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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是给他的。 “为什么给我买包子。”向航像是得了糖的孩子，心里一下乐开了花，脸上也笑得憨憨的，拉着孟江就往车上跑，心里虽然明白孟江的心意，偏要再听他说明白似的追问着。 “你没吃饭吧？”孟江问：“不饿？” “饿！当然饿！” 饿是饿，但向航其实没什么胃口。就算见得多，他也没能练就看完血腥照片还不倒胃口的本领。 不过这是孟江的心意，他希望孟江能明白他有多高兴。 谁知孟江叹了口气，反问他：“你不是跟我说你吃了吗？” 得……他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向航捧着袋子坐着，脑子里飞速运转，像是甩了个大转盘，试图随机抽选一个应对模式。 但他最后还是干脆决定坦白从宽，讪讪道：“嗨，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孟江没有真的要追究他的意思，见他似乎不太有胃口，也能理解。 任谁在这种地方、经历了这样压抑的事，都不会有好胃口的。 “我买的素包子。”孟江顿了顿，又说：“如果还是吃不下就算了，喝点甜豆浆吧，暖暖胃也好。” 当你发现一个你很喜欢的人不经意间考虑到了你，哪怕只是一件细微的小事，也会成为莫大的欢欣。 更何况是发现他在认认真真为你着想。 向航忽然想到刚才散会时有个人拉着他，捧了个橘子递过来，跟他说： “这是外面那个先生留在小南遗体旁的，这个不能跟遗体放在一起，我也不好退还给他，向队你看怎么处理？” 原来孟江之前说去水果店买的橘子，是为了给小南的。 那个工作人员是个法医新人，向航看他一脸为难地样子，忽然很感谢他的这份顾虑。 若是经验老到的人，一般会当场说明情况或者事后偷偷扔掉，那么他或许就不会知道这个橘子的存在了。 “谢谢你，不必跟他说了，你处理就好。” 无论结果如何，孟江的心意已经送到了。 他不会经常来这里，怀揣热心不易，不需要为冷冰冰的规则而退却。 向航看向一旁静静坐着的孟江，那人没有急着催他，仿佛之前漫长的等待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换不来一丝焦躁。 他只觉得豆浆很甜，像融着蜜糖，直往心里流。 生活中其实从来不曾少过身边人的热情与好意，每个人都被多多少少温暖过、感动过，但向航忽然在这份无言的默契中感受到了一种差别。 如果要描述这差别，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那是一种感受。 简化一下就是—— 别人的温暖走心，孟江的温暖不仅走心，还“走肾”。 …… 孟江只觉得向航是渴急了，看他一言不发地捧着杯豆浆认认真真地品，直到喝完一杯才重新抬头。 那之后向航说了很多，虽然孟江知道向航对于很多情节都有所精简，但这已经是他梳理过的最精炼的部分了，是自己作为非内部调查成员所能知道的极限。 向航不希望孟江的判断受干扰，所以仅仅是陈述了各个现场的情况，并没有说自己或他人的猜测。 因为他很想知道孟江的真实想法。 “我的想法？你说哪个部分？”孟江问。 “就……老皮家的吧。”那是王旭东和他讨论过的现场，所以他很想听听孟江的意见，毕竟他和王队两个人都受着彼此经验的局限，对很多问题不是有回避倾向就是过于固执。 “唔……”孟江在心里编排了一番，才开口说：“我觉得那个‘小龙’有问题。” “为什么？”他这想法跟王旭东的有些靠近，向航好奇他的判断依据会不会跟王旭东不谋而合。 孟江当然不能告诉他，因为他觉得李开河笔记本上那个“阿龙”很可能就是“小龙”。 “猎鹰”那边组织森严，不会轻易跟一个新手合作，也就是说接近李开河一定有目的。 老皮既然是和李开河有关的人，那说不定也是他们“目的”里的一环。 只是这接近肯定不会是好事。 孟江想了想，挑了向航说的几个细节，加入了看过笔记后的猜测，分析了一下。 “既然老皮最后的记账停滞了，又没有别的人再去找他买东西，那么就按照一般情况假设，很可能是有人在那时找上门去了。老皮习惯独来独往，性格孤僻，没什么人会去找他，那么后续出现在他家里的‘小龙’便成了最有可能的人。” 向航听完想了想，还是说了自己当时怼王旭东的想法。 孟江却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老皮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也没有透露过要离开的意思，突然失踪，很可能跟这位突然到来的‘小龙’有关。你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可能性真的很小。如果老皮真如丁有为口中那般谨慎，怎么会找个不熟悉的表侄来遮掩自己的犯罪计划？难道不怕弄巧成拙吗？”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小龙’是他生意上的人，突然来找他出乎他的意料，因此他没有了继续把账记完的心情，全身心去应付眼前的‘不速之客’。但很可惜对方是个高手，很快他就被控制住了。” 向航点头，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个可能性更大。 他很了解自己，知道这个假设不过是他脑子里“平衡系统”在作祟，以至于他不得不给出多种解释，而不愿意把所有希望押注在一个“最有可能”上面。 