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你的师门了吗?你若与我合籍,便坐实了你叛变堕魔的谣言,正道再容不下你,你要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你舍得吗?”段渊打断他的话,苦笑道:“你的寿数又能分我多少呢?我活着又要受多久的痛苦呢?毒入心脉骨髓……我早已药石无医,无力回天,楚宁,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我了。” “……”楚宁握着段渊得手微微一颤,这番话像一把尖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时时刺痛难挨,他手再施力,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眼前的人,他说:“我舍得……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段渊身体一颤,他抬眼看向楚宁,眼中盈着笑意,嘴角也由心地开心上扬,楚宁一呆,在这里的半年里,他从未见眼前之人这般笑过,正要问一问缘由,便被段渊将话堵在了嘴边。 这似乎是段渊回应他的答案,楚宁心中狂喜,可下一秒,段渊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后颈,他有些吃痛,疑惑问道:“你做了什么?” 段渊摇摇头,他说道:“我们出去看看那些人吧。” 楚宁不愿,夜长梦多,一旦段渊现身,他们再想走就有些麻烦了,他希望带着段渊直接离开,但段渊异常坚决,楚宁刚得了段渊对感情的响应,心中还正兴奋,段渊说什么他都会同意,麻烦便麻烦,并不是完全无法再离开。 却不想,这成了他这一世最后悔的妥协…… 段渊走在前头,步调缓慢,似乎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楚宁想抱起他,却被段渊拒绝了,楚宁不解,段渊回头看了看他,只是笑了笑,忽然道:“楚宁,今日一事,你还是忘了吧。” 楚宁不解,方才还好好的,段渊这是后悔了吗?他不安了起来:“你反悔了?” 段渊摇头,走出宫殿,他看到正道狼狈可笑地站在庇护自己的大阵之上,不敢轻易走出来,他嗤笑了一声,然后对楚宁说:“对不起啊,楚宁。” 楚宁走上前,抓住他的手:“你为什么道歉?你真的反悔了吗?” “楚宁,我……一直爱慕你,你还不知道我之前,我就爱你了。”段渊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唞,他看向别处,说道:“只是我不敢去见你,我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 “你在说什么?”楚宁心中越发地不安了起来,段渊似乎已经背着他做了什么决定,他要推开自己,这个念头升起,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你为什么会失去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方才说,你想与我合籍。”段渊似乎为这件事由衷地开心着,却也难过着,他说着楚宁不知道的事:“我们曾有过一场婚礼……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心不诚,天不允诺,地不答应,你死了,我还活着,那是我们走得最远的一次……” “我们何时……你到底在说什么?”楚宁听不明白段渊这话里的意思,什么婚礼,谁死了?什么叫远?他未曾与谁合籍过,也未曾死过,如果不是他忘了,便是对方将他认错了,他茫然张嘴,他被当作了一个死去的人吗?楚宁不愿相信:“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是楚宁啊。” “是,我知道啊。”段渊猜到了对方的心思,温柔地笑道:“你是楚宁,是我总也留不住的爱人,我用了几世才明白,我们是孽缘,我是你的劫,唯有我们彼此不相见,你才能不被我牵连。” 楚宁瞳孔震颤,难以置信,段渊看他似乎明白了,便与他拉开了距离,走向了正道众人,他最后说道:“你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楚宁想要挽留他,身体却动弹不得,后颈被段渊按过的地方突然刺痛起来,不过顷刻间,他便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但他却依旧好好地站着,然后他感受到自己抬起了手,抽出了赤红色的长剑。 那一瞬间,沉默旁观的楚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拼尽所有的力量向着段渊扑过去:“不!” 长剑挥下,他挡在段渊的身后,可长剑却从他的身体穿过,血红刺痛了双眼,段渊身体一颤,却没有倒下,他看着前方恶正道众人,看到了吧,你们计划成功了,楚宁从未叛变…… 一击伤未致命,楚宁眼看着自己再刺一剑,那一剑刺穿了段渊的心脏…… “不!不!不!段渊!”楚宁想要接住那具倒下的身体,可他却无法触及到任何物体,心痛几乎将他撕裂,视线被模糊,那道伤是他留下的,是他忘了,段渊带去下一世的伤昭告着他的罪行,是他杀了段渊,为什么…… 周身的一切暗了下去,段渊的身体化作血水,只有拿着剑的自己还站在他的面前,暗色的血液滴落,落在血泊上,楚宁怔怔抬头,他看到幻境中的自己用长剑指着他:“是你杀了他。” “不……”楚宁想要否认,却又顿住,他无法反驳,他不知道真相,他害怕真相…… “你为何活着?不是说同生共死吗?他死了,你为何活着?” 是,说好的同生共死,他怎么能独活呢? 长剑慢慢逼近,楚宁后退了一步,又茫然地顿住,同生共死,与君同眠…… 他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瞬,一声怒喝将他的意识喊 了回来:“楚宁!” 楚宁猛地惊醒,他睁开眼,正巧看到眼前的自己落入一面镜子,后又随着镜子一同碎裂,他瞬间一身冷汗,是幻境! 而他此刻身处的黑暗的世界也破出了一道亮光,接着结界轰然坍塌,他茫然地看着天上的星月,远处红色长发的姜林背着浑身是血的人向他跑来。
