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 邢岳体味着他的话,也重新审视着自己的期待。 是啊,阳光下的罪恶,黑暗里的魔鬼,种种种种,过去自己见的还少么?怎么偏就这个时候,被老骚这么个角色动摇了信念。只因为这一次自己是“受害者”么? 信仰从来不是用来崇拜的,而是需要被捍卫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至暗时刻。 想到这,脑子里莫名又跳出了江渊的影子。 “你说的对。”他笑了,伸出手,隔着飘摇的雪花朝项海摊开手掌。 “蹭蹭。”项海也嘿嘿笑着,歪过头,隔空把脸贴向邢岳的掌心。 “诶?”就在偏过脸的功夫,项海忽然指着邢岳身后的一块地方,“哥,你看那。” 邢岳转过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在隔壁的单杠下面,贴着立柱的地皮已经悄然拱起几撮绿色。 项海赶紧朝旁边挪了挪,又低头看自己的屁股底下,也有几棵小草冒了头。 东江地理位置靠北,冬季总是格外漫长。江南早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这边的草木依然萧瑟着。 现在见到这抹新绿,才意味着春天真的来了。 邢岳也挺激动,赶紧站起来,看看自己屁股底下,“操,好不容易长出来,别给人坐死了。” 这么细细观察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被点点春色包围了。 “哥,今天几号了?” “不知道。” “......” 这日子过得,跟桃花源似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哦,想起来了,”邢岳一拍大腿,“今天是29号。” 刚刚借书登记的时候写过。 “3月29?”项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时间概念了。 “不然呢?”邢岳觉得这问题挺傻的,不过说到借书,他这才想起那件最最重要的事。 “对了,小海,我有个特别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他跑到项海身边,坐在一块没有小草的地上,神色郑重。 “啊?”项海下意识开始紧张,并跟着挺直身体。 只是此时他脑子不停想的却是,再有不到两个礼拜,就是邢岳的生日了。 “上回咱们不是看见有一堆人来检查么,就在那个搂门口。你知道他们是来检查啥么?” “不知道。” “是考场。” “考场?” “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第一监狱有考点。” “考点?” “对,自考的考点!” “自考?” “......” 邢岳皱了皱眉。项海怎么跟复读机似的。 “你说,自考!”项海终于从惊愕中缓过神。 “是啊!”邢岳也跟着激动起来,“咱们之前不是商量好的么,等赵郎的案子结束,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准备考试了。” “啊...是,是啊。” 当初是这么约定的,现在赵郎的案子也算结束了,可是... “我现在这样,还,还能上大学么?” “废话,不然人家在这设考点干啥?” 邢岳摸了摸项海毛茸茸的脑袋,“在这也好,在外面也好,对于你考试来说其实没啥分别,都要花时间去认真准备。没准儿在这你还更能集中精力呢。” “可能...某些学校,某些专业会有限制,不过没关系,这个不行咱就换一个。那么多学校,那么多专业,总能有合适你的。关键还是看成绩。” “嗯!”项海点了点头。 他这才开始有了些真实感。 春风拂暖,江河解冻,伴随着冰面断裂的“喀嚓”声,那个早已沉溺于水底的愿望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又浮上水面。虽说还有些飘摇,但不再是触不可及。 “我回头就联系曲薇,请她帮忙买复习资料什么的。”邢岳搓着手,“今年是肯定来不及了,明年,4,5,6...”他掰着手指头数着,“还有1年零3个月的时间。” “一定来得及。” 1年3个月...项海也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从他开始被羁押到现在,也差不多3个月了。这么看来,或许自己出狱的时候就是要参加考试的那一天。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老天的安排么? 有了这个倒计时,原本要数着手指过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变得紧迫起来,恨不能把一天拆成两天来过。 “哥,我咋突然紧张起来了呢?”项海吞着口水。 “...我也有点儿。”邢岳把手拢在嘴边捂了捂,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冻的,他的手心冰凉。 “哎,我问你,”为了缓解紧张气氛,他找了个话题,“你打算往哪考?” 项海也搓着手,“没想过呢,哪都行,关键要看你在哪。” 如果注定和公安大学没有缘分,那就看邢岳的计划吧。反正他在哪,项海就往哪考。 “总摽着我干啥,自己想考哪就考哪呗。”邢岳这会儿有点缓过劲来了,心情开始明媚,就控制不住想得瑟。 “你想跟我异地啊!”项海的嘴果然又长了。 “异地怎么了,异地的人多了,不也都活得好好的。”邢岳笑看项海跳脚。 “......” 项海蹭了蹭鼻子,“行。” 他撑着单杠从地上站起来,低头拍着裤子上粘的土,“那回头我就找个小奶狗,甜甜腻腻管我叫哥那种,反正你这老狼狗我也看腻了。” “......”邢岳的笑容瞬间凝固。 “也对,异地的人那么多,也不差咱俩这一对儿。你这么大岁数了,你都不着急,我年纪轻轻的急啥。” “操!”被狠狠戳了软肋,邢岳腾地从地上站起来,“谁他妈是老狼狗!” 项海瞥着他,“难道你是老奶狗?” “......”邢岳被他一口一个“老”的呛到窒息。 他深吸了口气,手几乎戳到项海脑门上,“你要是敢勾搭这个狗那个狗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咋的,都异地了,你还能顺着网线过来打我啊。” “异个屁,不许异地!” “不是你说的,异地好棒棒么。”项海就快要绷不住了。 “我那是考验你呢知道不?” “那我也是考验你呢。” “我有啥好考验的?” “那我有啥好考验的。” “......” 邢岳没词儿了,搓了搓胳膊,看着项海正暖和和地嘲笑自己,“操,把衣服还给我。” “还你就还你。”项海马上开始解扣子。 “啧。”邢岳朝他后脑勺狠狠呼噜了一下,“还个屁。” “走,回去。” 项海美滋滋地跟上来。 走了几步,邢岳就转回来扶他,“能走么?要不我背你吧。” “没事儿,能走。咱们慢点儿走。” “嗯。”邢岳就陪着他慢慢地走,“这衣服你就穿着吧,回头我再去领件新的。” “行。” “明天你去跟管教说老骚的事。” “还是算了,连个证人都找不着,谁能证明我没还手啊。别回头又让我写检查。” 见邢岳还是放不下这事的样子,项海就说,“哥,别跟他计较了,现在咱们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做么,别被他影响了。” 也对。邢岳叹了口气,跟着就一路叨叨着联系曲薇,还有向管教要考试信息这些事。 项海默默听着,可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办,自家的老狼狗就要过生日了。 要送他什么礼物好呢? - 周一,所有人照常去上班,但没人见到老骚。 第二天,倒是项海又被指导员叫了出去,问及周日他是不是被老骚等人围攻。 项海就实话实说了。 指导员听了倒也没追问什么,也没有叫他写检讨,只是做了详细记录后就让他回来了。 当天同样没人见到老骚。 第三天晚上,耗子勉强忍到新闻联播结束,就把小板凳一踢,朝监舍中间一站,叉着腿大声宣布,“你们知道不,老骚完犊子了!” 果然,这事除了他没人知道,气氛瞬间被拉满。 “咋回事咋回事?” “咋完犊子了?” “别他妈装了,赶紧说啊!” 耗子满意地眯起眼,又晃了晃脑袋,转悠到项海身边,“我说小老弟,你不厚道啊。被老骚整了,你咋不跟咱爷们儿说呢?” 他一脸错失好戏的惋惜表情,“要不然咱也能帮你出出主意,回头也整他一把。” 项海和邢岳对视了一眼,勉强扯起嘴角,“嗐,又不是啥露脸的事儿,我不是嫌丢人么。再说,搞大了回头我又该被警告了。” “那个,耗子哥,老骚到底怎么了?”他也急于知道详情。 耗子先是对这个称呼表示出些许不满,不过马上又把手一挥,表示今天这不是重点。 “我跟你们说,老骚已经被关禁闭了。”说着,他环视四周,欣赏着每个人的惊讶表情,“据说是被跟着他的那几个人,给捅到指导员那里去了。” “......” “还有这事儿?” “那帮人良心发现了?” “把他卖了?” “就因为把小老弟揍了?” “想啥呢?还良心发现?”耗子嗤笑,“他们也被人整了,知道不?” “被谁啊??”众人的胃口算是被吊足了。 耗子转着眼珠子,压低了声音,“被朱皓炀那帮人。” 听见这个名字,所有人噤声,开始面面相觑。 邢岳也和项海对视了一眼,问耗子,“朱皓炀是谁?”他觉得这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老弟你来得晚,不知道。”耗子很享受这样的科普时间,耐心地给邢岳解说着,“他现在是咱们这片的老大,之前是跟焜哥混的。” “...焜哥...”邢岳好像懂了。 “就是贺焜。”耗子把声音又压低了些,“他你就更不知道了吧。” “以前他是老大的老大,在你进来之前四五个月吧,人就出去了。” “可朱皓炀出不去,所以自打贺焜走了,他就是老大。” “......哦。” 邢岳按了按脑门,再次和项海对视。俩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诡异、无奈、了然等复杂的情绪。 想必是贺焜跟手人下打过招呼,让他留意自己和项海的动静,所以那个叫朱皓炀的才会去找老骚的麻烦。 邢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这事儿既讽刺又滑稽,还有那么点辛酸。 这时候项海问,“那个朱皓炀是把老骚那帮人揍了么?” 耗子摇头,“不至于。嗐,现在谁还揍人啊,也就老骚那傻逼。” “我也不知道人家用的啥手段,反正老骚手底下那帮人就一起反水,把他给告了。” “就因为打我...不是,就因为报复我那事儿?”项海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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