编故事是孟江的强项，而根据现有证据和条件编故事比凭空设定要简单得多了。 “至于李静，我觉得更像是一个意外因素。”孟江难得进入了滔滔不绝的模式，成为了掌握话语权的人。 “‘小龙’如果是‘不速之客’，那么他肯定无法预料会突然发生小南的事，导致李静直接崩溃上门找老皮。按时间来看，李静找上门时‘小龙’应该已经控制了老皮，如果李静不认识‘小龙’，那么他或许也试过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用对付普通村民的那套说辞去搪塞李静，但李静在情绪激动下很可能透露出了自己知道他们‘生意’的事……” 向航抬手在方向盘上拍了拍，遗憾道：“是啊，这种情况下她不会相信‘小龙’的，甚至可能会觉得他是为了帮老皮潜逃而被安排的存在，如果以报警威胁要见老皮……” “嗯，结局可想而知，也正因为如此，计划外的李静才没能如同其他村民那样从‘小龙’手里活下来。”孟江声音沉了下来，“你们不是在老皮房中发现了大量血迹吗？李静没有动脉损伤，无法造成那样大面积的出血，另一方面，李静去小卖部是白天，虽说正好那段时间没人去小卖部买东西，但是既然存在有人突然上门的可能，凶手便一定会选择‘速战速决’，当机立断用最干脆且干净的方式杀了她，所以他选择了掐噎。” 孟江说到这里也停了一下，想象着那血腥的场景，咬了咬牙才继续说：“而‘小龙’去找老皮时正好是老皮要关门的时候，村民都了解老皮这作息，不会再去打扰，那么凶手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血迹了，这也是地面上大滩血迹都能被处理干净的原因，至少表面上能做到那样干净，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第59章 向航没想到，孟江真的能分析得有理有据还如此透彻，一时也是难掩目光中的赞赏。 孟江没有刑侦经验，也没有条例束缚，所以便也能毫不避讳地表现自己的倾向，从一而终直白地把观点指向了那个“小龙”。 但显然，这样的倾向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分析的逻辑性。 经孟江梳理，向航很快也顺着他理清的部分推知出了很多事。 “知道老皮的作息，才能避开上门的村民。如果‘小龙’真是凶手，他之前一定多次踩点过老皮家。”向航眯着眼看着阳光下的树影，“所以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来杀老皮的，而且他确实当晚立刻完成了这件事。” “或许吧。”孟江点头，“会选择那样血腥的方法可能也出自迫不得已。‘毒贩’都是亡命徒，身上不会没点儿自保的功夫，他们两人都是成年男子，‘小龙’既然有所准备，一定不会赤手空拳前去，那么利刃便是最快也最保险的。” “枪声太响，村庄夜晚安静，就算各自住得远也难免会引起注意。”向航已经和孟江处在了统一思路之中，开始高效率梳理了起来，“杀人后他非但没有立刻离开，反倒费尽精力处理现场血迹，甚至还在老皮家住下，导致最终遇到李静前来，慌张之下又多背负了一条人命。” 这个结果真的挺让人痛心的。 事实既成，谁也没办法，但若是发现这阴差阳错本可避免，只会让人更加惋惜。 如果李静仍旧向从前一样，虽然知道一切却还是压抑着静待时机；如果‘小龙’杀人后直接离开，没有多在老皮家逗留；甚至如果李静在情绪激动下不是选择自己去找老皮，而是选择直接报警…… 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偏偏这么多如果都没有发生，那么多巧合编织成了既定的过去。 孟江知道向航已经发觉了问题，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引导一下：“所以‘小龙’留下肯定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没完成，会是什么事呢？” 向航不疑有他，顺着他的话题直接“入坑”：“还记得我们去李开河家遇到了一个人吗？” “记得，那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孟江心头一定，假装刚反应过来一般，作焕然大悟状。 “找东西？所以‘小龙’很可能留下也是为了找东西？那我们见到的会不会也是那个‘小龙’？” “不知道，不过有可能。”向航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还真可以对上，“腊月二十九日下午李静死去，‘小龙’必定需要时间去处理尸体，就算为了不惹人怀疑先藏起了尸体晚上才处理，肯定也是藏在老皮家或者后院附近，因为他不敢走远，也得时时留意着尸体。” 向航心中一算，发现时间上的问题确实不难解释。 “第二天白天他需要看店，加上前一天李静的到来扰乱了他在老皮家翻找的计划，所以他兼顾卖东西的同时又多在老皮家找了一天？年前来小卖部的村民本就比往常多，或许正因为如此，也拖住了他找东西的进程，所以小龙直到大年初一才闭店离开，也是直到闭店离开后才去了李开河家，便遇上了我们……” 孟江一脸赞赏地看着向航，只觉得专业人士就是不一般。 向航对于时间的估量其实很到位。 孟江一开始只是为了把两者的关系引导一起，才问的那个问题，经向航这么一说，他们见到的那个人还真有可能是那个“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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