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把这些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乌涂尔赶忙拉着郑湘文问道:“你是得了殿下命令来的……殿下,殿下还好吗?” 郑湘文一下子没太明白,有些疑惑的问:“啊?还好吗?殿下为什么不好?” 乌涂尔又问他:“那宫里头太平么?” 说到宫里,郑湘文皱了皱眉,神情这才算严肃下来。他转了转眼睛,把周围的模样看了一圈,确认没人听着,才说道:“宫里头么……说不上不太平,但人人自危,我走之前,每日小朝会上还算安稳,大朝会就有些紧张。” “我瞧着那些大人们,对着陛下的身体情况十分在意。往日没见他们在乎,这会儿出了事情,好像全都在乎起来了。” 乌涂尔听着,大概清楚了。这些忽然“关心”起来陛下的人,应该都是世家的人。陛下不管朝政多年,就知道混迹后宫,不是逗鸟遛狗,就是想着修成神仙。可等着野心勃勃的太子上位,这些人的好日子八成就要到头了。 乌涂尔冷笑一声,继续听郑湘文絮絮叨叨。 “后宫里头风声更紧,那些娘娘们都被殿下禁足在自己的宫中了,没人能去看陛下一眼!”郑湘文道:“至于我们这些人,更就不能得见陛下了。” 乌涂尔琢磨了一下,问道:“这么说,陛下现在的状况,只有太子殿下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郑湘文微微叹了口气:“但我心里害怕。” “的确。”乌涂尔也应道:“恐怕时间一长,就是某些中立的大人们,也要开始责问殿下了。” 话虽如此,但乌涂尔心底到底是全全信任太子的。他不相信太子走到如今,回因为某一步走错而满盘皆输。就像是谢琢说得那样,太子在棋术上可称为臭棋篓子,但在权谋上,他却是天生的王者。 郑湘文长途跋涉,即便是有着好体质,却也有些疲累。乌涂尔赶忙派人安排他休息,自己则是把那封令他心痒痒的信取了出来。 等看完信,乌涂尔竟然有些懵了。他觉得对上自己的太子殿下,和旁人眼中的太子殿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和自己对话的时候,俨然只是程束。 信其实并不长,太子用笔文绉绉的,果真是个好文人。 “卿卿吾爱,见字如面。 自东南一别,又有多日。吾读‘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再望轩窗,得见明月,才悟斯人苦。 寒峭风起,心劳力竭,卿可消减? 偶见院中芙蓉,拈花赠卿,聊以慰藉。” 他笔锋向来锋利,就如刀割,却在此信中含情蜜意起来。或是思虑过甚,竟然错字。可他也并不换纸,而是简单修涂,就送到了乌涂尔手中。 那被他拈下来的木芙蓉,就在这封信中。乌涂尔抚上花叶,心中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 太子只问他可有消瘦,却不说自己在上京中又是什么模样。好像不过是在某个风平浪静的夜晚,看到明月,然后想到了自己。 乌涂尔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要掉下泪来。他微微一怔,随即抬手抹掉了那点水渍。然后他珍而重之的将那封信贴在了自己的内怀,仿佛这样就和太子更近了一步。 忽然此时,大巫神秘莫测的出现在他身后,轻声叫他:“王。” 乌涂尔闭了闭眼睛,转过头看他,直言:“我要去上京,越国交给你,应当没问题的吧。” 大巫一愣,像是有些不太明白,但也没说什么,沉默一会儿才道:“属国国主,向来不入皇都。” “谁能拦我?”乌涂尔不跟他争辩,反而是反问他。 大巫听了这话,摇了摇头,诚恳道:“没人能拦。” “所以我问你,越国交给你,应当没事吧。”乌涂尔说道。 大巫看他如此坚持,也不再多言:“既然如此,王是否要即刻起身?用不用遮掩一二?” “不必遮掩。”乌涂尔道:“越国危机已解,若是你有什么难处,去问木禾,我也不会责怪你。