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邢岳差点把电话摔了。 池御也知道他这话是拱火,就赶紧接着说,“袁国平听我这么一说,就不停地追问我到底是谁,什么时候来找的我,找我都说了什么。” “这时候我也清醒了,就觉得不对劲,赶紧跟他说没这事,是我记错了。” “可他哪能信啊。” “于是我就把电话挂了。” 池御的语气很焦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项海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他,但听语气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后来我就想办法查你的联系方式,找到你的手机,就给你打过来了。” “......” 邢岳不知该说什么,一肚子的火忽然就熄了,只剩了深深的无力感。 池御也像卡了壳,过了好半天才说,“我承认对不起项海,我不是个好舅舅。但是知道他还活着,我,我特别...”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知道你能联系到项海,请你一定转告他,让他务必小心!袁国平那人心很黑,手也狠,他绝不会放过他的!”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一定告诉我!” “我不奢望能得到项海的原谅,但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 邢岳不想再听下去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 晚上23:02。 谈判结束。赵亭带着项海离开了“惹火”。 从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情,只是进门时紧攥的手已经松开。此时一只手插进裤兜,另一只随脚步晃动,偶尔手指在腿上敲上几下,就像在给自己伴奏。 看着这俩人上车离开,江渊长长松了口气。 有了赵亭这个角色,项海就能轻松多了,甚至还可以大大方方跟自己联系。 他朝自己的车子走过去也准备离开,却发现邢岳跟了过来。 “你有事儿?”江渊站在车边,目送着邢岳一声不响地钻进了副驾驶。 他也坐进去,关了车门,“什么事?” 邢岳平静地说,“袁国平已经知道项海的身份了。” 江渊怔了一下,随后问,“什么时候的事?” 说实话,他对这个结果并不十分意外。以袁国平的角色,如果对项海产生了怀疑,无论他和周勋怎么藏,也是藏不住的。找到项海只是个时间问题。 “就在几个小时前。” 邢岳没提池御,也没提项海的小时候,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江渊。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惹火”又迎来了沸腾的时刻。 他们的车子被灯红酒绿包围着,显得那么突兀,是叫人觉得扫兴的程度。 江渊点了支烟,“我会想办法的。” 邢岳直起身子,准备下车,“我告诉你,只是让你知道这事。我会想办法的。”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我说了,我会想办法的!”邢岳一下子吼了出来,震得车窗玻璃嗡嗡地响。 江渊也不生气,依旧抽着烟,“行,我们都会想办法的。” 一股邪火在身体里乱窜,邢岳在脸上抹了一把,抬手就要去推车门。 “邢岳,你跟项海到底什么关系?”江渊忽然转过头,“他真是你弟?” 邢岳扒拉了几下车门的把手,摇了摇头,“他不是我弟。” 他转回头看着江渊,“他是我男朋友。”
第一百四十七章 12月28号,凌晨1:42。 袁国平根本无法入睡。 他坐在沙发里,茶几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嗓子干涩难忍,可还是又点着了一根。 今晚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他被所有的人背叛。他被回忆吞噬,又被现实唤醒。他感到恐惧,感到愤怒,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 就在几个小时前,当他点开那一期公安内刊,看到封面照片上,那个身披红花,如白杨般挺秀的年轻人,那张明媚又熟悉的笑脸...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失重,浑身冰冷,就像一脚踏进了深冷的冰窟。 等他摸着额头的冷汗,勉强收敛心神,这才注意到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项...海?” 他浑浊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趴到屏幕前,难以置信地反复确认起来。 怪不得觉得眼熟,难怪会有那种说不清出处的不安。 屏幕上的年轻人,眉眼渐渐与十年前的那个孩子重合。 没错,是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张漂亮的脸,还有那副如月光般诱惑着他犯罪的身体... 可是,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巧?那个孩子不是十年前就失踪了吗? 十年前项海半夜偷跑出他家,着实让他狼狈了好一阵。 当时连哄带骗外带吓唬,又许了无数的好处,才总算把池御稳住,没让他报警。 他告诉池御说自己丢了一万块钱现金,大概率是项海偷拿了,所以人才跑了。报警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还答应一定帮忙找孩子。 那个孩子他当然不会去找,也不希望被池御找到。好在天随人愿,小项海再没有出现。时间久了,这事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当然,作为心虚的补偿,更为了堵嘴,他不停地给池御升职。从副监区长到副监狱长,在自己走后,更是让他顶了自己的缺。 对于项海的出走,他觉得池御对他还是有所怀疑的。