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乔,这不是想你了么。” “滚吧你!早干啥了?”方乔果然没让他失望,“我他妈2017年就约你,现在都2018了,你待机时间挺长啊?” 邢岳就笑了。 “说吧,是不是人项海把你给甩了,就想起我来了?” “我告诉你啊,老邢,咱俩的友谊是纯粹且笔直的,就算你再空虚,再寂寞,再冷,也别指望我拿□□安慰你......” “滚!操!”邢岳终于受不了了。 方乔就嘎嘎怪笑起来。 邢岳抿着嘴角听他笑完。 “老乔,我...想求你个事儿。” “有话说有屁放。” 他就把项海的事以及他接下来的计划说了一遍,“我现在住那房子就那么放着吧,回头我把2年的房租都转给你,你帮我交给房东。如果中途她不打算租了,就,再说。” 他的话说完了,方乔那边半天没动静。 “老乔?” 方乔这才“咳”了一声,“我他妈没听错吧?嗯?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把接下来两年的房租先...” “滚!!“方乔大吼,“傻逼!!” 吼完就挂断了电话。 邢岳还在发愣,那边又把电话打了回来,“邢岳,你他妈不是开玩笑?” “不是。” “......” “那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方乔的声音直抖,“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你有病啊!!!” “老乔...” “别他妈叫我!” 邢岳在路边找了个空位,把车子停下来。 “老乔,我必须这么做,我不能丢下项海一个人。” “你也知道,像监狱那种地方......就项海那种身份,他那种性格,还有...”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是熬不过两年的。即便熬过来,人也毁了。他还那么年轻...” 他猛吸了口气,“他是我的家人,我爱他。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老乔,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 方乔一声不吭,就那么沉默着,直到几分钟后挂断了电话。 邢岳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搓了搓脸,正准备重新发动汽车,手机“叮”的一声。 他点开来看。 -老邢,我他妈也爱你。你别把我忘了。 邢岳这才勾起唇角。 -忘不了。 怎么会忘呢。 - 接下来他又先后去了贺焜的医院和老所长的家。 去找贺焜是因为有事拜托他帮忙;去看老所长和刘阿姨自然是把接下来的事交待清楚,并嘱咐老两口在这段时间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结果可想而知。 贺焜听完就直接骂他是傻逼,还说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而刘阿姨直接哭着追出门,被他好说歹说劝了回去。 到了罗美华那,过程也差不多。等他说完,罗美华怔愣了好久。 “邢岳,你真的要这样吗?” “对。”他低着头。 别人都还好,唯独对罗美华,邢岳还是很歉疚。毕竟她还病着,自己这么一走,她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妈,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没法照顾你了。你要听医生的话,定期复查,好好吃药,别...别总钻牛角尖。”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张银行卡递过去,“我手里还有点钱,放你那吧,需要的时候就取。密码是我生日,就是89...” “我知道。”罗美华打断了他,却没去接那张卡。 邢岳蹭了蹭鼻子,把卡搁在沙发桌上。 “邢岳, ”罗美华看着他的脸,细细地看着,就感觉这二十几年来从没这么用心地看过他。 他很帅,和邢逸清年轻的时候很像,只是... “你怎么比你爸还傻?” 邢岳先是一愣,跟着就笑起来,“没有吧。” 后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那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邢岳站起身,“妈,那我走了。” 罗美华也站起来,紧跟着他朝门口走。 临出门的时候,才终于又叫住他。 “小岳?” 邢岳猛地回过头。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妈妈等你回来。” - 最后要告别的自然是邢逸清。 时近黄昏,落日熔金。沉寂的墓园依然是冷冰冰的,可夕阳的余晖还是为邢逸清的墓碑薄薄地添了层暖意。 邢岳把积雪打扫干净,就单膝跪在墓前。可憋了老半天,也不知该说啥。 邢逸清看着他,他也看着邢逸清,互相沉默着。 许久,他站起身,正打算离开,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项海的样子。 于是他挺直脊背,立正,脚跟一磕,向着邢逸清,极其标准地敬了一个礼。 “爸,从明天起,我就不再是警察了。你会理解我吗?” 我还是你的骄傲吗? - 等邢岳回到家,天早就黑透了。 他叫了个外卖,吃完就开始收拾屋子。 他把项海的东西归置好,又把自己的东西也整理了一下,最后把项海的花浇了一遍水。 这屋子的钥匙他留了一套给罗美华,让她有空的时候过来看一眼,帮项海浇浇花。 他把洗干净的衣服折好,放进衣柜,余光扫见他的那一盒大礼包。 200多个套套,还是有点多了... 上一回和项海那啥是什么时候来着?他回忆起来。 要是当时知道下一回那啥要时隔两年,他肯定会更卖力一些。 “唉。” 他叹了口气,遗憾地把大礼包推入衣柜深处。 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他里里外外转了两圈,最后拿出了自己的警服。 说实在的,直到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为啥非要当个警察。他热爱这份事业,但也不是不当警察就不行。 可直到做出了那个决定,意识到自己此生再无法撑起这件蓝衣,才觉得心里疼得很,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也随着这身制服剥落。 于是他最后一次把警服穿整齐,帽子也戴好,端端正正地拍了张自拍。 然后就发了身为人民警察的最后一条朋友圈。 “再见了,我的蓝衣。”
