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哐当——!” 外面看戏的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 但谁也不敢。 邢沉将饭盒丢向墙面,怒红了眼,“我让你别说了,你他妈没听见吗!” 项骆辞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 那样子,跟小时候他第一次走进班级里一样,冷漠、寡言,仿佛外面的世界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邢沉死死地瞪着他,“你又想激怒我是不是?你又想用苦肉计是不是?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会信?” “我有一个弟弟,你应该见过的,他跟我长得很像。”项骆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当年他目睹了这一切,他回来是找我报仇的,很抱歉,让你受牵连了。” “……”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项骆辞缓缓地道。 “以前有一个家庭,非常的重男轻女,女孩十七岁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把她卖了。后来女孩逃了出来,她拼了命地跑回家,却没想到最后会被父母扫地出门,后来男人找到她,又把她抓了回去。” “经过一顿毒打之后,女孩慢慢变乖了,她跟着男人做起了生意,效益还不错。不久他们搬去了大城市,生活越来越好。在外人看来,男人很疼她,别人都羡慕,羡慕她嫁给了爱自己的有钱人,觉得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但谁也不知道,其实她在家里只是丈夫的一个奴隶,男人任意地欺负她,打她,一不高兴就把她关起来,甚至让她伺候男人豢养的动物……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年。直到有一天,男人心脏病发作,她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于是她当着男人的面,倒了他的药,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死去。” “她做得天衣无缝,没人察觉。那是她第一次尝到杀人的快乐,她恨这个男人,也恨那个把她抛弃的家人。一开始,她把这种恨发泄在了动物身上,她把男人豢养的猫、狗,全部都杀了,她将这些尸体冰冻起来,只要不高兴,她就会使劲地剁这些尸体。没了,便去买,去偷……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弑杀的恶魔。” 邢沉死死地瞪着他,眼底涌出一丝丝红晕。 他想起那日去项骆辞家时,无意发现的他那带血的手,以及未来得及细看就被处理掉的血印,突然心疼得有些窒息。 “不久,她哥哥因为生意败落,来找女人借钱,女人口里说答应,却怀恨在心。终于在哥哥出门的一天晚上,她在餐桌上下毒,毒死了嫂子。她哥回来的时候,女人用花瓶砸晕了他。但她没有杀死她哥,而是故意制造哥哥杀死嫂子潜逃的假象,最后把哥哥囚禁在地下室,慢慢地折磨。” “她哥哥原有一个孩子,在家里养着,女人不想这么轻易地把他杀死,但又不想养他,便把他丢在路边,看着他被送进福利院,她还给孩子留了纸条,给他起名雷罪,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善终。” “项骆辞……”邢沉眼睛红了,咬着牙,“你能不能别说了……” 项骆辞看着邢沉,表情很平静,沉默了须臾,还是再开了口,像在说一个无关大雅的故事。 “多年后女人认回了那个孩子,想把他培养成她的作品。她教他杀动物,把活生生的动物按在木板上,一刀一刀地切,直到它们断气为止。孩子不照做,刀就会割在自己的手……” 邢沉:“项骆辞!你住嘴!” “过了几年,孩子发现了地下室的男人,很害怕。那个男人的头发快掉光了,牙齿也被拔了只剩下黑黑的几颗,像一个怪物。” “他的手脚被铁链绑着,浑身伤痕,没有一处好肉。孩子可怜他,晚上会偷偷去看他,给他送饭。但好景不长,因为这被女人发现了。女人逼着他拿刀去那个男人身上划,一刀,两刀——” 邢沉的拳头握得发抖:“不要说了!” “孩子十八岁的时候,女人送给他一个礼物,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但女人骗他说,是父亲杀死了他的母亲,让他亲手给母亲报仇。他恨男人,恨所有人,所以……” 后面的话项骆辞没能说完,因为邢沉突然勾住他的下颚,狠狠地亲了下去。 泪水缓缓地滑落,融进他们的嘴里,很咸。 邢沉亲了他,没有任何情欲。 也许是出于心疼,也许是出于对那个结果的害怕。 项骆辞垂着头,冷淡地将邢沉往外推,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我这条命,本来就在是苟活。他们的目的在我,如果我的坦白能阻止这一切,也许我还能减轻一点罪孽。如果你不愿见我,我可以偷偷的……” “想都别想!” 邢沉俯身,轻轻地抱住项骆辞,“别这么作践你自己。项骆辞,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哪怕是为了我,也请你不要作践自己。” 邢沉抬头盯着天花板,等眼角干了,没有再看项骆辞一眼。 他摔门而出,没一会,又走回来,拿了一把锁,将审讯室的门关上。 值班的人吓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邢队,你这是?” “听着,不管项骆辞说什么,谁也不准进,在我没回来之前,不准让他离开。” “可是邢队……” “出什么事我担着。”邢沉把钥匙揣兜里,急匆匆地走了。 “……” 项骆辞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在上面看出了一团火,火在他的眼睛里晕开,将他拉回了十年前的那一天。 - 那本该是个天气很好的早晨,过了那天,雷罪就成年了。 比他小五岁的郁行一早就给他准备了蛋糕:“哥,生日快乐。” 雷罪跟他其实不是很亲,但这位表弟似乎喜欢粘着他。两人的性格很像,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也不爱笑,连祝福说出来,都是冷冰冰的。 在这个家,冷冰冰的才是常态。 “雷罪,你过来,我给你买了礼物。” 外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郁行一张小脸登时涌出强烈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往绕到雷罪身后,吓得发抖。 雷罪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别怕。在这学习。” “嗯。” 雷罪走出房间,就见雷木青拖着一个袋子走向楼梯。她推开了那扇只有晚上才会被打开的铁门,将那个袋子丢进漆黑的房间里。 随即,雷木青回过头,看着那个瘦高的少年,冷冷道:“愣着做甚,过来。” 雷罪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走近了,被雷木青拽着胳膊,一把推进了漆黑的房间里。 只听到啪的一声,房间里亮了。 周围堆放着很多杂物,以及还有刚刚那个被丢进来的袋子,袋子里装着活物,里面的活物试图搓开袋子爬出来,然而袋子太结实了。 “把它扛过来。”女人一边吩咐,一边拿着钥匙往里走。 再开了一道门,便是地下室的入口。 雷木青回头瞥他一眼,眼角勾着诡异的兴奋,“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么惊讶作甚?” 这话一出,雷罪的小脸吓得发白。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第101章 楼梯很高,足足有二十多个台阶。 雷罪背着的袋子起码有五十多斤,袋子放下,他已经累得冒汗。 雷木青瞥他一眼,啐了句“没用”,然后把袋子一手拎起,放在一个雪白到反光的桌子上。 袋子打开,露出一个小长颈鹿的头。 长颈鹿的四肢被绑着,依旧在挣扎,嘴巴也被用胶带捆着,偶尔会发出呜呜的声音。 雷罪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说:“姑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等等。” 雷木青叫住他,转身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锋利到反光的刀。 她将到丢在桌面,砸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小鹿吓得缩了缩身体,虽恐惧,但它还是好奇地探头想看看是什么。 雷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动手,杀了它。”女人缓缓地说道。 雷罪:“……” “你今年十八了,阿罪。”雷木青轻声地说,像哄孩子般,“杀了它,我会给你送一个真正的成年礼。” 女人虽然是他姑姑,但样貌却跟他一点都不像,她很瘦,瘦得有些刻薄,虽然是在笑着,却无端让人觉得冰冷。 雷罪知道自己没得选,只能拿起刀,照做。 “哐当——!” 一声巨响突然传来,雷罪的手抖了一下。 受惊的小鹿蹬了一下蹄子,后蹄子蹬红了雷罪的手腕,刀差点从他手里滑下。随即他的手被人扣住,他只感觉手臂用力地晃了一下,紧接着是桌面砰的一声巨响。 伴随着小鹿急促而恐惧的呜呜声,鲜红的血溅开,溅在雷罪苍白的脸上。 “你还真是没用啊。”雷木青冷笑,松了手。 雷罪的手颤抖着,看着在桌面上抽搐的小鹿,及满桌子的血,刀险些没拿稳。 “平时杀了这么多小畜生,也没见你手抖成这样,”雷木青捏着他的下巴,“怎么,来了这里就不敢了?” 雷罪僵着身体,说:“这次的,太大了。” “大?” 雷木青挤开令人发怵的笑容,说:“那我给你看一个更大的。” 雷罪的眼底蔓延出一丝不安,就听到一声啪嗒。 雷木青不知按了什么开关,只见不远处的墙壁缓缓地向上升起,一根厚重而又生了锈的铁链从里面滑了出来。 很快,雷罪就看到一个缠着铁链的浑身是伤的男人,跪坐在地上。 雷木青走过去,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他的脸被划了很多刀子,狰狞、可怕。 “我的好哥哥,看看我带谁来了?”雷木青笑着,“我把你的好儿子培养成人了,看看,他跟你年轻的样子,像不像?” “……” 男人有气无力地喘着气,也没有抬头看雷罪。 但看得出来他在生气,气得发抖,连着铁链都发出轻微的脆声。 雷木青哼笑一声,松了手,朝雷罪看了过来,“就是这个人杀了你的母亲,还狠心地将你抛弃。阿罪,他这种人早就该死了,今天,就由你帮他了结吧?” 雷罪摇着头,浑身写满了抗拒。 那可是个——人! 雷木青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缓缓地走过去,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 忽地,雷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一个冰凉的小刀贴在他脸上,血从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哄人般,轻声道:“阿罪,你知道姑姑的性子,姑姑最不喜欢别人反抗了。乖,杀了他,你今天就算成年了。” “……” 雷罪依旧一动不动。
129 首页 上一页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