一间空屋子里，为首的男人，将我贪污的证据，全都甩到我的面前。在那一刻，我以为，抓我的人是七爷，拼命求饶。那个为首的男人说，绕我一命也可以，但我必须听话。 我一直以为，是在給七爷效力，虽然奇怪他为什么会放我一马，要知道，七爷可是有钱有势的人，手底下能人一大把，有什么是只能我去办的？但当时，已经顾不得了。 可渐渐的，我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虽然，我从来没有看清过那个为首男人的脸，声音也被刻意压的很低。但我还是确定，那为首的，给我指令的男人，绝对不是七爷，或者他的心腹。 因为，他们在利用矿业公司的运输线，运送毒品。道上的人都知道，七爷对毒品深恶痛绝，怎么可能利用自家旗下的公司，来运毒？再说，万一东窗事发，他做为第一大股东，肯定难辞其咎，这种傻事，连我这样的人，都不会去做，更何况七爷。” 听到这里，裴震宇和沈亦枫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和诧异。 “具体说说，你们是怎么运毒的？” “一开始，他们只是让我换掉几个跟车员和押送员，还有就是，每次出车前，空车都必须提前半天去他们指定的地点维修保养，途中休息站，也是指定的。好在，离我们原来的运输路线并不远，不算绕路，所以，一直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见王大为竹筒倒豆子般的，交代的很是畅快，裴震宇便鼓励般的，到杯水递给他，“后来呢？” “后来，”王大为的手，紧缩了一下，差点把一次性杯子給捏坏，“后来，他们开始利用我们的仓库，藏毒。” 裴震宇眼睛一眯，马上联想到了什么，“你老实交代，这次的失窃案，失的，到底是什么？” 王大为将头垂下，用将死之人的口吻，一字一句道，“我们丢的，其实是两包冰毒，每包，都砖头大小，两块加起来，差不多十斤左右。” “那仓库主管，为什么会选择报警？” “黄辛并不是我的人，他和肖一关系不错，我，不敢随便动他。再说，装毒品的箱子，和装雷管的箱子，外观几乎一模一样，我只要在他不在的时候，派人跟值班仓管说，临时保管两天，谁敢说个不字？反正，我又不是动仓库里原有的东西。” “那，黄辛在案发后，就没发现，丢的不是雷管？” 王大为点了点头，“事发之后，他立刻就发现，丢的是我让仓管临时保管的雷管。他跑来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他，那些雷管，是一同行朋友开矿多下来的，保存雷管的仓库，是有特殊要求的，他自家的还没建好，便借我们的仓库放两天。这种事情，也不算多稀奇，而且，我还向他保证，同行朋友那边，我来摆平，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冰毒在你手上被盗，给你指令的男人知道后，是什么反应？” 这回，王大为手中的一次性杯子彻底被捏扁，嘴唇哆嗦着，“冰毒和命，只能选一个。” “看来，他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 “警官同志，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没杀胡铮。那晚，有个不认识的侍应生，悄悄带话给我，说有人约我去后街巷碰头，时间是九点半。我以为，是那个男人，就悄悄提前到那可谁知，我在后街巷等到十点钟，等了将近四十分钟，都没见任何人来。” “你的家人，警方会派人暗中监视和保护，不过，你的话，我们还要应证。” 可王大为却似乎并不在意裴震宇给出的承诺，他再次提出一开始的要求，“该说的，我都说了，让我见七爷一面吧。” 裴震宇暗暗皱眉，想不出来他执着要见肖敬的理由，但也没有一口回绝，“我可以帮你转达，但肖敬想不想来见你，都是他的权利。” 王大为咬了咬牙，“七爷如果没时间来见我这个小人物，通话也行，我只耽误他两分钟，真的。” 王大为正式收审。沈亦枫一脸八卦地单腿坐到裴震宇的桌子上，“哎，你说，这王大为为啥一定要见肖敬？” 裴震宇皱眉摇头，“等明天早上肖敬来后，就清楚了。” 沈亦枫到丝毫不受影响，对着杨柳中气十足，“哎，杨美女，咱谢队呢？” 虽然，胡铮一案还没有找到真凶，可他们却从王大为身上，得到重要线索，按先前赌约，也应该算他们赢吧？ 不算？不算，就躺他办公室里打滚，哼！ “那个连杀三人的特种兵，身受重伤回来了，他要见谢队一面，这不，谢队带着君子去了，”杨柳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会，估计快下飞机了。”
