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抡扫倒了偷袭的第二只怪物,遏住第三只的助跑,同时分散了和阿兰对峙的第四只怪物的注意力——它回头的一瞬间,就被十字镐掀开头骨,不明的液体和肉块划着半圆喷出几米远,它带着半个脑袋瘫软倒地。 阿兰绕过汽车,紧接着劈倒试图站起来的第二只怪物。这一镐劈断了怪物的脊椎,只瘫痪了它的下半身。一般野兽受会立刻失去战斗力,但怪物就像没有痛觉,靠前两条腿爬行着也要继续进攻,他只能挥起第二镐,彻底砸碎它的头。 伊恩架着左臂,正在用同样的方法应接第三只怪物的进攻,同时在向挣扎起身的第一只靠近。他计算了距离,准备制住第三只后用脚踢它的侧脸,阿兰靠近时,他又迅速改变策略,直接冲向第三只,把第一只怪物留给阿兰补刀。 当他把最后一拳招呼到怪物头上时,身后也响起铁镐敲碎骨头的声音。 完美的配合。 伊恩在心中为阿兰叫好,又不禁疑惑他的身手。他见过几个玩搏击的演员,无论是身体的敏捷还是出手的果断,都不如这个窝在办公室里的咨询师。而且,阿兰身上有种他们都没有的东西,类似的东西他曾在战地纪录片里见过,仿佛见惯了杀戮的军人身上的——杀气。 又想多了吧? 他第一时间否定了自己猜想。他说过他父亲是军医,经常讲战场上的事,听多了难免会受影响。自己看多了动作片也会练练拳击和柔道,他学点大兵的格斗术也无可厚非…… 总之,不要轻易怀疑。 “漂亮!”他朝阿兰比了下拇指,“你有没有考虑过演动作片?” “饶了我吧,我有镜头恐惧症。”阿兰笑着摆手。 伊恩解开被咬烂的外套,被咬到的地方有几个深深的凹坑,但没有破皮。这衣服的质量对得起价格,他想。 阿兰也仔细查看了他的手,又一次确认他没有受伤,才去车边查看。 驾驶室外面的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被怪物咬断了颈动脉。血喷得到处都是,车顶都溅到了血滴。他死得很快,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求救。怪物撕碎了他的脸和腹部,尸体看上去凄惨而恐怖,伊恩叹了口气,用外套盖住它。 然后他才开始观察汽车——这竟是一辆警车。 由于涂装和自己所在的州不同,外加字体不够显眼,他现在才看清POLICE字样。遗憾的是,这个词前面表明所在地的喷涂被刮花了。 倒也不意外。 目前为止,他们能得到的信息都像是刻意呈现的,能发现详细地址才不寻常。不过他依旧燃起希望,警车的信息量远比普通汽车大得多,何况这里还有个人类……的尸体。 他让阿兰检查车内,自己来搜查尸体。 死者身材高大,穿着件样式过时的西装。他身上没有证件和票据,只有一把弹夹打空的格洛克手枪,说明了他为什么被狗围攻而没有反击。他挂枪的腰带是警用的制式装备,似乎和身上的便装不太协调。除了手枪,腰带上的其他装备已经不见踪影。 伊恩把它绑在自己身上,连同那把空枪——死者已经用不到了。 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收获,有些是落地走到阿兰身边:“有收获吗?” 阿兰指着驾驶室:“血迹。” 方向盘和仪表盘沾着血,司机的头似乎受了撞击。死者的头血肉模糊,已经无法辨认,但车身完好无损,又规规矩矩地停在路边,显然没有发生过车祸。 伊恩看到手刹附近有一部对讲机,提示灯亮着,它正处于工作状态。死者和谁通过话吗?他看了一眼阿兰,摘下对讲机。 “喂?有人吗?” 对讲机里只有电流声,无人应答,他便把对讲机也别在腰带上。爬出车门时,他发现驾驶室和副驾的车座没有对齐,司机的座椅相当靠前。 他回头看了看死者,以他的身高,坐进驾驶室应该很困难。 “也许司机另有其人。”阿兰说出自己的推测,“或者,这辆车是他劫持的,来不及调整座椅。” 伊恩看着座椅,一些回忆涌进脑海:“不,不对……” 他突然冲到车尾,死死地盯着没有完全合拢的后备箱。 那上面也有血。 阿兰也来到车尾,他应该想到了同样的东西。 “你还记得我讲过的梦吗?”伊恩面色凝重,“那个梦从一场车祸开始,我醒来时,身边有一个死了的警察。” 他掀开后备箱,里面果然有具穿着警服的尸体。 这具尸体身材瘦小,额头上有个不足以致命伤口,夺走他生命的是颈椎的骨折,他被人活活扭断了脖子。 伊恩指着地上的死者:“凶手是他?” “先把人撞在方向盘上,然后迅速出手。”阿兰认同他的猜想,并继续推测:“这样的手法,似乎不是第一次杀人。” “他杀人这么专业,怎么会对付不了几只狗?还有他为什么要下车……”伊恩一边思索,一边走回驾驶室。警车的钥匙还插在钥匙孔上,他试着拧了几下,发动机没有反应。“和梦里一样,车坏了,也许这就是他下车的原因。” “如果车是坏的,他是怎么开到这里的?”阿兰也说出他的疑问。 “我猜他和我们一样,也是外来者,车开到这里出了问题——所有的车开到寂静岭都会出毛病,这真的是巧合吗?” “伊恩,可以再讲一遍你的梦吗?” “好吧。” 伊恩详细描述了梦开始的部分,梦给他编撰的身份是虚构的,面前的死者却是真正的杀手和真正的警察。 “你曾经说过,我在梦里的身份来自潜意识中的暴力倾向。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在,死者里都有警察,如果面前的事故和我有关,是不是说明我心中维持秩序的力量过于弱小,敌不过暴虐的欲望?可如果和我无关,需要搞清楚的东西就多了。” 阿兰点头:“越来越麻烦了。” 滋——滋—— 伊恩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起。