第118章 楚宁还陷在幻境中难以回神,姜林喘着粗气,将背后的人放了下来,他晃了晃楚宁:“醒醒!楚宁!” 楚宁迟钝地看向地上的人,浑身是血,黑发凌乱,衣服也被刀刃划破了,当他看到那张属于段渊的脸时,他心一紧,瞬间回神,他抱起段渊:“他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被划破的衣服,看到只是一些浅显的刀伤,血看着多却不致命,他稍稍放了些提着的心,随后幻境的画面又一闪而逝,他手微微颤唞,摸了摸他的后背,又摸了摸胸口,没有伤…… “他没什么事,想杀殷非怎么可能毫发不伤?倒是你。”姜林蹲在他的面前,眯了眯眼:“你不是很清楚这是幻境吗?怎么还陷进去了?你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楚宁将段渊抱起来,说道:“我们带他回去吧。” “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应该和九渊有关。”姜林站起来跟在他的身后,他说道:“你的经历我有些理不清,但你能来这里,想必是九渊发生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 姜林说道:“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已经经历的,不要试图去改变。” 楚宁不语,只是途径段渊母亲故居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阁楼上一个被七金木贯穿心脏的人,他陡然一惊,原来,这一切,从殷非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姜林也看了过去,说道:“他还没死,九渊为他准备了药池续命。” 楚宁没见过那药池,但也有耳闻,他没有多问,而是问出了自己很久的疑惑:“你不让我改变过去,那我来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姜林说:“我不可能去折腾这个世界,你们谁死谁活其实并不会让我刻意去瞩目,只是你们利用此天道之前的力量,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 楚宁沉默,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个时间,谁送他来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唯一知道的可能只有禺,禺可以看到过去未来,也能看到因果,但禺从始至终都遵守着规则,并不太愿意与他这个时间之外的存在透露太多。 它顺应天命庇护人类,让魂崩成为人族以获得轮回的资格,从而可以顺利地进入新时代,它像一个世界的守护者,当年禺帮他送走段渊,或许已经是它最为出格的行为了。 “那你知道,魂崩和段渊是什么关系吗?”楚宁想,禺之所以愿意帮他,或许就是段渊和魂崩人类的状态长得一模一样,从而动了恻隐之心。 “魂崩是谁?” 楚宁想了想,又说:“昆吾。” “昆吾又是谁?” “……”楚宁意识到,姜林对前天道的事,或者天道交替之前的世界一无所知,于是他又问:“那你对天道交替之前的生灵有什么了解吗?” “我只在知道人族。” “好吧……”楚宁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 姜林看了看他,说道:“如果你想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殷非可以通过黎号镜去了解通天之路坍塌的真相,你也可以去问问自己的疑惑。” “我知道了。”楚宁差点忘了黎号镜,黎号镜是禺的眼睛,自然也可以看到一些禺曾能看到的东西,只是他并不知道怎么使用,或许等段渊醒来,可以问问他。 只是事情并不会他所愿的顺利发展,段渊一直昏迷不醒,楚宁将他浑身检查了一遍,却没有看到他有什么致命伤,精神也没有受到什么冲击伤害,他就这样无故沉睡了七天。 楚宁实在难以再压抑内心的惶恐,找到了姜林,但他没想到,此刻的姜林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当初姜林利用段渊大阵杀的人来祭自己的法器屠生玉,现在屠生玉是成了,但那段时间没有参与其中的魔修邪修看到了他,纷纷认为他已经叛变,再则殷非一直没有现身,泛叶宫此时是乱作了一团。 姜林还需要泛叶宫,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散了,再找一个如此大规模的魔教可不容易,他不得已隐瞒了殷非的现状,当初准备的作为备用宫主的殷千星也被放置到了一边暂时不可启用。 段渊要杀殷非是众所周知的,大阵开启之时,整个泛叶宫都看到了,若是殷非未死,便是段渊已死,可如今的段渊还好好地活着,他们又没有看到殷非,姜林地一面之词实在难以服众。 可殷非已经被放入药池封印,现在把他带出来怕是得用桶,很难办,姜林拒绝了众人的要求,于是众人又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处死段渊。 这个要求在姜林眼中更加地不可理喻,他支着脑袋坐在宫主副座,看着在场的所有闹着要杀段渊的人,觉得有些可笑,他说道:“你们曾经轻视九渊,瞧他修为低微,不足为惧,若不是宫主,你们也会不会将他当回事,可后来他宣扬要杀宫主,你们除了嘲讽他不自量力之外,应当也认为宫主当时没有杀他是因为没有威胁。” “现在嚷嚷着杀他,无非是觉得在他做出那么一番举动,葬送了诸多邪修魔修后,实力已然不可小觑,若无宫主震慑九渊,你们人人自危。” “只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你们想要杀他自保也摆出那般正气凛然姿态来,那是正道才会做的,你们谁敢说一句自己心里没有过想要杀了宫主取而代之的想法?”姜林祭出屠生玉,说道:“宫主也是这么上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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