第五十二章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医疗观测仪，有规律的发出‘滴，滴’声。 郑享身上虽盖着被子，但谢忠国还是察觉到，原本大腿以下的位置，扁扁的。 不由得心头一紧，就听身后陪同军官，哽咽地轻声道，“为了营救战友，他的，双腿和右臂，都，没了。” 孟达君惊讶地脱口而出，“什么任务？” 陪同军官没有回答，谢忠国闻言转过身来，冲着孟达君轻轻摇了摇头。他也是部队里出来的，规矩他懂，不管什么任务，他们都没有知道的资格。 许是房间里的说话声，吵醒了郑享，他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扎着针头的左手，拉下氧气面罩，虚弱无力地开口问，“是，S市的，刑警么？” 谢忠国快走两步，来到他的面前，“你好，我叫谢忠国，是S市新区刑侦队队长。” 郑享闻言冲着谢忠国笑了笑，可惜，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被肉体的剧烈疼痛所打断，他眉头微皱，声音沙哑道，“谢队长，我要，自首，认罪。” 谢忠国却打断他，“不急，等你把伤养好再说。” 郑享微微摇了摇头，吃力地一字一句，“谢队，我的身体，我清楚。原本，我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的。但，既然老天，强留我几日，想来，是给我一个，把话说清楚的，机会。 谢队长，杀死那三个人，我，郑享，不后悔。但，我，对不起，他们的，家人。 五年前，这三人害得我父亲因延误抢救时间而去世，五年后，他们又害得我弟弟染上毒瘾。此仇不报，我没脸，见，地下的双亲。 原本，杀完人后，我就想去，自首的，没想到，第二天，收到了速回部队，紧急通知。于是，我想，留一条贱命，还可以，再多杀，几个敌人。” 谢忠国心情十分复杂，英雄与杀人犯，两种身份于一人，无论批判还是认同，他都做不到。想了想，他问出连环杀人案中，让他们最困惑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五年前，是他们三人劫持的救护车？” “我弟，一直，投诉急救中心，后来，有位警官，很同情，我家，就为我弟调取了，当时附近的，监控。原本，是想，拿到，120延误的，依据，却不想，看到劫车。” 谢忠国连忙追问，“哪位警官，叫什么名字？” 郑享沉默不语，显然是不想牵连别人。 谢忠国只好换了个话题，“你弟染上毒瘾，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调查过程中，并没发现郑享的弟弟有吸毒戒毒史。 “我弟为了报复，偷偷接近，其中一人，成了那个乐队，贝司手，也许，他们，有所察觉，在我弟的香烟中，暗中加了，海洛因，等我弟察觉时，已经晚了。还好，他毒瘾不深，于是，我请假回家，把他，绑在家里戒毒。每天看着他，生不如死，我心里就恨透了，那三个兔崽子。” 原来如此，难怪，第一位死者，死于郑享休假半个月后。 想必那时，他心中的愤怒，已经累积至顶点，而他的弟弟，在强制戒毒半个月后，也不再需要他时刻的照顾。时间，动机，手法，全部齐备。 许是一桩心事了结，郑享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身边的军官急忙按下呼救按钮。 谢忠国和孟达君，被随后闯入的医生赶出病房。但他们并没离开，一直守在病房外，直到两个小时后，郑享，从头到脚，盖着白床单，被缓缓推了出来。 走廊里，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他们，都是被郑享营救出来的。” 谢忠国缓缓转身，看着眼睛微红的陪同军官，“本案证据不足，不确定郑享，是不是犯罪嫌疑人。” 陪同军官先是有些茫然，随即明白过来，啪地对谢忠国行了个军礼，感激道，“我替，所有被他营救出来的人，向您致敬。” 一句话，决定了郑享能否以烈士的身份，安葬于烈士陵园。他，保住了，最后的荣誉。 回程中，谢忠国和孟达君的心情，都十分低落。一夜未睡的俩人，随便吃了点面包，就靠在候机厅的座位上，打起瞌睡。 赶第一班飞机的人不多，所以，整个候机厅挺安静，不一会，俩个人就打起了呼噜。 连口袋里阵阵的铃声，都没能吵醒他们。 “没接。”杨柳沮丧的挂断电话。 裴震宇叹了口气，看着沈亦枫，朝在关押室内忙碌的穆星方向努努嘴，“哎，问问，死因。” 声音不响，却还是被穆星听的真真切切，他冷着一张脸，斜眼瞥过来，“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死于中毒吧？” 裴震宇摸摸鼻子没接话。沈亦枫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毒下哪了？” 穆星的目光柔和起来，“死者的手指，杯子，调羹上都有毒物反应，具体下在哪里，我还要进一步检验。” 沈亦枫凑近到他的耳边，“早饭还没吃吧？我去给你买热可可和黑森林蛋糕，好不好？” 穆星的耳朵又红了起来，“不好吧？大家都在忙。” 沈亦枫有意无意的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掐了把穆星的腰，“一家出一个干活，我这会，是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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