第一百五十三章 项海坐在看守所硬梆梆的大通铺上,身上套了件橙黄色的马甲,斜靠着墙,垂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待在这里就快一个月了,指甲缝都黑了,手背凸起的血脉也越来越明显。 他已经记不起开始的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就这么和二十几个散发着各式各样罪恶气息的人挤在一起,同吃,同睡,共同呼吸着绝望的空气。 这间不见天日的监舍就像一座熔炉,生锈的身体,腐朽的灵魂,各色社会的边角料,还有他这个被人剥去制服的警察,就这么混杂在一起,以时间为燃料,慢慢地煎熬着。 起初他真以为自己会崩溃呢。可一天一夜,一分一秒,慢慢地也就这么过来了。 自己犯了罪,所以得到了惩罚,对此他没有任何抱怨,也从没后悔过。就算时间倒流,一切重头,他还会那么做。 只是不会再当着邢岳的面。 当时的自己应该很可怕吧。他努力回忆着,可脑子里只有漫天的大雪,和无休无止的那一句“我要杀了你”。 是发狂了吧?很恐怖吧?邢岳一定被吓坏了吧? 后来他被带去洗手,才发现自己满手的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抬起头,镜子里的那个人萧瑟得像一片枯叶,脸上纵横着干涸的泪痕。他张了张嘴,喉咙已经干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了。自己不但哭了,还哭得那么丑,而且全都被邢岳看见了。 不过好在打那之后,邢岳就再没有出现过。 看守所不允许家属探视,除了公检法和律师,他谁也见不到。 于是他首先见到了周勋,并从他口中得知了江渊牺牲的噩耗。 他呆坐在那,试图消化这个消息。越想就越觉得自己那种泄私愤般的癫狂行为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 轻飘飘的,像根任性的羽毛。 周勋还向他展示了那一晚战利品的照片:毒品,现金,枪...有好多好多。 周勋说他立了大功,是这个案子的大功臣,还说他是好样的。 可说着说着就哭了。 后来,他又见到了肖律师。 得知他是邢岳请来的,项海灰寂了许久的心一下子又狂跳起来。 很想问问他邢岳现在怎么样,好不好?可到底还是没敢。 他怕听说邢岳在为他的事煎熬,更怕知道邢岳已经不再打算为他忧心,送来律师只是为了对他有个交待。 这种龌龊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的心眼儿可真坏。 肖律师说很有把握可以争取到两年的刑期,项海对这个结果感到很满足。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算短,但他能撑得住;说长也不长,但足够两个人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他不奢望邢岳会等着他,也不希望那样。 两年以后,他将一无所有。就连身为警察,可以和邢岳并肩站在一起,这最后的一点骄傲也不存在了。 为了这个,他曾经想变得更好,并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他觉得自己做到了,这就足够了。 邢岳不是那种会嫌弃他身份的人,这一点他知道。可如果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继续捆绑在一起,邢岳只会越来越顾及他的情绪,又变回那种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的状态。 那就太累了。那样不平等的恋爱没有任何意义。 邢岳那么好,值得更幸福、更轻松的人生。 是啊,他那么好...... 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吧。 到时候他会和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人在一起,那个人也会特别特别喜欢他。而邢岳同样会...... 胸口里疼得厉害,像要被撕裂了一样。那颗坏心在疯狂地妒忌那个未来的假想敌,同时也遭到了疯狂的反噬。 那么好的人,还有那么喜欢他的自己,将再不属于彼此了。 算了吧。两年的时间,就这么算了吧。 至少他真的爱过。无论是那面金色的盾牌,还是那个特别好的人,他都用心血浇灌过。 所以他没什么好后悔的。 也许自己注定只是邢岳人生中一段跑调的插曲,就像他哼唱的那些荒腔走板的歌。 而邢岳则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个梦。即便醒了,也永远都忘不掉。 - 第二天,邢岳如约来到分局,直接就去见了徐枫。 敲开门,徐枫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 “徐局?”邢岳叫了他一声。 徐枫这才缓缓转过身,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也盯着徐枫。俩人谁也不说话。 直到感觉自己的血压又飙上来了,徐枫这才问,“你没啥要跟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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