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碰面的,是在老城主街配钥匙的陆岩。 早上的案子他听说了,但没前往。下午时候,接到秦策电话,询问陆氏无人居住荒宅锁头被人用胶水堵住一事。当时他在给别的人家换门锁,才拖到现在过来。 “你给荒宅换锁头,换下来的锁还在吗?”秦策取抽纸擦拭嘴巴,喝了一口茶问道。 “我随手放在墙头,现在去找,应该还能在见到。”埋头大口吃饭的陆岩含糊回应。 “堵锁眼的,有多少户?” “有十户左右,都是没人住的。” “宅子里的人呢?” “不在了。” “死了还是离开?” “死了。” “怎么死的?” “母亲带女儿上吊的,失业放火自焚的,枪杀族长不成逃亡过程自杀的……” 陆岩说的,都是秦策在派出所未结案子卷宗上看到的。对这些事,他不愿多谈,如果他们想知道,可以自行去查。 “房子为什么一直空置不用?”吃完饭的徐临问道。 “杨运说案子尚未查清,最好不要破坏现场。加上那些房子土地,不能随便和外人交易,大家也都挺迷信的,害怕中邪,就这么空了下来。”陆岩解释,“而且,每年都有往外走的人,犯不着住进发生过凶案的死人屋。” “谁往外走啊?你们族长能放人?”于全保诧异。 “都是寡妇,或带着女儿和有残疾的人。”陆岩回答。 听到此,于全保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说走得好,免得被吃成一堆骨头渣。 “如果留下来呢?”魏爱问道。 “留下来的,迟早要被丈夫亲兄弟逼迫刁难,获取宅地继承权。怎么说呢,这里的女人和女儿,不能没有姓陆的丈夫、父亲。” “陆岩,你那个女朋友是外人吧?”徐临道。 “是的。”吃完饭,陆岩放下筷子抬头。 “这些事,她知道吗?” “我还没说,以后……” “以后什么?你不会以为自己能侥幸普通过完一辈子吧?你口中这些事,随时掉落在头上,到时,躺在派出所未破案子卷宗上的人,轮到你女朋友。” 陆岩脸色青白交加。 “你要不信,尽管去赌。我保证,陆氏宗族只要一日还在,你们绝不会有正常日子过!” 徐临的话很残忍,却是事实,陆岩真为爱人着想,应当重新思考他们的未来。他有开锁配钥匙这门手艺,随时能脱离氏族带来的压迫,就看他能不能下定决心迈出那一步。 几人吃完饭,朱杨三人返回三角街那一带,监视追查陆氏行踪。秦策三人,和陆岩一起去荒宅。 此时,江州已入夜。 来到一座小楼前,陆岩垫脚,在墙上摸索,拿下一把破坏过的锁头。秦策打开强光手电打量,递给了魏爱。 拿起那串钥匙,陆岩握起门上新锁“咔”地一声打开。 秦策伸手推门,门上灰尘落到他的肩膀上。 强光手电往里面扫,蔓藤等植物生长旺盛,几乎淹没整座小楼。 “不得不说,你陆氏真是鬼片最佳拍摄地点。”徐临评价道。 祠堂、女人,荒楼,三大要素齐全。说不定,他们正在亲身经历宗族鬼片呢?杀人的,都是怨气冲天的鬼魂。 在他们走进去时,秦策伸手拦住,他手电照射两边压塌开道的植物上说:“这里有人来过。” “陆岩那天走进去过吗?”魏爱问道。 “绝对没有!”陆岩摇头,一般人不会进这种地方。“有可能是族里孩子,翻墙里面玩耍迷藏。” “小孩玩性大,一院子的花草能成片糟蹋,不会是他们。”秦策道,于是,顺着开道的植物往里走。 几人走进院子,有风起,带着里面花草飘动,鬼影重重。跟在魏爱身后,徐临不小心一脚踩中藏在草里的老鼠,老鼠发出尖叫声,在他急忙抬脚时窸窸窣窣跑了。 “里面无人居住多年,小徐身上要是过敏,在外面等我们。”秦策提醒道。 “垃圾山爬过,下水道钻过,这算什么。”说完,徐临下意识挠脖子,还催促他快点。 不再多说,秦策走到小楼门口。他先是用强光手电,扫视门上,接着推门进入。 “电一直通着,如果电线和灯没有老化,应该还能亮。”陆岩说道,手摸到墙上摁下开关。 小楼大厅电灯一闪一闪,从明到暗,稳定下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他们大致看清了里面情况。 蔓藤从门窗爬进内部,几乎覆盖一切家具。 拨开蔓藤大致查看了一下,秦策打开强光手电往楼上走。 到了二楼第一个房间,握住门把手打开踏入检查。里面,应该是主卧室,衣柜有成年男女的衣物,桌上有化妆品和剃须刀,还摆着一张沾满灰尘的照片。 手电筒夹在腋下,他拿起照片擦拭,蒙尘的照片,渐渐露出真容。 戴着眼镜,一身西装的儒雅男人、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和高中制服的短发俏皮女孩。一家三口,透着幸福的味道。 “秦策,这里看一下。”隔壁房间,传来徐临声音。 走出房间,来到隔壁亮灯屋子,徐临手指点在桌面上说:“这里放有某样东西,被人取走了。” 铺满灰尘的桌子,有道倒字“凹”形状印记,印记范围灰尘极少。明显是有人把放置这里的东西带走了。
