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汤冉和奚宜,也未必不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当时邢沉心里想的是,项骆辞当初是不是也这样挣扎过?他成为今天的样子,曾经付出过什么? 他们分别的这数年,可曾有人给过他温暖……邢沉害怕去想。 彼时。 “邢队长,有什么就问吧,没必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莫严开口。 邢沉盯他看了一会,缓缓道:“你查缘吧是为了组织你的父亲吧?你知道他跟颂炽有合作,但你劝不住他,所以故意掺和进来,以身试险,毁掉你自己,毁掉你父亲对你的厚望和期盼。结果颂炽没引出来,反倒自己惹了一身腥。” “……” 莫严冷冷地笑了笑,不予置否:“如果你只是想听我的故事,我可以说,但你有这个闲工夫吗?” 心思被看破,邢沉也不恼,他直言:“你对雷罪的事情,知道多少?” 莫严一愣。 邢沉继续说:“就算黄怡乐帮那些人做事,他们也不会给她透露雷罪的事情,那她能知道的这些,便只有你告诉她的了。” 如果颂炽和项骆辞是敌人,告诉黄怡乐这些倒无关大雅。但这几天的意外,都在告诉邢沉,那些人的目的并不是简简单单地报复项骆辞,反倒像故意在逼他做某种选择,所以黄怡乐这种小鱼小虾不可能知道这些信息。 可惜黄怡乐对莫严身怀感激之情,对莫严跟她说的话缄口不言,邢沉只好想办法让莫严自己开口。 莫严看了邢沉良久,问:“你跟雷罪,什么关系?” “朋友,好朋友。” 莫严似在思考,一会,才说:“那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的。” 邢沉笑了,“你尽管说就是。” 莫严道:“说是可以说,不过你得保证,我说完这些,你帮我安全地送关尼母女出国。还有,不要把她们的身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父亲。” “可以。” 莫严相信邢沉说到做到,也没什么顾虑了,他缓缓说道:“十年前,我爸在泉市还是个小刑警,当时他接了一个案子,是居民房着火案,大火烧死了两个人。那个案子当时很轰动,因为其中一个死者叫雷东,他在公安局里有案底,数年前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潜逃十几年。但谁也没想到,他悄无声息地回了家,还一直躲在家里。” 邢沉听到雷东二字,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 莫严继续说:“另外一个死者是他妹妹雷木青,按照当时法医的推测,她应该是被人捅死的。捅死他的人是雷东,因为被发现时,那把刀就在雷东的尸体旁,他手里拿着那把刀,而其他证据已经被大火毁得一干二净。” “……” 邢沉想起直播时丁明旭手里拿的报纸,眉眼渐渐凝重起来。 “他们家还有两个孩子,被关在房间里差点也被火烧死,后来是消防员及时赶到,这才撞开了门把他们带了出来。当时的门是在外面被锁上的,所以警方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可能。但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清楚,最后案子就按照雷东杀人结了案,那两个孩子自那日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反正没人在看见过。” 莫严看着邢沉,缓缓说道:“其中有一个,刚满十八岁,他叫雷罪。” 邢沉:“……” 雷罪……他回家之后,竟然还在用这个名字…… 邢沉的呼吸微微沉重起来。 他隐约觉得,雷罪这数年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经历,那些他曾经幻想出来的“与家人团聚,一家和睦”的画面,也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莫严又说:“其实当时还流传一个说法,他们说是雷罪杀死了他们,变卖了所有财产,逃出了国。” “……” 邢沉臭着一张脸,轻哼,“不用故意激怒我,你的女人和孩子,我会让人安全送出国。我还有一个疑惑。” “请问。” 邢沉问:“那孙迪青是怎么回事,她助理说你强迫她吸毒?” 既然黄怡乐已经坦白,莫严也不必再端着,他说:“是我让她这么说的。” “你们一直以为孙迪青看中的是自己的事业,其实不然。她有一个深爱的男人,她因为这个人得了很重的抑郁,就算不吸毒,她也会选择其他方式来换取他的关注,哪怕是同情。” “……” 娘的,一群戏精。 - 后面莫严认真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包括自己的制毒窝点,还有自己犯罪的心路历程。 一件件交代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所以邢沉算是立功一件,刘全海嫉妒得脸都黑了。 刑一队几日沉闷的气氛,终于缓解些许。 “宋哥,听说莫严制作假松钉是为了找毒窝,这不会又在搞金蝉脱壳吧?” “不至于,他是实质性地犯罪,这次顶多算是落网后坦白从宽。” “队长还说他是故意被抓的,单枪匹马闯毒窝想杀颂炽,你们信几分?” 小申弱弱地说:“关尼那孩子嘟嘟其实是莫严的。他这么做,是想让队长来保护她们吧。” 倒也合理。 刚把关尼和嘟嘟护送上飞机,徐智回来正要汇报,却没见邢沉的人,“队长呢?” 宋克南说:“给项法医送饭了吧。” 徐智沉默了一会,突然敲了敲桌面。 其他人闻声看过来,徐智做贼似的招了招手。 