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漂洋过海的“洋螃蟹”加上酒店的服务费,几乎是林载川一个月的工资,但信宿好像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幸而林载川没有买房压力,存款起码还够他嚯嚯一年半载。 信宿倒了杯气泡水,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林载川不太喜欢吃海鲜,额外点了一份蔬菜炒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林载川听的皱起眉,抬起头看了信宿一眼。 信宿咬着勺子跟他对视,莫名眨眨眼睛。 “嗯。我知道了,稍后给你回复。” 刑警在入职前会进行一次体检,还有体能测试,是国家政策要求的流程,而在正式入职后,浮岫市局一般会组织第二次体检,检查内容比第一次会更加详细、全面。 林载川刚刚接到的,是医院那边医生打来的电话。 “林队长,信宿的体检报告有一点问题。” “按照国家规定的标准,各项指标都是合格的,但是……” “他的凝血功能可能存在问题。” 一般的血常规检查不会特意去查凝血功能,只是信宿的身体数据有些异常,医生觉得奇怪,就拿着样本去化验了一下。 “不过不严重,一般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这种疾病一般都是先天性的,是遗传病的一种。但是,信宿的病症很有可能是后天造成的,我没有在他的血液里检查到任何遗传性因素。” “后天形成的凝血功能障碍,一般都是肝功能引起的,但是他的肝脏也没有问题,再有就是摄入过强刺激性的化学药物,比如接受放化疗后的病人就很有可能患有凝血障碍,或者,长期营养不良,也会影响部分血液功能。” “我现在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是想查清楚的话,可能要他再来做一次更详细的检查。” 信宿见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挂了电话问他,“队长,你怎么这么看我。” 林载川沉默片刻,轻声问他:“你知道你有轻微的凝血功能障碍吗?” 信宿有些意外地“啊”了声,像是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然后点点头:“我知道。小时候在福利院吃了上顿没下顿,总是营养不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 他挖了一大勺蟹膏,“所以我现在就是个没有什么品味的土豪暴发户,山珍海味,什么贵吃什么。” 他轻微一挑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吗?” 林载川道:“刚刚医院打电话过来,说你的凝血功能有问题,可能需要再去做一次检查。” “……一定要去吗?”信宿闻言拧起眉毛,眉眼间捏着一百个不情愿,抱怨似的说,“我不想抽血。” 林载川说:“不是强制性的。” 信宿想也不想,“那我不去了,反正又不会因为这个死掉,本来就有凝血障碍,还要来伤害我。” 林载川:“………” 信宿不愿意去,林载川也没勉强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去不去都不影响什么。 吃完这顿午饭,也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林载川带信宿回了市局,然后去了局长办公室,把近期的案件进展汇报给魏平良。 ——浮岫市公安局局长,魏平良。 林载川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牺牲了,他从小被市局的警察养大,有时候刑警出任务忙起来就把他忘在市局了,年幼的孩子也要习惯一个人生活。 魏平良是带他时间最长的那个人,那时的魏平良才只是一个普通刑警,后来一步一步走到公安局局长的位置,林载川也是他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 除了被上面接走的那五年,林载川几乎一直在魏平良的眼皮底下,他就像亲生父亲一样引导着林载川的成长。 魏平良听完他的汇报,站在窗边沉默了许久,才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林载川道:“我想继续查下去。” 魏平良的目光看向他送过来的资料,沉声道:“如果这张名单上的人真的都跟那个犯罪组织有联系,以后的侦查工作一定不会太顺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 魏平良重重叹了口气:“那就放手去查吧,真出了什么事还有市局在上面顶着,想做什么就去做。” 林载川点点头,“多谢魏局,那我就先走了。” 魏平良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语气一缓:“听说你前段时间被人袭击了,这个怎么不跟我汇报?” 林载川怔了怔:“只抓到了一个嫌疑人,目前审讯工作还没有什么进展。” “受伤了吗?” “不严重。” “这几年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别总是不当回事,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 能用“不稳重”来形容林载川的人,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了,魏平良不轻不重教训了他一句,话音一转,“你们队里新来的那个小年轻怎么样?” 林载川一时没有回答。 信宿是一个没有办法形容的人,任何一个词语放在他身上似乎都不合适,好与不好都会显得非常“片面”。 “很厉害。” “对犯罪的嗅觉非常敏锐。张明华一案的许多突破口都是他找到的。” 魏平良点点头:“哦,生活作风呢?听说是个富二代,没把那些纨绔子弟的作风带到办公室吧?” 林载川:“………” 信宿的生活作风…… 刚上班不到两个星期就写了队里全部的检讨。 实在是说不上“好”。 林载川沉吟道:“瑕不掩瑜。”
