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薇想了想,“她说我们女的不该去崇拜明星,也不该想着嫁个有钱人,应该自己奋斗。像我们这样的家庭,父母没钱,出路就是靠自己读书。我十多岁时没把这当回事,但潜移默化里应该还是受到她影响了吧?高一时我连高考都不想参加,毕业时居然考上了大学,虽然是个不怎么样的二本。” 米薇难过起来,“她就是太较真了,非要上重本,她的成绩上个普通一本没有问题的。” 眼看米薇沉默下来,季沉蛟继续找话题,“怎么想到在中学门口开书店?” 米薇抹了抹眼尾,又笑道:“因为教辅赚钱啊。不过有时我会想到唐红婷的话,我们这些孩子,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这时,有一个女生来买教辅。米薇隔着院子看了眼,有些欣慰,“那孩子成绩好,经常来问我什么教辅好。我没有那种伟大的理想,我只想养家糊口,但是能顺便帮帮她,我这心里也很高兴。” 米薇说:“有些影响就是这样,她影响了我,就像她也被别人影响。” “嗯?”季沉蛟问:“谁影响过她?” “我们楼里有一家总是打架,男的打女的,女的很惨,想离婚又没办法。”米薇说:“后来有个大姐来帮忙,举着菜刀还是怎么的,反正居委会都没调节好的事让她给解决了。离婚,男的灰溜溜滚蛋,再没敢来惹女的。” “那天我和唐红婷都看到了。唐红婷说,我们女孩儿就该那样,要读书,不要怕男人,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而已。” 季沉蛟脑海中浮现出米薇描述的画面,问:“来帮忙的是不是孙姐鸡汤抄手的老板?” 米薇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季沉蛟自然不会说见过鸡汤店的老板,详细问了下邻居离婚的事,米薇也记不太清了,只说那邻居是个胆子很小的人,逆来顺受惯了,是实在被打得受不了了,寻死不成,才下定决定和人渣丈夫离婚。 清官难断家务事,派出所、居委会、妇联都出面了,但男方说什么都不离,当着外人的面痛哭流涕,发誓痛改前非,外人一走,该打还是打。 但孙姐是提着刀来的,人渣不敢跟她横,又打听到她杀过丈夫,才心不甘情不愿离了婚。离婚之后也时常来骚扰前妻,被孙姐赤手空拳打怕了,那可怜的女人这才过上安生日子。 除了杀丈夫这一点,其余都和季沉蛟从孙姐处打听来的差不多。米薇也补充,说杀丈夫是当时邻里间传的,其实没有这回事,孙姐只是用刀威胁过丈夫。 “我那时不理解唐红婷为什么崇拜孙老板,在我眼里孙老板就是个悍妇,毫无女人的优美。”米薇自嘲地摇头,“后来长大了,走上社会,才明白唐红婷的心情。她啊,爸妈去得早,从来没人保护她,她必须自立,但是因为她是女孩儿嘛,人生这条路,女的比男的难多了。” 意识到自己正在与一位男刑警倾述,米薇尴尬地顿了下,“我的意思是,女性得更强悍坚强。” 季沉蛟走神想到自个儿队里的席晚和南城区分局的中队长,那两位女警都强悍非常,是他非常欣赏的同事。 米薇继续说:“我现在很理解唐红婷,我们只有变成孙老板那样,才不会被轻易打败,强悍不是丑陋,是另一种风采。” 季沉蛟问及唐红婷是否与孙姐说过话,或者别的什么交流。米薇回忆一番,“我觉得没有,她很内敛,不会轻易流露情绪。而且我记得她说过,想做的事要等到考上重本之后。她可能想带着录取证书去见她的榜样?” 季沉蛟从小书店出来,夕阳将整片天空染红。 他望着天边,脑中线索纷繁,直到眼睛被照得酸胀,才收回视线。 唐红婷把孙姐当做榜样,遇害的地方离鸡汤店仅有几十米,唐红婷和孙姐真的如米薇所猜的没有接触过?还是有过接触,但米薇不知道? 孙姐不管是十二年前还是现在,都未提过认识唐红婷,积极配合调查,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路人。 刘玉纯在孙姐店里帮忙,十二年后遇害,和唐红婷的死有某种尚未辨清的牵连。 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沉蛟拇指和中指按住太阳穴,乱,太乱了,肯定还有什么是他没有察觉到的。 “这是什么气功?”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季沉蛟连忙抬头,却没看见人。 “这儿。”路边的三轮车里,凌猎吹了声口哨。 季沉蛟已经对凌猎的突然出现见怪不怪了,“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玩?” “……”季沉蛟拔腿就走。 凌猎缓缓开着三轮车跟上,小流氓调戏大姑娘似的,“哎哎季队长,上哪去呢?” 季沉蛟:“查案!” 凌猎:“哦,我千里送线索,季队长要不要听?” 季沉蛟作风优良,私人恩怨绝不带入工作,立即转身,“什么线索?” 凌猎指指后面,“上车。” 季沉蛟眼皮直跳,“哪儿来的车?” “我租的,怎么,看不起三轮车?” 这种三轮车季沉蛟在苍水镇看到很多辆,用途相当于城里的出租车,起步价三块,方便。 凌猎冲迎面走来的一对小情侣喊:“坐车吗?” 眼看小情侣真要坐车,季沉蛟立即上车。