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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航虽然没有再坚持查下去，但孟江看得出来他很不甘心，心里不免盼望着这事赶紧完结吧。 不然对向航来说每天都是折磨，对他而言也是。 李开河的尸体有很多值得检查的，但法医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称得上是“线索”的东西。 刑侦支队这边已经收到了移交材料的命令，所以只得把这些资料一同移交给了禁毒那边。 关于此事，李局给出的理由是战线拖得太长对案件侦破不利，刑侦一直跟下去也是拖着，还是交给禁毒那边更专业些，毕竟刑侦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本来人手也不足，丁有为的案子还需要他们跟进处理。 移交文件资料那天，禁毒的现队长刘杰亲自来了一趟，身后还跟了好多人，把交接搞得跟授勋仪式似的。 这种情况刘杰其实没必要亲自来一趟的，他的表情也确实透露着些许不情愿的意思，向航不用怎么动脑子想就知道这肯定是那位李局的安排，为着就是让刑侦的人以及自己这个惦记着这件事的人安心，让刘杰给他们好好展现一下禁毒会郑重对待的意思。 作为副支队长的好处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王旭东在前面跟刘杰商业互夸神仙对话，向航就可以躲在后面求个自在，他抻着脖子张望了一下，来的人里都是些生面孔，不过这也很正常，如今经过了大换血的禁毒支队中早已没了故人。 他瞅了半天才在很后面的位置发现了上次“面粉事件”中，来刑侦给他和小唐表演“单口相声”的那个小兄弟，正好看见他抬头朝这边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一下子便对上了。 胡一康本来垂着手躲在后头凑数，一个不经意撞上了向航的目光，赶紧毕恭毕敬地对着他点了下头，一副偷懒被抓包的不安，倒是没了上次那股子幽默儿，多了几分正经。 向航并没有真要为难他的意思，很快便转开了视线，看刘杰带着手下一众人浩浩荡荡前来又浩浩荡荡离开，被这架势弄得还真是心里空落落的。 这样的交接意味着他暂时无法接触李开河的案子了。 孟江最近又提起了医院那些孩子的事，让他想起了其中颇为复杂的内情，他还是简单跟孟江说了从孩子们那里问来案情。 转述了内容后，不用向航说出猜测，孟江心里便有了答案。 可这答案毕竟也只属于孟江自己的猜测，在找到庄秀娟求证之前都没有意义。 就算李开河夫妻俩是想救孩子们，就算他们是真的后悔了，可他们犯下的罪已经罄竹难书，终究是要站在法庭上接受审判，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这已经不是能功过相抵的时代了。 …… 孟江从前有心事时都可以通过写文来纾解，他没有多少可以倾诉的朋友，也有很多不能对人倾诉的事，但都这么过来了，所以连他自己都一直以为“倾诉”不是他人生中的必需品。 可这次不一样，向航的身份和他想回归禁毒的坚持就像埋在身边的炸弹，孟江只知道这些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全数炸开，而且这未来不会远，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在哪天。 明天？下个月？还是明年？ 这中压迫感与从前那种顾影自怜的困扰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让孟江迫切想个可以咨询的对象。 知道一切情况的孟迢便成了唯一可能的人。 多次接触下来孟迢的立场也算是明确了，只要他不是站在陆斯城那边的，那便是敌人的敌人，孟江虽然还没有跟这位哥哥做朋友的意思，但也只能求助于他。 守着电视新闻等了几天，这才等到了孟启元身体安好的通告，新闻还对上次病危的传闻进行了辟谣。 这是孟江跟孟迢商量好的信号，在孟迢觉得事情过去了他们可以再见面时，便会给媒体透露这个信息，他看到这新闻后才能继续联系孟迢。 话虽如此，见了面之后孟江也不敢直接冲上去问“如果向航是缉毒警还跟自己走这么近会不会被灭口”这种大白话，斟酌了一番，选了最模棱两可的问法。 “如果有缉毒警被陆斯城盯上，他也会派人杀掉吗？” 不过他终究还是想太多了，孟迢何等聪明，他这么遮掩对孟迢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更加突显心虚。 孟迢不悦地叹了口气，讽刺着哼笑了一声，手指漫不经心地挑了一下摆在面前的刀叉，：“你最近经常提到一个名字，那人还是个警察。虽说我自己去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看你这么问我是不用查了，明白告诉你，向航这是找死。” 孟江知道孟迢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不假，心里的哪一点近乎奢求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他蜷在桌底的手不自觉开始发抖。 “知道程关为什么往警方插人都要瞒着陆斯城吗？因为陆斯城非常厌恶警察，所有警察，甚至于不能接受自己手底下有人潜入其中穿上那身衣服，背负上那个角色。” 孟迢冷冷一笑：“他连自己人都不会放过，怎么会放过这么大一个威胁？更何况你是什么立场一直不甚清晰，手上还有声称能威胁他们的东西，向航要是个缉毒警还跟你走那么近……” “那陆斯城不会放过他的。我刚刚说得倒是不太客观了，不是他找死，是你在害他。” 孟江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牛排，身上的没一块肌肉都僵硬了，良久才道：“他不是。” “不是最好。”孟迢能说的都说了，也不管孟江这句“他不是”究竟否定的是什么，只觉得他这时候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无趣。 孟江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极尽恐惧，一半强迫镇定。 他才刚在心里说过他不后悔，可眼下听了孟迢的话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醒了幻梦。