宋克南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跟实习生一起凑了过来。 徐智摸出手机:“给你们看一段视频,你们一定大跌眼镜!” “……” 视频里播放的是关尼带着孩子上飞机的画面,封博文也来了。但封博文这次跟换了个人似的,跟关尼的相处也十分融洽,融洽得仿佛是一对深爱的情侣般。 “他们这,又演上了?” “嗯不。”徐智说:“你们说嘟嘟是莫严的孩子吗?这其实就是封博文跟队长说的,目的就是让我们,送关尼和嘟嘟安全离开。从这一点上,不得不说,封博文是个真男人。” 宋克南哼道:“就是可怜了那个孙迪青。” “……” - 邢沉没怎么做过饭,难得一次下厨,也是照着项骆辞平时的样子照葫芦画瓢,但味道肯定不怎么样。 但项骆辞却是第一次吃,而且吃得一干二净,仿佛那是什么人间美味。 “……” 邢沉板着脸,没什么好脸色,他把饭盒收拾好,准备离开。 项骆辞伸手勾住他的衣袖,“邢沉,你答应我的,我说了实话,你不许冲动。” 邢沉站着没动。 隔了一会,他转过头,低眸就对上了项骆辞的视线。 他说:“他们冲我来的,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别掺和进来。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受伤。” “你们之间的事?”邢沉冷哼,“看来我平时装得太好,让项法医误会了。我这个人心眼小,而且,还非常容易吃醋。你觉得我会让你出去会情郎吗?” “……” 项骆辞手滑下去,抓住了他的手指,说:“我跟他没什么,任何关系都没有,我只是碰巧认识他。” 邢沉的手僵硬住。 手心里传来的温热,让邢沉清楚地知道,项骆辞真的很紧张他。但邢沉更在乎的是,为什么项骆辞对自己从来都这样小心翼翼。 他的自卑、敏感,在邢沉看来,都是一种可笑的讽刺。 邢沉低头笑了下,突然沙哑开口:“项骆辞,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信过我?”
第100章 值班的人才回来,就听到审讯室里的两个人又吵架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吭声,只是伸长了脖子看着。 “项骆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口中的那个人叫颂炽,曾经黑帝国的小公子,全国都在通缉的毒贩。” “你们要是没点关系,他能为了你来京州,大老远跑来湖东区搅弄风云?!” “……” 项骆辞放在桌面的手,不由得握紧,他察觉邢沉的视线,又忙把手藏在桌子下,那双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他在忍。 邢沉沉着脸,俯身与他平视,冷冷地逼问他:“项骆辞,你他妈昨天说会跟我坦白这一切,你就是这么坦白的?” 项骆辞:“……” 邢沉的眼神又沉又冷,“你大张旗鼓地把自己的伤疤揭开,是为了给我看,还是给他看?你想用这个法子把他引出来是不是?可他为什么不愿见你?是因为他还有目的没有完成,所以才不肯出来见你吧?” 项骆辞紧紧地咬着牙,没说话。 “还不说?”邢沉被气笑,深深地吐了口浊气,说:“你以为你什么都藏在心里,我就查不出来了吗?” 项骆辞:“……” 两人沉默良久。 邢沉自嘲地笑了下,往后退了两步,淡淡地道:“阿辞,我希望是你,亲口告诉我你的秘密。我真的不希望我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才能了解你的过去。” 项骆辞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抓着自己的大腿,非常用力,用力到发抖。 邢沉深吸一口气,突然粗鲁地抓起他的手,把他摁在椅子后背,气到咬牙切齿,“项骆辞,你非得……非得让我这么逼你,你才肯跟我说一句实话吗?” “……” 邢沉的眼圈不知何时泛了红,他的隐忍似乎已经到了极致,对项骆辞这种油盐不进的反应无计可施。 项骆辞僵硬的手突然慢慢地松软下来,他缓缓抬眸,看着邢沉的脸,唇角亦慢慢地放软,溢出一丝冷淡。 “我的秘密,你真的想知道吗?” 项骆辞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寡淡地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都告诉你吧。” “……” 他在赌,赌邢沉有没有勇气听下去。 邢沉抿着嘴,莫名的恐惧感突然从脚下卷了上来,一层一层,在项骆辞越发冰冷的眼神里散开。 最终,邢沉放开了手,抓起桌子上的饭盒转身就走:“既然不想说就别说了。” “丁明旭手里拿的那张报纸,是关于十年前我家着火的报道。”项骆辞这时却开了口,声音沙哑,“我爸和我姑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本来,我想瞒住这个秘密,所以用昌弘化的死来混淆了你们的视听。” “……” “他们的死不是因为大火,而是人为。” 邢沉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喝怒:“够了!” “杀死他们的,是我。” “……” 项骆辞说得字字清晰:“你问我为什么想靠近你,却又总是疏远你,这就是原因。” 大概是没有顾忌了,他也没有掩饰自己冰冷的那一面,“因为我的过去,肮脏不堪。我想靠近你,可是我知道,我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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