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捏山根处的那段骨头,只能让警员先把合同收走。 • 忙活了一下午,天都黑沉沉的了,专案组的人都围着一张合同打转。 乔当仁最坐不住,双手撑着桌面:“你说这沈垣什么意思,藏这么一张合同,给谁看的?” 孙覆洲怀里搂着沈垣的狗,耸了耸肩,用下巴指了指怀里的狗说:“你怎么不问问它?” 乔当仁瞅着那狗就来气,跟看见了沈垣本人似的:“你抱着那狗干啥?接盘啊?” 孙覆洲手一抖,差点把狗扔出去:“去你的,我瞅这狗可怜,不行啊?” “行行行,你还挺善心泛滥……” 乔当仁也不想跟他掰扯,随便回了一句就没了下文。 “行了,都少说两句!”刘承凛难得发火,“沈垣藏这个肯定有深意,你们都好好想想。” “不是,刘队,咱们一开始就没把沈垣当做目标,压根没查到他头上。”说话的是邱云,她也一脸苦恼,“现在让我们猜用意,太为难人了。” 刘承凛问:“那你们现在怎么看待沈垣?” 好人还是坏人? 他们都噤了声,说是好人吧,指认他的人证还在局里待着呢;说是坏人吧,之前又当了那么久“线人”,警方掌握的消息,一大半都是他提供的。只能说他们眼拙,分不出。 孙覆洲半晌不吭声,也不大喘气,显然沉在问题里了。 “我先拿他是好人来说。”良久,他终于开口,“如果是好人,他的失踪可能就是被迫的,这个合同是他留下的关键线索;如果是坏人……”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犹豫了,但刘承凛还是示意他继续。 沈垣的狗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弹了一下:“如果是坏人,也应该是线索,目的就是误导警方,让我们去查这个合同上出现的另一个人……赵颂。”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调查这个赵颂了。 • 过了一晚上,沈垣还是无迹可寻,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乘坐的几辆车都被陆续找到了,第一辆五菱宏光里,还找到了医院丢失的那把轮椅。 警方立马安排对这几辆车进行排查,那边一直地毯式搜查最后失踪地点的警员也传来消息。 警员在电话里抱怨:“问了一圈也没人看见穿病号服在街上溜达的,但是有个大爷说记得有个瘸子,问他去了哪,给我指了河边,这不闹呢?” 刘承凛皱着眉:“继续寻找目击证人吧,整个樰城都封了,只要在城里一天,总能揪出来。” 关于失踪,警方调查的越多,越是证明沈垣是自愿消失的。 专案组里的人都隐隐按耐着一股无名火气。 又忙活了半天,马上华哥的传讯时长就要过了,之后他们只能要求人家一段时间内不能出境,能够随时接受传询。 但他们也心知肚明,这次把人放走了,可能就真放没影了。 市局里是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假平静,传达室的保安却是真悠闲地打个哈欠,直到一个快递小哥敲响了他的窗户。 “同城快递?”邱云从外面走进来,抱着快递念上面的收件人姓名,“孙叔叔是谁啊?” 孙覆洲黑着脸从茶水间窜了出来,一把夺过了快递:“谁寄的?” 邱云被吓得一愣:“一个叫马授的,孙副你朋友?” 孙覆洲在脑中快速思索了一边这个名字,确认没有印象:“不认识。” 基于昨天那个奇葩礼物,这次邱云好奇心立刻自动升到最高值:“要不拆开看看呗?” 孙覆洲拎着快递包装晃了晃,没什么响儿,应该不是什么恐怖袭击搞得炸弹之类的玩意儿。 他把快递拿到茶水间,小心翼翼地拆了外包装。 又是黑塑料带,套了好几层,形状方方正正的,想是本子或书一类的东西。 确定了没有危险,孙覆洲的动作才总算麻利了起来。 这么多层塑料袋下面,包裹着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电话本,封皮还有妇科医院的广告,里面的本子页打着卷儿,翻开第一页,像是账本,什么糖啊,盐啊的日用品,标着数量与价格。 每个数字都不小。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都看出了端倪。 这个账本上记载的东西,不一般。
第32章 卷贰•新绿(十二) 一个记载着不寻常账目的本子,横空出现在市局,没人知道背后的深意。 寄件人马授则成了唯一的线索。 孙覆洲等人赶到“俏妹儿烧烤”时,这个神秘的马授正坐在红色的塑料板凳上,一边剪干辣椒一边看着电视被逗得咯咯笑,横肉直颤。 孙覆洲掀开塑料门帘:“你就是马授?” 马授,因为胖人送外号马胖子。 马胖子一回头就看到仨穿警服的,给他吓得够呛,还以为是查店的,忙起身迎:“是,是我,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店里没客人,冷冷清清的空桌子,就电视机的声音还显得热闹点。 孙覆洲在门外看了又看,没想到这个寄件人就住在沈垣家小区外。 刘承凛直接腋下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你寄了个快递到市局,我们来问问情况。” 孙覆洲和邱云也快步跟上。 马胖子立马反应过来,承认得也快:“对对对,是我寄的。” 马胖子给他们仨端上饮料,然后笑呵呵地在旁边坐下:“我还怕物流不给力,打算亲自送来着,沈垣非让我寄。” 撬开铁盖儿,橙黄色的汽水里面嗤嗤地冒着泡,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下肚。 孙覆洲舔了舔嘴唇问:“他为什么让你寄这个?” 马胖子歪头,笑说:“我哪知道,他说只要送到市局了,收件人会明白他的意思,怎么——收件人不在吗?” 