第二十九章 下午四点,信宿在公安内网上搜索有关刑昭的资料,接到了崔志鹏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 崔志鹏那边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声音:“小信总,今天晚上八点有一场竞拍。” 信宿莫名其妙:“……什么竞拍?” 崔志鹏“哎”了声:“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打听有没有那个渠道吗?我可是托了好几个朋友才问到的。” 信宿反应过来什么,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竞拍”。 那些第一次被强迫的女孩。 崔志鹏道:“我听说这种竞拍几个月才开一次,你不是要‘原包装、未拆封’的吗,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你去不去?” 信宿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异样:“地点在哪里?” “鸢公馆地下一楼。” 崔志鹏又道:“参加这种拍卖会是需要邀请函的,我托我朋友给你搞到了一张,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行。” 信宿问:“拍卖流程是什么?” “这个其实不是正规拍卖会,基本到那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拍卖实际上就是一个幌子。” “等你到了现场,会有人分发给你足够量的筹码。筹码的最终数量就代表你出的价钱,他们不会在明面上进行交易。” “等拍卖结束以后,有专人会带你去找她。” 听完他的话,信宿明白其中关窍,冷冷地一笑。 ——没有实质性的金钱交易,受害人并不出现在拍卖会现场,表面上二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警方就算是提前得到消息潜进公馆里,恐怕都查不到任何证据。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信宿眼中闪过一丝冷漠,“我知道了,我会准时过去。” 挂了电话,信宿盯着手机思索了半晌。 他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林载川。 他已经决定要去鸢公馆,跟上级汇报一下行程也没什么。 信宿拿起手机,点开林载川的对话框,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不远处办公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林载川看了眼屏幕,神情变的有些奇怪。 他们就隔了不到五米,信宿给他发消息说有事想跟他说。 林载川有些莫名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有什么话不能在办公室里说。 信宿只是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一下。 林载川想了想,站起来道:“信宿,跟我出来一下。”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贺争一路目送,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信宿这是又犯什么错误了?被单独叫出去训话了?” 沙平哲道:“他不是刚交了一份检讨吗?” “说不定是去说悄悄话去了。”章斐不满道,“自从信宿来了市局以后,他跟林队的小秘密是越来越多了,哼。” 林载川随手推开了一间没人的会议室门,信宿跟着他走了进去。 林载川转过身:“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信宿拉过椅子,没骨头似的坐了下来。 “我又要单独行动了,提前跟上级报备。”信宿扯起唇角冲他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听话?” 林载川看着他瞳孔里清浅的笑意,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心里微微一沉,轻声问:“信宿,发生什么事了?” 信宿脸上的笑意几乎瞬间就散了,他低声道:“有一个基本可靠的消息:今天晚上八点会有一场拍卖会,拍卖对象是刘静那样的女孩,地点在鸢公馆,门票是一张邀请函——没猜错的话,应该跟市局正在调查的这起案子有关。” 林载川的神色猝然一变。 他几乎是瞬间想到,李子媛曾经跟他说过,那个组织有时候会通过竞拍的方式,来“出售”那些第一次遭受侵害的人。 用金钱来满足魔鬼的欲望和贪婪。 “而且,他们拍卖的方式非常麻烦,用的不是货币而是特殊筹码,不能直接判断它们的价值。在拍卖结束后,我会通过另外一种渠道见到那个女孩。” “——我只能把那个女孩带出来,然后尽可能得到更多关于拍卖会的信息。” 林载川不语,眉心稍蹙,像是在快速思索什么。 信宿说:“如果市局出手,最好的结果,就是把拍卖会上的人全都扣下,并且找到了受害者。” “但这是在两个不同地方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证明他们之间有联系,就算把那些人都带回市局挨个审问,他们也可以一口咬定,只不过是在玩一堆没用的、不值钱的破筹码而已,至于那个被拍卖的女孩,他们根本没有听说过。” “如果我猜的没错,拍卖会上出现过的人,甚至不会出现在另一条线上,做到两端完全分割。” “最多、最多可以抓到一个涉嫌强迫卖淫的‘带路人’,但是这种角色一般都是没有什么价值的炮灰,我个人认为还不值得市局兴师动众、打草惊蛇。” 林载川稍一思索,就知道信宿说的是对的。 ——就算提前知道了拍卖会的意图,也很难在现场找到相关证据,钱是假的、人没出现,拍卖的“标的”是什么,只有参加的人才心知肚明。 那些参加拍卖会的人,身份恐怕非富即贵,如果把他们大张旗鼓地抓起来,最后却没有得到任何调查进展,市局将面临难以想象的舆论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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