凌猎哎哟哎哟地跟小情侣道歉:“不好意思哈,这儿有个没素质的客人抢先一步。” 季沉蛟:“……” 小情侣:“……” “什么线索?”季沉蛟赶紧问正事。 “乌滨大道小孩儿捉迷藏,捉到具尸体。分局已经把那一块儿围起来调查了,你猜我打听到什么?” “别卖关子!” “死的那人,老家就在苍水镇。” 正在这时,梁问弦的电话打来了,“南城分局的陈菁陈队长转来一条命案线索,死者身份确认,是苍水镇人。” 三轮车开起来风声大,季沉蛟立即让凌猎在路边停下。凌猎一脸“看,我没骗你吧”。 季沉蛟问:“死者年龄多大?死亡时间是?” 梁问弦说:“尸体今天才被发现,综合监控、尸检结论,遇害时间是在四月二十五号晚上。我把陈队的报告发你,你边看我边说。” 季沉蛟立即用平板接收。 夕阳虽然美,却很短暂,季沉蛟上车时整个镇子还被霞光笼罩,看完、消化后,车外已是重重夜幕。 “章旭明三十三岁,十二年前二十一岁,只比唐红婷大两岁。苍水镇不大,同龄人之间也许有交集。”季沉蛟眉心浅浅地蹙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死亡时间比刘玉纯略早,同样是利器刺穿颈部动脉和血管,但是他在死前误食花生引发过敏。” 梁问弦说:“但这条也可理解为‘丧失抵抗能力’。一个过敏倒地,一个在睡梦中。” 季沉蛟:“现场有疑似凶手的足迹,大概率是女性……假设杀害刘玉纯和章旭明的是同一个人,凶手是在……” 灭口还是复仇? 曾经讨论过的关键问题再次浮现。 季沉蛟反复看着分局发来的报告,“没有更多信息了吗?这个章旭明是什么背景?” 梁问弦:“就这些,分局刚着手,确认身份的速度已经算是快的了。” 季沉蛟心想这还真是巧,刚想过陈菁,就接到陈菁的报告。“我跟她联系一下。” 陈菁很忙,但一听说章旭明的案子有可能与重案队正在侦查的案子有关时,沉默几秒钟,“等我十分钟,我回办公室。” 十分钟后,陈菁的视频通话请求来了,“章旭明经济条件不行,至少在主城打了三年工了,在做这份工作之前也是做中介的,别的还不清楚。他的家人我没联系上,本来打算明天去苍水镇。” “那我们合作怎么样?”季沉蛟道:“我现在就在苍水镇,镇里只有一所中学,我今天才去见过校长,明天可以再去打听一下。” 陈菁说:“行,我这边就继续查他在主城的动向,随时沟通。” “嗯,随时沟通。” 关掉通话,季沉蛟盯着前方,没立即说话。凌猎刚才没听他讲电话,自个儿跑路边扯蒲公英去了。 “呼——”趁季沉蛟想案子,凌猎突然袭击,将一把蒲公英全吹到他脸上。 季沉蛟被这一下整懵了,差点跳起来,“你袭警?” 凌猎笑得肚子痛,“季队长,安排一下住宿吧。” 季沉蛟冷笑,“你什么身份要我给你安排住宿?” 凌猎想了想,双手合十一拜,“大慈大悲的男菩萨!” 季沉蛟:“……” 晚上,季沉蛟带凌猎回招待所,单独给他开了间房。沈栖看见凌猎,震惊得无以复加,“你你你!你又又又来了!” 凌猎扯蒲公英时找到一枚长得最标致的,圆头圆脑,吹的时候都没舍得,此时随手送给沈栖。沈栖还愣着,手中的蒲公英却突然被季沉蛟抽走。 沈栖:“?” 季沉蛟:“你不要。” 过了一分钟,沈栖才跳脚,他为什么不要?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圆的蒲公英! 作者有话要说: 季队长:骂我没素质,又要说我是男菩萨。
第41章 双师(41) 南城分局部分队员因为重案队介入而有些不快。副队长张枫说:“我们又不是派不出人手去苍水镇,何必依靠他人?” 陈菁说:“我们依靠的是自己的战友。” 张枫板着脸,“你!” “既然两桩案子有联系,该互通的信息就该互通。耽误了侦查,你担得起责任?”能在男性主导的世界成为领头羊,陈菁不缺气势,手中的资料在张枫肩上拍了拍,“抓紧时间,查清楚章旭明这半年的行踪。” 张枫接过资料,忍下气,点点头,走了。 南城区这桩案子不像刘玉纯案这般轰动,但媒体人嗅觉灵敏,眼看“美帽皇后”这边挖不出新的爆点了,都涌向乌滨大道。 榕星传媒的主任从单独的办公室走出来,转了一圈,问:“李艾洁呢?人不见人,稿不见稿,这都几点钟了?” 李艾洁的工位空空荡荡,她斜对面的座位上,一名同事刚交了稿,准备下班,“今天没看见她,她不是不怎么待在办公室吗?南城区今天出了事,可能去现场了吧?” 主任恨恨道:“她最好是去现场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做了个流量稿子就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 同事转身吐吐舌头,小声说:“不然呢,这点工资,还指望给你卖命啊?” 主任没听见,骂骂咧咧回到办公室,再给李艾洁打去,还是没人接。 翌日,侦查分别在夏榕市和苍水镇展开。 章旭明的手机虽然一直没有找到,但他租住的房子里还有一部损坏的老手机。技侦提取老手机上各个社交账号,发现章旭明以前在北城区四家房屋中介工作过。再往前,他送过快递和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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