孙覆洲无奈地举手:“我就是收件人。” 马胖子将他上下一打量:“你就那孙叔叔啊?我还以为是一老头呢,看着挺年轻的不是......” 一旁的邱云捂着脸憋着笑,肩膀上上下下地耸动,跟开了振动模式一样。 孙覆洲已经不想在这个称呼上再纠结了,疲惫地摆摆手:“我真不明白那本子和他失踪有什么联系。” 马胖子双目圆瞪:“他失踪了?” 这时,邱云故意偷摸地将小电视的娱乐频道换到樰城地方台,正巧,上面的主持人正在播报有关沈垣的通缉令。 马胖子这次是真坐不住了:“你们警察怎么回事,怎么还要抓他?” 孙覆洲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用眼神将解释权推给刘承凛。 刘承凛只好“背锅”慢慢解释:“我们抓到一个毒贩,他供认是受沈垣指使贩毒,加上刚好沈垣不见了......” 马胖子据理力争:“那也不能冤枉好人啊,沈垣为了帮你们警察,三天受了两次伤,你们还通缉他,以后谁还敢帮你们?” 刘承凛的眉心拧出一个小结:“警方办案有警方的手段。” 马胖子嗓门大,中气足,气势上就高一截:“别说贩毒,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毒品,根本不可能碰!” 邱云感觉自己耳膜都要穿了:“你是他朋友,我们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吧!” 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好端端的询问瞬间就变成了菜市场门口的争辩大会,眼看着两人你不退我不让,保不齐下一句就要动手了。 孙覆洲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直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嗓子里点了炮仗似的:“行了,通缉令是我提议的,你有什么问题,问我!” 马胖子被唬得一愣,碍于沈垣信任他:“就算你这么说......” 因为充血,孙覆洲的眼眶变得通红。 他不睬人家,继续吼自己的,好像要把烦躁发泄个干净:“我他妈也希望他是冤枉的,可他呢,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他的人,直接把他供得干干净净,你让我们警察相信他?我告诉你,我要是看见他丫的,我直接给他拷局里!” 他要是再信沈垣的鬼话,这辈子就跟他沈垣姓! 孙覆洲一边说一边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额角青筋暴起,他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起伏了,甚至在这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到可以调整好任何状态。 被人一通吼,马胖子的声音总算小了:“他说把东西寄给你们就明白了。” 孙覆洲嗤笑:“就一个破账本......”是谁的都不知道。 ……破账本......赵颂的合同…… 孙覆洲忽然盯着他,正色又问:“你说这个账本是他让你特意寄过来的?” 马胖子不明所以的点头:“是啊。” 孙覆洲问:“他还有交代什么没?” “也不算交代......”马胖子卷了卷上身,双肩向前拢着,“临走前我问了他一句,要是再有危险怎么办,他说你会救他的,他相信你,所以我才放心按他说的做,谁知道你们这么不靠谱......” 早知道就不让他去了。 马胖子一心懊恼着,孙覆洲却拉着两人起身了。 塑料门帘被掀得啪嗒作响。 刘承凛侧头问他:“走了?” 孙覆洲嗯了一声。 “有办法了?” “你都没办法,我怎么会有?” 刘承凛知道他又来了,又开始选择不作为了,所以放弃凌海的队长不当,跑到这当个副队,只需要听从命令,不用担负责任......可是,逃避就能不去面对结果吗? 孙覆洲踢了一脚路边的树,树叶扑扑簌簌地往下落:“你是队长。” 刘承凛叹道:“是......” 孙覆洲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那你能给我兜着吧?” 刘承凛望向他——都奔三的人了,脸倒还年轻着,总让人觉得他们还在大三那年,全宿舍的人深夜帮他翻墙追姑娘。尤其是这个姓孙的,为了帮他,狠心把心仪已久的校草的约给推了。 刘承凛笑着抬腿运势踹他一脚:“我给你兜少了?” “那行,我知道往哪查了”孙覆洲两手插袋,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要是姓沈的真特么坑我,我一定第一个毙了他。” 邱云在旁边听得迷迷瞪瞪,但好歹明白孙副应该是有办法了,悬了半天的心也落了地。 坐上车后,她小声说:“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坑你的,他不还专门送了一副骨头架子给你吗?” 刘承凛不断回头看后视镜,一边倒车一边参与八卦:“办公室那副骨架是沈垣送的?” 他丧气地一挥手:“行了,我就多余把这玩意放办公室,见一个问一个。” 孙覆洲觉得把骨架放自己那小出租屋里,天天面对着,太晦气,就搁办公室的文件柜边儿摆着当装饰了,没想到它的吸引力比他这么个帅哥还大,听说是有人送给孙覆洲的,更稀奇了。法医室那边的更是几次让人来交涉,说他们更需要这么个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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