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骆辞的脸色终于淡了下去,他克制地说:“抱歉,我不太想回忆。” “昌弘化在十五年前被杀害,尸体埋在小区附近的树林里,尸体现在也已经找到并确认了。有人爆料,杀死昌弘化的凶手就是你和昌明杰。”刘全海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请说一下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和昌明杰一起将昌弘化进行了杀害?” “……” 监控室里,徐智听到这段审讯,气得牙痒痒:“刘二百这是什么意思?摆明了在人家伤口里撒盐!而且,这种设想不是先入为主地给他定罪吗?!” 沈照看了眼邢沉,扯了徐智一下,“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徐智看向邢沉,默默地闭了嘴。 面对刘全海的质问,项骆辞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说:“刘队,如果你怀疑我杀人,请您拿出证据来。对于过去那段记忆,我真的不想再提及,请您谅解。” 刘全海心说,我也请您谅解,这本来就是个没有头绪的案子,你不说我还怎么查?! 刘全海怕把人逼急了,略略放缓了脸色,说:“这毕竟关乎一条性命,项法医,还请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把监控和录音都关了。” 项骆辞抿着嘴,问:“我能和邢队长说几句吗?” “那不行,”刘全海不可能让任何人抢功劳,他正色道:“项法医,你和邢队的关系特殊,见了面,对你跟对他都不好……” 砰! 门突然被推开,邢沉走了进来。 刘全海登时瞪圆了脸,“谁让他进来的?赶紧把他轰出去!” “刘队,你确定他们打得过我?”邢沉淡淡地看着他,“要么,在这好好听着,要么,滚出去。” 没了往日虚伪的客气和礼貌。 邢沉整就一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鬼脸,刘全海纵然不乐意,也不敢跟他当面干。 这么大动静沈局不来主持,必然是默认了邢沉的冲动,他确实犯不着跟他对着来。 于是刘全海识时务为骏捷地安分下来,旁边的警官很有眼力见地让开位置,邢沉拉开椅子,大马金刀般坐下。 “说吧,”邢沉盯着项骆辞,“你想跟我说什么?” “……” 项骆辞准备好的说辞,霎时间说不出口。 邢沉的眼神里带着某种攻击性,直直逼进项骆辞的心底。 他淡淡道:“你特意破译了这份材料,还把这份资料用我的名义交给警方,我真不知你是什么意思,要不你现在解释解释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敢情项骆辞这是变相的自首啊! 项骆辞的平静,在邢沉的注视下,开始慢慢瓦解。 他垂眸,轻轻地笑了一下,再抬头时,眼神已经不似平时那般温润谦和。 像每一个罪犯被揭开了面具那样,透着一股诡异的神秘。 他盯着邢沉的眼睛,缓缓地说:“是。死的那个人,是昌弘化。” 刘全海忙问:“是谁杀死了他?是不是昌明杰?他是如何从地下室里逃脱的?” 项骆辞收回目光,看了刘全海一眼,说:“昌弘化有恋童癖,这是事实,他收养我,却没有碰我,是想等我十八岁的时候才……但是每天夜里,他都会溜到我的房间对我动手动脚,所以,我非常痛恨他。” “……” 在一阵安静中,刘全海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问:“所以,你就放了昌明杰,跟他一起,杀死了昌弘化?” 项骆辞略沉默,良久,垂下眼眸,“是。” “哐当!” 邢沉差点把桌子掀了,刘全海吓得一哆嗦。 “……” 缓过来后,刘全海也生气了,“邢沉,这里是审讯,你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 邢沉缓缓地俯下身,凑近地看着项骆辞,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丁明旭为什么那样说,是不是你故意让他说的?当日的直播网突然被掐断,也是你做的吧?那样的情况下,你给他传递消息也轻而易举。” 邢沉的怒火仿佛要喷出来一般,“你要是想坦白,大可直接来警局自首,你这么大费周章,搞得尽人皆知的,想做什么?” 项骆辞神色淡淡,说:“邢队长,我说的是实话。” “你想用你自己引出那个人,对不对?” “……”项骆辞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似的,说:“邢队长,你多虑了。” 邢沉深吸一口气,气急的时候,用力地又在桌面捶了一拳。 刘全海和另外一个警官看出了两人的小较量,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聪明地没有再掺和进来。 这时沈从良在门口敲了敲门,他指着无处发泄的邢沉,“邢沉,你给我滚出来。我不想再说一遍。” 邢沉握紧拳头,险些控制不住脾气,看到项骆辞依旧冷静的样子,突然也冷笑了起来。 他知道项骆辞的心思又能怎样,项骆辞隐瞒身份留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他都未曾察觉,心思必然是沉到了极致。 但,那又怎样? 项骆辞的弱点,邢沉一直是知道的。 邢沉平复了情绪,缓缓地走到项骆辞身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你吧?他们为了你可以把丁明旭杀了,想必那个人很宝贝你。凭我们现在的关系,我的命对他们来说,岂不是非常感兴趣?” 项骆辞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克制地问:“你想做什么!” “想知道我做什么,那就老老实实地,把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交代出来。”