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和您确认一下,明天早上五点,村口出去500米,杨氏菜店,对吗?” “对的。我先挂了。” 杨翠微话音一落,电话迅速被挂断。 “事实证明,你的直觉是对的。”许昭看向一旁的林清禹,缓缓道,“她正在被人监视。” “如果说是直觉,那我还有一个直觉。”林清禹欲言又止。 “怎么?不方便说?”许昭问。 “那倒不是,只是我的瞎感觉,我感觉明天不会顺利。”林清禹说,“说出来怕扫了你们的兴。” “嗨,不会。那林医生的直觉在怀疑谁?”许昭顺势问道。他感觉屏水县出身的林清禹应该还知道些什么,比如有关杨家村的内幕。 “你们在怀疑谁?我的直觉和你们应该是一致的。”林清禹不答反问。 “杨岚义。”许昭说,“但是,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阻止杨翠微和警方联系,他又想掩盖些什么?” 林清禹一耸肩,无奈道:“那我也不知道,这不在我一个精神科的专业领域。” “林医生是屏水县人,我想问问,您小时候的杨家村是什么样的?您对杨岚义这个人有什么印象吗?”许昭又问。 “我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说杨岚义这号人物。至于杨家村,它以前是个姓氏聚集村,村里人基本都姓杨,我记事那会儿,他们的村长叫杨戚,就是我刚刚和梁队聊起的那位杨戚,我对杨家村的了解基本就仅限于杨戚的经商往事了。”林清禹说,“抱歉,我很小就离开了屏水县,知道的实在有限。” “没事,我也就是随口一问。”许昭说。毕竟,连梁风这个刑侦大队长都不了解杨岚义这个人除了“登在公安内网上”的其他信息,林清禹也更不可能知道更多了。 “我晚上再拜托同事和派出所的去侧面了解一下,”梁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平时吉祥物当惯了,关键时刻也帮不上你们的忙。” “梁队,小心别打草惊蛇了。”许昭提醒道。 “嗯,我有数的。”梁风说,“这样,以防万一,我还是等你们明早成功接到杨翠微后,再去侧面打探杨家村和杨岚义。” 梁风看似性格大大咧咧,但他能坐到县局大队长这个位置,下一步再晋升就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梁风绝非他口中的“吉祥物”、碌碌无能之辈。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梁风陪着许昭一行人走到招待所门口。 “好,明早见。” 许昭送别了梁风,正准备和曹志平、屈粤一起进房间开会,突然想起林清禹留了一把房间钥匙给自己。 “林医生。”许昭连忙叫住对方。 “嗯,许队什么事?”林清禹正掏着钥匙。 “你明天早上想去吗?” 关于案情,许昭对林清禹基本已是开诚布公的状态,没把他当刑侦队的外人,现下也就直言不讳地问了。 “我怕给你们拖后腿。”林清禹笑言。 “您这身手,未必,我看你和小颜,小颜更像是拖后腿的那个。”许昭打趣。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清禹顺势笑道。 “好。我们晚上还要开个会,我可能半夜才回房间,不会吵到你吧?”许昭问。 “没事,几点都行,反正我管自己睡,你们辛苦。”林清禹说。 “我们通宵都习惯了。我尽量轻手轻脚,就怕吵到你。” “真没事,您随意就行。” 林清禹虽然嘴上如此说,但他的睡眠其实很浅。 许昭和曹志平、屈粤开完会,特地在他们房间冲了个澡,又刷了牙,完成全部洗漱后才返回林清禹的房间。 许昭蹑手蹑脚地开了门,进了屋。 房间的窗帘只拉了一半,月光正照在熟睡的林清禹的侧脸上,他的脸庞很清俊,五官英挺中又透着些少年气,显得人很是年轻。许昭甚至能从他熟睡的脸上看到十七八岁时的少年模样,那时的他性格应该还不像现在这般清冷又疏离——看着让人难以接近。十七八岁的少年青春飞扬,长相又格外出众,肯定会引来隔壁女同学们频频围观。 林清禹在睡梦中眼眸紧闭,眉头紧锁,看着像是在做噩梦。梦至一半,他突然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被卷着掉下了床。 虽然林清禹穿了整套睡衣,又开着空调,但许昭还是怕他着凉,轻手轻脚地过去给他盖上被子。 只是没想到林清禹的睡眠如此之浅,还如此警觉。许昭才刚把被子盖上掖好,林清禹就感知到了身上的重量变化,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许昭的手腕——那是个下意识的防守动作。 “许队?”林清禹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看清了眼前的人,尴尬地放了手。 “我看你被子掉地上了,怕你着凉。”许昭也尴尬地解释,“你刚做噩梦了?” “嗯。”林清禹迷迷糊糊地闷哼了一声。 “那……晚安。”许昭也不知此刻该说什么。 “嗯……”林清禹倒头又睡了过去。 但许昭听他的呼吸声,总感觉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为了避免刚刚这一出的尴尬而装睡。又过了十多分钟,对方的呼吸才变得均匀平稳。 许昭觉得林清禹的警觉程度有点异于常人了,哪怕是他们刑警,也只会在深入虎穴的危机状态下,才会保持这种“风吹草动或别人一碰就醒”的高度警觉。 许昭不由联想到林清禹的出身,J市一个偏远地区的孤儿院,林清禹童年时应该是十分出众而漂亮的,他那样的五官底子,绝不仅仅是可爱——而要用漂亮来形容。他即使成年以后,即使如今已27岁,还保持着睡眠时的高度警觉,是否是因为幼年时期在孤儿院曾…… 打住。 