第183章 换衣 物品印记形状,能判断出是何种东西,若是异形形状,很难准确辨认。 长期放置桌上不动,蒙尘的物品,一旦被拿走,自会留下明显痕迹。他们现在面对的,就是难以辨别的不规则异形印记。 “好怪。”魏爱说道,拍下这道印痕。 “陆岩知道这里原来放着什么东西吗?”秦策询问。 “不知道。”陆岩摇头。 他们在房中寻找对比,没发现疑似原物的物品。徐临观察桌面灰尘,见异形印记内,蒙下的粉尘很不均匀。 他抬头看窗口,是关着的,因此不太可能有风吹进浮沉飘落覆盖。 细想片刻,他打开手机录像,将印记及其周边录下。随后,和秦策一起,检查二楼。 整座小楼检查结束,关灯离开。 陆岩不知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便询问清楚。 秦策道,第三名受害人,使用的凶器,是生锈的铁锤一类,他们想找找,荒宅里是否有相关物品。 “原来如此,我知道哪一户有农具铁锤。”说罢,带他们前往下一户荒屋。 这次的荒屋,是座平房,里面植被生长得比小楼还夸张。 刚打开门进去,陆岩指着小院角落说,铁锤他记得那里是有的。 和上一座小楼一样,里面植物出现人为踩踏痕迹,且直通小角落。 走到墙角,打着强光手电蹲下,秦策查看生锈的农具,确定有人翻动过这里。和小楼一样,嫌疑人没有留下指纹。但基本断定,敲击二房长死亡的凶器,恐怕就是这里取的。 这座屋子,是自焚身亡之人所住居所,如果进去,还能看到熏黑的墙壁。 为确认凶手与未结案子卷宗有关,他们跑剩下的荒屋。怪的是,剩下的屋子,没有闯入过痕迹,自然也没有丢失任何东西。 迄今为止,陆氏三起连续杀人案,其中一起,凶器取自废弃屋子。另外一座小楼,也曾被拿走了某样东西。 如果凶案和废弃荒屋有联系,那为什么,只有两座屋子曾被入侵过?数量完全对应不上,也难以说通,除了铁锤疑似取自平屋小院,另外两起凶案的作案工具,完全找不到对应。 或许,凶手只是为了寻找趁手的作案工具,又不能偷窃族内人,才打起荒宅主意。 假设是某户人家物品丢失,肯定会寻找,并在族内传开。如果是无人居住屋子,东西被窃取,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样梳理,才能说得通。 只是为何,要把所有荒屋锁眼全部堵上?这不更引人注意吗? 带着疑问,三人离开陆氏聚居地。 走在路上,徐临总感觉有东西身上爬,整个人不停蹦跳抖动,秦策抓住他的手腕道:“怎么了?” “好像有虫子钻我身上了。”徐临反手抓住他,不停抖啊抖,一跳一跳地像只兔子。 “应该是蟑螂,我刚刚在荒屋,见有好几只顺着你裤子往上爬。”魏爱提醒道。 徐临听了,忍不住鸡皮疙瘩冒起。 生怕他过敏,秦策双手把他衬衣直接扒了,没给他一丝反应机会。 拿着衬衣抖啊抖,抖出了两只大蟑螂飞走,徐临当场惊在原地。 秦策检查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虫子,才把衬衣给他穿回去。 “不行,这衣服我穿着不舒坦,你和我换换。”徐临别扭,总感觉蟑螂还在。他伸手强行解秦警官夏季警服。 一旁魏爱就这么看着,徐临解下队长警服穿上。想套他衬衣的队长,扣不上扣子,只能把衬衣搭在肩头,光着膀子,露出美好的上半身肉体,坦坦荡荡地往前走。 跟在身后,她偷偷来了一张照片。 露着腰间枪支皮套,一身胸肌腹肌坦荡穿过主街,深夜活动的女子看到,忍不住吹口哨,要请他喝一杯。 穿着宽松的警服,徐临双手插兜,朝那女子一笑。那女子惊讶笑道,警官长得真俊! 听到这话,徐临露出一口白牙,得意地瞅了秦某人一眼——瞧,我也不赖! 秦策含笑,抬手轻轻蹭了一下他脸颊。 被调戏的徐猫,拍掉他爪子,说警察同志正经点,这么败坏形象,小心被人投诉到老范那去。 徐临预言家,当晚真有人把“流氓警察照”,送上Micro-blog。照片里,是把宽松警服扎进牛仔裤里的他;搭着衬衣,坦露肌肉,露出美好上半身的秦策;还有美人女魏爱,一脸笑意。 明明是一张美好的照片,偏偏有人挑刺解读。 照片流出后,中心区公安局蒋指挥长迅速电话,怎么回事?去老城调查案子,查到衣服没了? 秦策解释,都是执行任务时,临时刻意安排,至于网上流言蜚语,都是网民误读。 蒋纯可没这么好糊弄,让他把电话给小徐。 “小徐家里睡着,手机我给他关了,指挥长晚点再打。” “你们昨天喝酒了?” 如果是,这张不着调的照片,变得合情合理。 “没碰酒。昨天调查太晚,他在我车上睡着,就带回去了。” “行,以后注意点形象。” “好的。” “老城区案子,目前如何?” 秦策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听后,蒋纯提醒,老城陆氏扎根多年无人撼动,背后是有理由的。对其内部调查一事,多加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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