邢沉压低声音,“我今天不想独守空房,八点之前你没回来,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 “……” 邢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项骆辞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克制到发抖。 刘全海见状,忙让旁边的警官去关门。 “刘队,刚刚见笑了,”项骆辞又恢复了平静,克制而礼貌地道:“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 - 半个小时后,刘全海带着审讯记录走出来,就见邢沉和沈从良坐在外面聊天,两人神色各异,看似和谐。 刘全海走到沈从良跟前,说:“沈局,项骆辞都交代了,人是昌明杰杀的,他说他只是盗取了地下室的钥匙,把昌明杰放了。昌明杰被关了这么多年,对昌弘化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对他痛下杀手。” “他杀了昌弘化后,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他怕自己的身份被身边的人看穿,后来就跟那个雷罪,也就是项骆辞一起演了场戏。什么性侵未遂,那都是昌明杰想进来改造的假象。昌明杰在下面被关了十几年,根本不懂得如何生存,他只要跟外面的人一接触,就什么都露馅了,所以才想进监狱改造。” “碰巧那时项骆辞被家人找到,他们觉得这事丢人,便没有继续追究,所以后来昌明杰又想了别的招数,混进监狱里去了。” 沈从良:“……” 邢沉:“……” 沈从良瞥了邢沉一眼,罢了罢手,“既然都查清楚了,就结案吧。” “谁说查清楚了?”邢沉突然开口,两人都看过来。 邢沉道:“这个案子过了这么多年,无根无据的,凭他项骆辞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一他也是帮凶呢?” 刘全海:“?” 你存心搞事吧? 刚刚还逼人家说实话呢! 邢沉说:“先把人关着,找到证据再说。” 沈从良轻咳,“你想怎么找?这事当年办得悄无声息,你这么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大海捞针也得找!我们警方办案什么时候只凭一张嘴了!”邢沉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他很理智,理智到无情,“就算找不到,那也得把他的审讯仔细检查了,看看有没有任何漏洞。他刚刚自己也承认自己杀了人,刘队,我没听错吧?” 刘全海愣了愣,“话是这么说,但——” “那就先把他关着吧。如果最后找不出破绽,那他刚刚就是作假供词,关他一天也不冤。”邢沉说完,对沈从良点了点头,走了。 “……” 刘全海一头雾水,“沈局,你看着……” 沈从良烦躁地罢了罢手,“先关着,尽快把审讯核查一遍,能查多少就查多少。” 本来要打破过往破案时长记录的刘全海:“……是。” 他妈的。 这两个人,到底又在唱哪出戏?
第98章 “不是说把子弹取出来后人就没事了吗?都两天了怎么还没醒?” “是没事了,他只是身体虚弱,再昏睡半日大概就能醒了。”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高档病房里,石修诚赶走了所有的护士医生,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郁行还在昏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略显苍白,使得平时冷淡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石修诚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样子。 当时石修诚开车送颂炽回家,郁行站在大门口,跟管家说着什么。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乍一看还鬼鬼祟祟的,险些被颂炽的人默默处决。后来留意到车里坐着谁,他径直走了过来。 石修诚想加速开车,朝他身上碾过去。但郁行走来之时,顺手摘掉了帽子,那张清冷却好看的脸,让石修诚一愣。 最后车子还是加速开上去了,石修诚对外说是吓唬他,但其实至于他清楚,他当时是想刹车的,只是踩错了。 好在郁行身手了得,险险地避开了车,他的眼神擦过石修诚的脸,冷冷淡淡的,但却没有恐惧和愤怒,很平静的冷。 石修诚当时就想,他一定要征服这个猎物! 保镖上前将郁行围住,郁行坦坦荡荡地张开了手,转头看向车后座。 颂炽摇下车窗,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将所有人都谴了回去。 颂炽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郁行说:“你跟踪我哥,我也是。” 后来石修诚才知道,郁行是项骆辞的表弟。 这两个人,一个遗传了父亲,一个遗传了母亲,都他妈长得一样好看,比姑娘还好看。 “真是可笑,说起来我们也没认识多久,可我怎么就……”石修诚盯着病床上郁行那张脸细细地看,良久才喃喃地把话说完:“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石修诚哼了一声,手里把玩着一颗子弹。 这个子弹他十分熟悉,当初颂炽要他去杀邢沉的时候,他亲手将枪和子弹交给了郁行。 子弹肯定不可能是郁行自己打的,子弹进了身体这么久不取出来,也不会是不方便,除非是他不想取。 所以,伤他的人,就只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哥哥,项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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