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猫,全世界唯一舍不得我死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 霍清释怀地轻笑着。 “你凭什么替我死!给我住手!” 苏孟无力地踢着压在他身上的霍清。 踢不开。 “放开我!” 苏孟摇了摇头。 他的泪水像他坏掉的心脏一样,失控地滑满苍白的脸。虽然屋内一片黑暗,可霍清“看”得到。 从苏孟的抽泣,和他的颤抖中。 “为什么”霍清反问道。 “因为……” 苏孟不敢说。 因为看你死在这里,比凌迟、撕碎我,更痛苦一万倍。 因为我们……已经不是朋友那么简单的关系了。 “因为……我从没把你当朋友。”苏孟咬紧牙齿,朝霍清道。 “是吗?”霍清勾起嘴角。 “从来没有!” 苏孟哽咽地向他发泄着,一拳又一拳地砸向压在身前的霍清。 “我,咳咳……我不需要你替我牺牲!” “贼猫,其实我……” 霍清笑着,试图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他想说的话。 他恶趣味地想着,至少在死前,他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比如,告诉苏孟,“其实我有点喜欢你”。 可话到嘴边,怎么被哽咽挡住了呢。 “其实……” 霍清笑了。 他笑自己因害怕而落下的泪水。 不知是害怕死亡,还是害怕即将说出的话。 ……太尴尬了,还是别说了。 死前表白,绝对是最没素质的行为。 霍清心一狠,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呃……” 内脏痛苦地收缩着,被刀子捅穿的感觉,并不好受。 喉中一阵血液翻涌,霍清尽力忍住,可鲜血还是从嘴角渗了出来。 霍清用出最后的力气,把刀刺得更深了些。 鲜血如同黑夜中生长的玫瑰,悄然绽放在霍清腹部。 那就……不要表白了吧。 虽然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漆黑的房间中,霍清把手搂在苏孟背后。 趁他看不到,霍清把脸颊贴在了苏孟脸颊旁。 临死前偷偷亲他一口,不算过分吧? 爱意作祟,霍清忘记了一切成规,放肆地吻上苏孟的脸。 “你……想干什么” 苏孟颤抖着,连骨头都在恐惧这个“吻”。 可他没有躲开。 甚至更贴近了霍清一些。 连苏孟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在贪恋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还是在怜悯这个将死的赌徒。 “你问我……想干嘛?” 霍清不出声地笑着。 哈哈。 满足了。 他拔出刀,感受着生命力与鲜血涌出身体的冰冷感。 好痛。 好痛的吻。 疼痛激出的冷汗,蛰在他的眼睛中。 “我想咬你。” 霍清闭上眼睛,亮出牙齿,嗅着苏孟的体温。 他像垂死的狗一样,一口咬在苏孟纤瘦的肩膀上。 他没想把他咬的太痛,但他又不想轻易放过他。 他要把刀刃搅入内脏的痛,分给苏孟一点点。 苏孟颤抖着忍受,没有做声,也没有躲避。 像被亲吻时那样。 “还有……” 霍清松开嘴,喘着带血的气息。 “我想你抱抱我。”
第40章 ·艺术家(19) 今日是工作日,也是尼泊尔少有的明媚日子。 博克拉市的警署内,戈丽卡警官泡上了熟悉的咖啡,打开新来的卷宗。 一大早,戈丽卡便赶到了博克拉,而这次出差,自然也是为了一件“麻烦事”。 她的线人“霍清”,好像死了。 据卷宗报告,前两日,霍清在山湖公园的后山坠崖,陷入昏迷,附近未发现可疑人员。霍清入院后,一名自称“家属”的华人青年前往医院陪护。 一夜之后,霍清被一柄匕首刺中腹部,严重出血,而病房内,只有一条小狗和那个华人青年。 ……仅仅是看到卷宗,就是让人头大的情况。 “看过了吗” 身后,一名博克拉市当地的警员走了过来。 “那名涉嫌谋杀的华人醒了。他的身上也发现了不少的伤,疑似有打斗痕迹。” 警员向戈丽卡道。 “明白了,谢谢。”戈丽卡警官放下卷宗。“我要提审嫌疑人。” 戈丽卡一如既往地端起咖啡,快步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冷峻的白光亮起,将这一间小小的房间映得异常明亮。 坐在审讯桌对面的,就是那个“嫌疑人”。 “你好。”戈丽卡头也不抬地坐上座位。“我希望您配合我的工作,坦白从宽。不过,接下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记录保存……” 她一边挪动着手中的台灯,一边抬头看去。 “是你!” 看到嫌疑人的脸时,戈丽卡手中的咖啡杯险些跌落。 桌对面,脸色苍白的苏孟缓缓抬起头,双目失神地注视着刺眼的台灯。 “你不是……”戈丽卡一时还没理清逻辑。 “是我。”苏孟缓缓开口。“苏孟。” 他的嗓音嘶哑到了极致。仿佛几十年没说过话的孤僻者,忽然开口了一样。 像是……鲜活的死人一样。 可是戈丽卡印象中的苏孟,是一个言语沉稳,性格冷静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戈丽卡追问道。 