短暂的电流声过后,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尼克,尼克!你他妈的在哪?快点回来……” “喂?你是谁?回哪儿?” 伊恩抓起对讲机,对面却没有回答,电流声骤然放大,震得他耳朵刺痛。一阵混乱的碰撞声之后,刚才说话的男人在叫骂,随即是枪响和惨叫声,然后一切都静止了,又剩下咝咝的电流声。 “……喂?有人在吗?” 他又问了几遍,这次再也没有人回答。 突然的插曲打断了伊恩和阿兰的梦境分析,也送来新的线索。附近一定有另一部对讲机,而且极有可能来自警察局——这是不是说明寂静岭里有活人,还有正常的联络通道? 谢天谢地,有希望离开这里了! 伊恩把想法告诉阿兰,后者似乎也松了口气。 两人在来路上没遇到类似的地方,警察局应该在就在车子驶来的方向。 这个小镇的街道都集中在湖畔,他们沿着湖畔路继续向前,在每条岔路依次探索,很快就找到一栋二层小楼,那便是他们的目的地。 “等等,再观察一下。” 走进警局大门之前,阿兰谨慎地停住脚步,伊恩也随之警觉。 小楼看上去十分破败,即使在废墟般的寂静岭,它也旧得过分。楼体侧面爬满藤蔓,只留出几个黑黢黢的窗口,玻璃上像蒙着厚厚的灰,没有一丝反光。 这里面真的有人吗?简直像另一个圈套。 伊恩低头看了眼对讲机,它一路都在发出电流的噪音,越靠近小楼,电流声就越尖锐,这会儿它已经吵得快要爆炸了。他关掉电源,再被它叫一会儿,自己的头也要爆炸了。 “阿兰,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也是。” “这栋楼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在维护,电线都是断的。”伊恩指着路边的电线杆。 阿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本应连接警察局的电线垂落着,像是早已损坏。 “也许我们不该进去。” “无论我们走哪条路,该面对的东西都逃不掉。”伊恩摇摇头,“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来,面对它。” 阿兰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又变得复杂难懂。 末了,他轻轻叹气:“伊恩,你变了很多。” “是吗?” “那个时候,你的眼睛里全是硬撑的坚强,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像……在呼唤着毁灭。” 伊恩被他的话逗笑了:“有那么惨?” 阿兰的目光飘向远方,声音也仿佛变得遥远:“你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帮你结束痛苦,结束一切。” “我还说过这种话?”伊恩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那是够糟糕的。” “让我怎么拒绝你……” 阿兰好像在看着他,又像看着他背后的虚空。他脸上有种微妙的忧郁和痛苦,却像有千钧重负压住他的牙关,绝不会吐露半点原因。 伊恩又想吻开他抿紧的双唇了。在那样做之前,他把头转向警局大门。 “走吧,去看看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第20章 警察局里的惨状像是不打算给他们一丁点心理准备。 跨进大门,他们就看到遍地残肢和鲜血,连墙上都不能幸免,整个接待区就像大型绞肉机的内部。血腥味直冲鼻腔,他们不得不捂紧了嘴,以免把冲到嗓子眼的胃液喷出来。 伊恩皱着眉头蹲下,触摸离自己最近的尸块。 是温的。 这意味着不久之前,它们还是活生生的人。 造成这一惨状的不是什么炸弹袭击,也不是冷兵器的砍削。每一块残躯的缺口都血肉模糊,仿佛被巨大的蛮力硬生生地撕碎,碾压。难以想象有什么野兽能如此残暴,就连最爱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都不会把尸体撕成碎片,这些东西就像和死者有刻骨深仇。 “简直是恐怖分子。”伊恩又忍不住自我怀疑,“我有那么失控吗?” “我相信这与你无关。” “别安慰我了。” “不,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阿兰微微皱眉,似乎在斟酌用词,“也许我们走进的是别人的意识所影响的现实,就像学校里的一幕是你的记忆。这个警察局是你我之外的人的记忆——我印象里,自己没有和警察局打过交道,你呢?” “我想不起来。万一真是我的记忆呢?” “我们刚才遇到的死者是个熟练的杀手。这里发生的暴力和一路以来我们经历的暴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而且,在你的幻觉里,所有怪物都有值得被谅解的地方,制造这个现场的东西,我感受不到丝毫的人性。有些暴力是完全不必要的,而过度的暴力意味着宣泄。” “宣泄什么?报仇?” “很难说。复仇是最简单的情况,如果不是仇恨……我暂时想不出原因。但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阿兰指着墙上涂鸦般的血迹,“那里,看上去像严重的精神分裂患者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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