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孟舟身边很舒服,廉价的零食也意外的很好吃,江星野吹着软软的春风,话语像流水一样淌出来,拦也拦不住:“学长,你真的好像阿苦啊。” “啥?”孟舟莫名其妙,反应过来那似乎是个名字,“谁?” “没谁。”要是让孟学长知道那是狗的名字,会生气吧,江星野心虚地想,可是和学长在一起时,确实会让他想起,阿苦陪在身边那种什么都不用想的惬意。 江星野赶紧抓起一把跳跳糖塞进孟舟嘴里,用劲爆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学长,和男生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咳咳咳咳,”孟舟一顿剧烈咳嗽,跳跳糖在口腔里疯狂发癫,脸不由皱成一团,“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突然啊,一早就想问了。”江星野面不改色,欣赏他被跳跳糖轰炸的样子。 “和男生谈还是女生谈,不都一样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孟舟蹙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学弟你是看上哪个男生了吗?别怕,勇敢上,学长给你保驾护航,出谋划策。” 江星野忙摇头:“没有,你想多了,学长。” 他后悔给孟舟挖坑,倒把自己埋进去了。热心学长故事不讲了,零食也不吃了,缠着江星野问了好久他暗恋谁。 少年挨得太近,那股干净的气息几乎令他窒息。 好在那时的江星野已经学会了装腔作势。 江南的雨季说来就来,一连好几天都是阴雨绵绵,江星野很不习惯,时常胸闷气短,回滇省的计划似乎也遥遥无期,因为父亲的工作越来越忙,花泉行馆的案子挖到了新的线索,于湛波根本顾不上他的小小心愿。 更糟糕的是,孟学长似乎有了新恋情。 新恋情比之前那段还隐秘,孟舟没和身边哥们讲过,和半生不熟的江星野更不可能提,但江星野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恋爱中的人,身上的气息是掩盖不住的。 那天难得放晴,江星野已经有段日子没见过孟舟,早上上学出门,他把阿咪塞进他书包的伞,扔回玄关柜上,嚣张十足地没带雨具就出门了。 谁知放学的时候,天公作对,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站在校门口一筹莫展,眼睁睁看着同学们或说笑着离开,或和来接他们的亲人一起离开,迷蒙的雨幕里,却始终不见阿咪和父亲的身影。 江星野正想干脆一口气跑回家,忽然一把伞朝他丢来,他傻乎乎地接住,半天没回过神。 面前的雨里站着他熟悉的身影,孟舟撑着另一把伞,朝他挥挥手说:“快回家吧,小胖,伞是我姐的,可别弄丢了哦。” 说罢,少年跑进雨里,没有回头。 雨太大了,孟舟的身影很快看不清了,江星野撑起手中的伞,急急忙忙一脚踏进台阶下的水坑,雨水淹过鞋底,没过鞋面,哗哗涌进鞋里。 原来水坑那么深,冰凉的雨冻得他打了个寒战。 忽然想起孟舟之前闲聊的时候,说汉人小时候还爱听国外的童话故事,什么美人鱼小红帽,还有《伊索寓言》里的农夫与蛇。 农夫把冻僵的蛇揣进怀里,蛇从农夫温暖的怀里苏醒后,反而咬了农夫一口。初听的时候,他不理解蛇为什么恩将仇报,此刻却懂了。 因为蛇太冷了,他太害怕再次被冻僵。 因为救他的农夫太暖了,而他终将舍弃蛇离开,像其他舍弃蛇的人一样。 因为蛇爱上了农夫,却不相信农夫会爱他,不如重重咬上一口,让农夫再也无法忘记吧。 滔天的雨水,犹如倒挂的爱河,淹没了江星野的胸口,掐住了他的喉咙,直到灭顶时,他才又惊又疑又怕,爱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然浑然不觉。 没有讲完的《笑傲江湖》,没能一起去看的海,没有吃完的零食……那个救了他的人,答应他的通通没有做到,孟舟把他丢在17岁的那场大雨,再也没有回来。 孟舟才是大骗子。 “江星野,别哭了。” 那个声音从少年的清朗,变成成熟男人的磁性,穿过雨幕,穿过12年的岁月,轻而易举地攥住江星野的心脏,令他恍惚得又滚下一行泪。 江星野愣愣地出着神,不防孟舟眼疾手快,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树枝,太快了,和当年他抢走自己手里的刀一样快。 那截树枝被孟舟恶狠狠地折断,扔得远远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孟舟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江星野湿润的眼尾,“别再为我哭了。”
第63章 撒谎精 指尖的触感柔软得令人心悸,眼前那张脸凄艳绝伦,美丽的下垂眼通红地望着孟舟,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叫人按捺不住想要亲吻、安抚他。 但孟舟硬生生忍住了这股本能的冲动,甚至还演技爆表地挤出一张潇洒的笑脸:“好聚好散吧,江警官,我已经如你所愿,退出线人这一行了,你还想怎么样?不用再来找我演戏了。” “不是演戏,我对你从来不是演戏。”江星野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孟舟,血色全无的嘴唇,再也咬不出一点新鲜血液。 似乎是觉得他的话太好笑,孟舟当场笑出声,笑得太厉害,呛了他满口雨水:“咳咳,这么大雨,还电闪雷鸣地在树下讲笑话,江警官你这样很危险啊,你不怕被雷劈,我怕。” “为什么不相信我?”