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或许向航还不会那么危险，自己就像是黑夜中的聚光灯，总有一天会把陆斯城的视线引到他身上。 一个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去祸害向航？ 可另一半又在说，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便要努力去破解一切。 他不应该再想从前一样退缩下去了，他的行动既然能被陆斯城所察，倒不如也利用这一点做些安排，就像用“秘密”保护自己和孟迢那样，保护向航。 “你得明白你能力有限，别总揣着圣母的心谁都想救。就算是诺亚方舟也渡不了所有的人，‘秘密’里的东西究竟能对陆斯城产生多大威胁还未可知，你要是再加筹码，很难说不会迫使陆斯城拼个鱼死网破。”孟迢知道他动了救人的心思，却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执着的。 “不过一个警察，断了联系不就行了，这样你安全他也安全，你想交朋友不是问题，可为什么偏偏选择一个警察？” 孟江闭上了眼，把攥紧的手缓缓移到了胃部，就着桌布遮挡按了按。 他知道孟迢处境不易，也没什么好跟他顶的。 面对现实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孟江疼得想弓起背把自己上身都压在膝盖上来缓解这样的疼痛，可在孟迢面前他做不出这样的事，便只能用手偷偷用力按按，但这点力道对于席卷而来的疼痛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还好来之前没有吃什么，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吐的了。 疼好歹能忍，不动声色也就过去了。 孟迢没有在一个话题上来回纠结的习惯，看孟江不说话也没有非当场逼问出个结果的意思，反正他们各自为政，谁也没立场管谁。 相信孟江心里也有分寸，点到为止就算了。 “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小龙’如果真的和李开河的案子有关系，那应该是也是被灭口了。最近程关一直在‘处理’办事不力的手下，明显是陆斯城的命令，他说过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可见应该没有什么活口留下。” 孟江手下力道又重了些。 果然。 可孟迢的话又不能成为证据，没有证据陆斯城和程关照样能逍遥法外。 或许是因为换了个话题，孟江手下跳动的胃过了一会儿终于稍稍缓解了些，如潮水般涌上来的痛感也顷刻间退回不少，让孟江颇为松了一口气。 “他们当时是去找东西的，证明李开河手上一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估计接下来还会有异动，你多留意吧。”冷汗出的太多孟江有些口干舌燥，看着桌上的热茶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命地端起来抿了一小口润嗓。 作为知情人，孟迢知道孟江这话说得不实在。 他审视着孟江，而后眼神一飘，半为试探半为遮掩地问道：“你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吗？” 孟江毫不犹豫回道：“不知道。” 孟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慢条斯理地切自己面前的牛排，活像个用餐的英式贵族，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不过这种享受对于孟江来说可无福消受，他只觉得看别人吃东西都胃疼，恨不得上前帮孟迢一把，三两下把东西都塞他嘴里了事。 那么点东西孟迢活生生吃了二十分钟，孟江只觉得这等待漫长到像是要到地老天荒。 胃里好不容易沉下去的痛觉硬生生被孟迢重新勾了起来，可吃这些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过后只怕会更疼。 孟迢倒是毫不介意坐在对面的人“没有胃口”，一口一口吃得怡然自得，虽然看不出吃得有多香，却是真的吃得很干净，离开的时候面前一大片空餐具昭示着他对这餐饭的满意程度，与孟江的“一口没动”成了完美反比。 孟江觉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孟迢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没有任何嘘寒问暖的环节，离开得非常迅速，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在桌子上趴会儿了。
第83章 还挨着饿的胃这次没有轻易放过孟江，裹挟着低血糖的症状向他袭来。耳边传来像是汽车鸣笛般的声音，孟江甚至有种此刻自己正趴在大马路中央的错觉。 耳鸣声甚至盖过了屋内空调运转的声音，震得他浑身无力，连撑着上身坐起来都做不到。 这样下去怕是真要糟糕了，孟江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餐具，终于摸到了装甜品的小碗，因为甜品是冰凉的提拉米苏，手指接触碗壁时都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 孟江用手撑着头塞了两口，自我安慰般的在嘴里稍稍嚼了嚼，试图用体温缓解这种冰冷的刺激再咽下去，但这样的做法对于他这正闹脾气的胃来说作用不大，没一会儿低血糖这关是过去了，可胃疼反倒更加清晰了起来。 一个人趴在空旷的包厢里，身体动不了脑子就更活跃。 孟江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响着孟迢刚才的话，每一道都像是利刃，反复划着他的伤。 这样不行，他抬头缓了缓，晕眩的感觉退了不少。 苦笑着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品，每一道都像是跟他的胃过不去似的，让他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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