苏孟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那双眼眶猩红,眼底青黑的眼睛直视着戈丽卡。 那双眼睛如同凝满黑暗的墨,看不出一丝情绪。 “……霍清死了吗?” 一分钟后,苏孟终于开口了。 “目前还在休克状态,医院正在尽力抢救。”戈丽卡警官道。 苏孟的眼神依然那样失神的睁着。现在,终于恢复了一丝光泽。 “要什么我都给。”苏孟声音嘶哑地说道。“救活他。” “不是你刺伤的他吗?”戈丽卡疑惑道。 苏孟闭上眼睛,缓缓摇头否认。 “那是谁” 苏孟不愿回答了。 “在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戈丽卡又问道。“有第三个人进入现场吗?” 苏孟依旧没有回答。 “我调查过你,你也是警校出身的。你以为你不回答就可以避免审讯吗?”戈丽卡用力拍下记录本。“不管霍清是不是你杀的,你都有义务告知我现场情况!” 这种威胁,在苏孟面前不起作用。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不用担心。”戈丽卡抿了一口咖啡,继续道。“我以加德满都市警署副局长的名义向你保证,我们会尽全力抢救霍清的,至于案件真相,我也会依法考量。” 苏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都视若无睹。 “……你抽烟吗?” 戈丽卡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递出一盒烟。 苏孟终于有反应了。 他伸手接下一支。肿起的手腕,以及包扎缝合过的手掌,正微不可闻地颤抖着。 手铐的金属锁链敲在桌子上,发出铁环碰撞的声音。 苏孟有些恍惚。 昨晚的梦境中,在霍清倒下的那一刻,梦境也随之破碎。 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布满鲜血的双手,以及躺在病床上,被刺伤腹部的霍清。 梦境强制结束的条件,是一方“死亡”。 可是…… 他死亡之前,为什么要吻我呢 为什么呢? 苏孟颤抖着双手,点燃了火机。 戈丽卡警官递给他的香烟,在火机下缓缓燃烧。 “咳……咳……” 苏孟痛苦地咳嗽着,口腔中又有了血腥的铁锈味。 “你还好吗?” 戈丽卡很是贴心地给他递来一杯水。 苏孟默不作声地抽着香烟,很快,这根烟燃烧殆尽。 “再给我一根。” 苏孟伸出手。 他还要抽。 搞不懂这东西有什么魅力,能让霍清那么爱抽。 面前的戈丽卡没有拒绝他,再次倒了倒烟盒。 “你和霍清,到底是什么关系?” 递过香烟时,戈丽卡忽然问道。 “朋友吗?家人还是……同事同学” 他是我…… 对啊。 我已经说过了,他不是我朋友。 苏孟想到。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霍清……到底是你什么人?” 戈丽卡又问了一遍。 苏孟一言不发,迟钝地抚摸着肩胛骨上的咬痕。 他是…… 他是永远站在我身侧的陌生人。 他是永远同我一起顶风作案的共犯。 他是我永远也不会供出的爱人。 “咳……咳。” 苏孟低下头,像是失去了色彩一般,苍白地咳出几滴血珠。 “目前嫌疑人沟通意向很低,我建议暂时关押,等他情绪平稳些再审讯吧。” 戈丽卡拿起通话器,向房间外的同事道。 暂时大概是问不出什么了,戈丽卡放下手中的卷宗,打算离开房间。 “……等等。” 苏孟像是终于想清楚了什么。 “我愿意告诉你,只要你能相信。”苏孟语气疲惫地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看一眼霍清。” “你终于想通了吗?” 正欲离开的戈丽卡,停下了脚步。 显然,允许嫌疑人离开警署,并不符合规矩。 但是……为了这两个家伙,破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跟我走吧。” 戈丽卡为他打开了审讯桌上的手铐。 在一众警察的诧异目光中,苏孟被她带出了警署,坐上了戈丽卡警官的车。 “麻烦把我的手机给我。” 上车第一件事,苏孟要来了自己的手机。 随后,他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拨过的国际长途电话。 “……喂,爸爸。” 苏孟有些费力地用缠着绷带的手,把手机举在耳边。 “小孟,你在那边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男人问道。“你表姑……是不是去世了” “我需要钱。”苏孟道。“至于其它的,之后再说。” 电话那头,苏孟的父亲沉吟片刻。 “小孟,当年的事……其实没必要这么在意。”片刻之后,男人说道。“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已经过去了吗?”苏孟反问道。“被摘去内脏的人不是你,被装上内脏的人也不是你。你为什么会觉得,已经过去了呢?” “……那也不是我的主意,怎么跟你父亲说话呢!”男人愤怒道。“当年是你表姑苏红玉,说有一个叫什么‘巫医’的人,看你有缘,希望救活你的。”
88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