江星野恍惚地问,为什么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相信他? 孟舟止住笑,收回自己在他脸上流连的手指和目光,乌黑的剑眉渐渐蹙成川字:“江星野,你骗了我那么多,还叫我相信你,是你太天真,还是真把我当踹也踹不走的狗?” 回想起浴池里,自己身负锁链,像家犬一样走向这个男人,是他给了江星野对自己为所欲为的权利,那他同样可以收回这个权利。 想不到吧,他也可以这么记仇。 孟舟撇开视线,望向雨幕的深处,雨太大了,四周的霓虹模糊成散射状的灯花,他也被这雨浇得冷透了,连声音也渐渐染上了这份寒意:“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也没有恨你,你也别再伤害自己,能看见是好事,你敢再拿这个威胁我,我就报警,让你的同事们都来围观好了。” “你撒谎。”江星野摇头,泪腺已经分泌不出眼泪,只有雨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流,这让精致的男人看上去像个坏掉的仿生人,不断从眼里淌下透明的机油,嘴里固执地重复着,“你撒谎。” 孟舟叹息一声,见江星野像被雨水浇聋了似的,完全听不进去,无奈地给了他一个湿淋淋冷冰冰的拥抱:“案子不还要靠你破吗?伤了身影响大案告破,那我罪过可大了,江警官,你要保重。” 江星野没说错,他当然是在撒谎,不就是撒谎嘛,谁还不会? 躺在医院那几天,他身上没什么不舒服,却碍于老赵的命令,不得不在医院磨蹭,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散,一到晚上总是睡不沉。 老赵告诉他秦知俊落网后,睡眠状况更差了,每天夜里孟舟翻来覆去都在想,姓秦的都被捕了,那江星野呢?安全吗?会不会暴露身份? 转念又嫌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江星野那是什么脑子,上个床还满肚子算计,自己白长了那个读心的小能力,都被他的华丽演出唬得团团转,这种八百个心眼的资深卧底,用得着他担心吗? 这些念头此起彼伏,哪个也无法真正说服他,让他安心睡觉。 医院那个丑绝人寰的床头柜上,放着两件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漂亮东西。那是老赵特地给他留下,一个是江星野给他的专用手机,一个是秘密花园的入园胸针,都是当时警方在行馆发现孟舟时,摆在他身边的。 老赵说,这些东西本身没什么用处了,他徇私送给孟舟,好歹是个纪念。孟舟忙说拿走拿走,不想再看见任何和江星野有关的东西,老赵就丢下句,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扔了。 到底还是没有丢掉。 实在没办法了,手里攥着手机和胸针,盯着窗外的星辰,从明到暗,又是一夜,这样好歹能睡个囫囵觉。 孟舟心里清楚,自己对江星野的瘾,没有那么容易消除,他甚至不敢用那部手机尝试联络那个大骗子,怕贸然联系会让对方潜伏计划功亏一篑,怕打通了大吵一架,也怕打不通听见忙音,像一串没有下文的省略号,更怕自己听见他的声音,就忍不住原谅他。 他怎么可能不爱他、不恨他?他连现在抱他都不敢抱久一点,不敢和他的眼睛长久对视。 怀里的人打了个寒噤,孟舟瞬间松开拥抱的手臂,推了江星野一把:“我说别淋雨了吧,你还非要站在这……” 话音刚落,江星野忽然反过来扣住他的肩膀,倾身吻了过来,可漂亮男人哆嗦着,完全没有往日的娴熟和优雅,准头尽失,嘴唇只擦着孟舟的脸侧滑行过去。 孟舟趁机推开他,皱眉喝道:“够了!” 他竟然吼他,江星野愣了一下,立刻尖锐地吼回去:“不够!你说什么我骗你那么多,可如果我不装瞎,孟先生您这样的大英雄、救世主又怎么会稀罕救我?” 孟舟顿时卡壳了,太糟了,真是糟透了,江星野总能知道说什么最能刺痛他,什么大英雄、救世主,字字句句,都精准说中他内心深处那点情结。 江星野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声音幽幽的,凄楚地低了下去:“可你既然要救我,为什么不救得彻底一点?为什么现在又想跑?孟舟,你总是这样随手丢下烂摊子,当年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什么当年如今,江星野,你要我救吗?从头到尾你需要我救吗?我何德何能,能救你啊江警官!”怒气上涌,薰红了孟舟的眼眶,他不想变成这样,按住自己气得起伏的胸膛,孟舟觉得好笑似的地摇头,“我不想和你吵架,咱们就不能好好分手吗?” 江星野也笑了,那笑冷飕飕的,像枚暗箭,寒光刺得人生疼,他口不择言道:“分手?孟先生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不是你以前那些随便想分就分的对象,之前是你求我交往,我根本没答应。” 啊,对,孟舟恍然大悟,原来他不答应,是早就预备真相暴露后,到这来拿捏人吗?哈,看看,他多聪明啊。 孟舟垂眸看向脚底的污泥和湿草,只觉得满身疲惫,暴雨也冲刷不去。 “我草你们两个臭小子,台风天不乖乖躲家里,在外面发什么神经,冲凉呢?” 身后忽然传来老赵熟悉的粗嗓音,两道刺目的警车车灯,打在孟舟和江星野身上,照得两个人都形容狼狈,衣衫不整,像两只为情所困,不得轮回的惨白水鬼。 孟舟抬起眉毛,这种被警察当街抓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64章 气疯了 孟舟麻利地跳上警车后座,跟着后面的江星野却皱着眉,一路磨磨蹭蹭,摸索到车门,中途还差点绊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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