尤其到了后来,自己某些见不得光的癖好偶尔被曝光,池御看他的眼神就更怪了。不过他权当看不见。 放眼自己平步青云的仕途,谁还会去在乎一个没爸没妈,跟自己又没有多亲近的外甥的死活呢?况且当时都没追究,几年过去了,再惺惺作态去给外甥讨公道,又做给谁看呢? 因此,没过多久,项海这个“偷了钱的坏小孩”就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了。 万万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他们竟然又以如此离奇的方式相遇。 当年那个乖顺到胆怯,只会在自己身下闭着眼大哭的孩子,竟然成了一名警察,还是缉毒警,而且就在东江,正卡着自己的命门! 他关掉屏幕,隔绝令他心悸的这一切。 这时候,之前所有令他迷惑的问题都有了答案:项海以钱乐的身份卧进赵亭身边;而就在赵亭对其产生怀疑时,江渊一出一箭三雕的反间计,不但让项海摆脱了嫌疑,还顺手把赵亭套了进去,更是成功地钓出了自己。 想到江渊和项海那两个王八蛋正在为他们的技俩得逞而洋洋得意,“哗啦”的一声,袁国就把桌上的一堆文件连同水杯一齐扫到地上。 他像只困兽,在屋里来回地转,雪片一样的A4纸上渐渐落满了鞋印。 百密一疏啊。自己怎么会如此大意?项海始终在东江,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他到底想干什么?报仇吗?或许他一直在监视自己,或许...有人在帮他? 想到这,脑子里立刻跳出池御的名字。 妈的!那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 袁国平疯了一样抓起电话。 可通话的结果愈发叫他怒不可遏。池御那个王八蛋竟然说项海在十年前就死了?那现在他眼前这个人是谁?鬼吗? 原以为池御在狡辩,可到后来,听他提起振华分局曾有人去找过他了解项海的情况,袁国平的背上就又升起一层冷汗。 “是谁去找的你?到底是谁??” 他这边急得两眼冒火,可池御却突然话锋一转,说是记错了?? 没等他继续追问,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妈的!袁国平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摔到墙上。 他感到了深深的背叛。池御今时今日的地位,还不是自己一手替他打造的!可这个王八蛋竟然就这么报答自己!以为翅膀硬了,自己收拾不动他了是不是? 桌上的台灯扭了个方向,光直挺挺打在他背上。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墙角折成90度,像蹲踞在那里的鬼,听候他的召唤。 池御当年怎么爬上去的,将来就能让他怎么原路摔下来。可眼下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当务之急,必须先解决掉项海。 可是,该用什么法子来解决他呢? 袁国平又在一地的狼藉里转了半天,始终抓不到头绪。于是从墙角捡回撞碎了屏幕的手机,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家,他就陷进沙发,开始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想干掉项海原本很简单,就像他曾经干掉的每一个人。比如那个林胜,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对方就成了一具焦尸。 可这次不一样,他没办法借助赵郎的力量,甚至不能让赵郎察觉。 如果赵郎知道,那个赵亭曾让他调查的人是个缉毒警,而他不但没调查,还反咬了赵亭一口。现在,那个缉毒警正明目张胆地卧在赵亭身边,像颗随时可能引爆的雷。而赵亭因此化身成疯狗,正变本加厉地给赵郎添堵...... 所以说,你袁国平到底安的什么心? 袁国平紧闭了眼,狠狠捏着额头。 如果这一切让赵郎知道,项海会落个什么结果不好说,他自己怕是会先一步被火化。 所以他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项海消失。 可他手上没有人啊...以往这些“脏活”都是赵郎的人帮他做,现在两手空空,俩眼一摸黑,短时间内去哪找这种亡命徒? 如果在体制内,想毁掉一个人他有的是法子,可在此之外... 手指又被烫了一下,袁国平这才睁开眼,把烟头按进拥挤的烟灰缸。 忽然,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自己还真是被气糊涂了,现在项海人是游离于他的掌控之外,可根还在那个系统之内啊。 就像飘渺的烟雾他握不住,可这烟头不还实实在在捏在自己手里。 只要他还是个警察,就有办法毁了他。 没有夺命的刀,就用噬魂的药。 呵呵,一个小小的缉毒警...袁国平微微眯起眼。 他觉得过去的自己还是太仁慈了。那么个小东西,明明困在自己身下,只差临门一脚,竟然让他给跑了。 池御的话也挺有意思,他说项海在十年前就死了...... 有时候杀一个人并不是非要了他的命,还包括让他永远失去希望。这一点,袁国平觉得自己很在行。 想到那个如鲜花般美好的小东西,即将再次夭折在自己手上,袁国平忽然就不害怕了,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 他翘起一条腿,晃动着脚尖,开始思索切入点。 很快,脚尖又安静下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池御曾经说过,项海的爸妈都吸毒,而且他爸还是个被枪毙的毒贩子。 啧,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竟然成了缉毒警? 袁国平笑了。 他忽然就明白项海为什么要当一个缉毒警了。 于是他更笑了,甚至还轻轻摇了摇头。 可怜的小东西......所以说,为什么要生出这种不堪一击的希望来呢?是谁给的你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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