许昭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脑补过多了,可能是因为很少和不熟的“陌生人”同睡一屋吧。 同一时刻,杨翠微也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刚刚收到一条短信,来信人是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记住,张星凡还活着。” 第11 章 清晨四点半,曹志平带队守在杨家村村口,许昭和梁风带队守在杨氏菜店。 五点整,杨翠微准时出现在村门口,步态如常地向杨氏菜店走去。但如果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就会发现——实在是过分苍白了,比昨天更憔悴了几分。 “阿姨,我这新鲜的小青菜,刚摘了运来的。”屈粤摆了一地摊的青菜,边说边热情地拉住杨翠微的手,把一张硌手的硬邦邦的警官证塞在她手里,示意她跟自己走。 “小张啊,你前几天还说带我去你们村里的菜地转转呢。”杨翠微明白了屈粤的意思,“亲切”地拉起屈粤的手。 “是啊阿姨。”屈粤打算速战速决,也不演戏给杨家村可能跟踪的人看了,他一把拉开自己车的车门,推着杨翠微赶紧上了车。 车里,许昭向杨翠微出示了证件:“我是南州市公安局的许昭,昨天给您留电话的。” “嗯许警官,我知道的。”杨翠微的脸色仍然苍白。 “杨家村是不是有人在监视你?”许昭看到杨翠微的脸色,语气和缓道,“你不用马上回答我。为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南州,可以吗?” 杨翠微轻轻点了点头。 梁风最熟悉屏水路况,带大家七弯八拐,避过拥堵或施工路段,用最快时间冲上了高速。 凌晨六点。 一辆黑色SUV疾行在南屏高速上。车内导航声响起:前方20公里加油站,预计两小时后到达南州。 就在这时,许昭的手机铃声响起。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郑支队。 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郑支队这么早打来电话,许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郑支。”许昭接起电话,没有开免提,还特意插上了耳机。 “小许,你现在在哪?”电话里郑支队语气严肃。 “杨翠微答应作证,我们正在回南州的路上,大概还有两小时到。”许昭说。 “你戴一下耳机。”郑支队突兀道。 “嗯,我正戴着。”许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先别让杨翠微听到。”郑支队语声沉重,“就在刚刚,市二医院,张星凡拔管自-杀了。经抢救无效,确认死亡。” 许昭的所有话语都在喉间哽住。他沉默了很久。 张星凡这一生,似乎从出生起就是个悲剧,他一直怀疑自己是父亲强/奸母亲留下的犯罪产物。他一直活在自己无法拯救母亲,无法把母亲带离这个罪恶家庭的深深自责怨恨之中,他认为自己是个无能懦弱之人。于是,他在又一次看到父亲甚至爷爷也参与了强/奸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拉他们同下地狱。 他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懦弱,他以为这个决定是最佳选择,他以为母亲终于得以摆脱恶魔,从此可以幸福生活。他以这个最为决绝、惨烈,也十分“愚蠢”的方式,结束了强/奸者的性命,最后,也结束了他自以为懦弱且悲哀的一生。 但他母亲的余生,恐怕都将活在永久的悲伤与自责之中。 电话那端,郑支队一直耐心等待着许昭的回应。 “我知道了,辛苦郑支。我会处理好屏水这边的。”许昭的声音沙哑。 “医生说,按照生命体征,张星凡应该早就醒了。他的自-杀意愿太过强烈,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这种情况,医生是防不住的。”郑支队说,“出于人道主义,我们公安也不可能进到ICU看守嫌疑人,你不要遗憾,更不必自责。” “嗯,我明白。谢谢郑支。”许昭说。 “那我先挂了。你们路上开车小心。”郑支队叮嘱。 “好。” 郑支队挂断电话的同时,许昭的手机响起叮的一声,是林清禹发来的微信。 林清禹正坐在许昭旁边。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许昭奇怪地看了林清禹一眼。 林清禹用眼神示意他看手机。 许昭打开微信对话框。 “林清禹医生:是不是张星凡出事了?” “林清禹医生:他自-杀了?” 许昭无声地向林清禹点了下头。 林清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微信对话框输入:“我建议你们立即就近找一家三甲医院,我担心杨翠微承受不住。我怀疑她还有别的基础病,我在她房间看到有脑血栓的药。” 脑血栓! 许昭暗暗心惊。林清禹的提醒十分要紧,如果杨翠微真在回南州的高速上出了事,在高速上找120急救会非常困难,不管往哪个市的医院跑都需要至少半个小时。 许昭迅速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了最近的三甲医院和最近路线,他们刚离开J市不久,从下一个高速出口下,再赶往J市人民医院是最佳选择,只要2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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