我会先行一步,郑小将军就托你照顾了。” 大巫神色变换,又是沉默一会儿:“王有容人之量,的确是天命所归。” 乌涂尔知道大巫说的是木禾,可他只是简单扯了扯嘴角:“特殊时期,他也不是完全没用。囚着他,不如让他多为越国奉献一些……不过你可别忘了,他曾伤害过殿下一事,我仍记在心中。替我转告,就说让他别起了歪心思。” 说罢,乌涂尔转身离去。 对,他要去上京。就像是太子隐姓埋名来东南找他一般,他也要去见太子!胸口中仿佛火在烧,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已经分别四年,再能相逢,如何能熬得住苦楚? 那封来自太子的信,把乌涂尔这么多日藏在心中对太子的思念完完全全激发了出来。他甚至不想带着一兵一卒,而是一个人跨上马,冲着那朝思暮想的东府而去。 上京,皇宫。 勤政殿中一片寂静,只有西洋时钟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响声。今儿是大朝会,本应该是各部官员积极上奏,表明大胤全域情况的时候,可这会儿却是安静到这种地步。 排在后面的是官位较低的官员,已经忍不住汗流浃背,却也不敢动手拭去自己头上的汗。因为他们都不想引起上首那人的注意,生怕自己成了被泄愤的对象。 为上者正是太子。 虽然太子仍旧坐在皇位之下,但他现在就是代皇帝,是能完全掌控他们身家性命的人。 太子坐在上首一言不发,他的大太监李庄也微微低着头,根本不接收任何官员递给他的眼色,是一副根本不想打破这寂静的态度。而在阶下大殿中,正跪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跪着,其中一人腰背尚且挺直,另一个人则是佝偻下去,像是十分紧张。 这般诡异的气氛已然持续了一会儿,皆是因为这出列的两个人,他们竟然在勤政殿大朝会上,当众责问太子!而责问的内容,自然和陛下脱不开关系。 或许是沉寂的时间太长,连那个能挺直腰背的,都开始有些忐忑。 忽然,太子开了口:“嗯?两位大人说什么?本宫适才未能听清。” 这根本就是不想搭茬,更想让这俩人找个台阶下去,算是给了他们一步活棋。 此话一出,大殿中众人心思杂乱起来。 跪在殿中的这两个人看起来也有些不合心,一个冷汗津津,一个却抢先开口。说出的话照旧是给众人一记重击:“殿下。殿下贵为太子,更应明白孝道之重,下官等忧心陛下,还望殿下请陛下面见臣等,以平臣心!”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 周念率先道:“梁大人,注意言辞!” 另一位官员也跟着道:“天家私事,你管这些作甚?” “陛下病重,不宜见人,你这是安的什么心思?!” “如何是私事,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龙体是否康健,难道做臣属的还不能关怀一下吗?!” 这姓梁的官员扯出来“孝道”一词,随即就和满朝文武争执起来,一点也没看见太子那张忽然不愉的面容。 李庄却是注意到,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今儿是不能善了。果不其然,在他们还争执不下的时候,太子猛地将手中捻着的玉珠砸在地上,那玉珠瞬间碎的四分五裂。 “你与本宫谈孝道?”太子一字一顿的道,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发怒,却见他反而冷笑出来:“梁大人,你知道妄议本宫什么罪名吗?” 姓梁的原以为太子不敢动他,毕竟他身后可是氏族。但听了太子这话,心底仍旧发慌。可直到如今,难道还能退吗?他硬着头皮道:“先祖有言,大胤文人气节风骨,绝不容辱。” 太子盯着他看,仍旧是笑着的:“先祖的确这么说过,却不见你有什么风骨。” 他说完,仿佛劳神劳心。而他身边的李庄却道:“来人,把此人带下去!” 说罢,也不等着那姓梁的如何争辩哭喊,直接宣了散朝。 这场大朝会不仅让有些人难掩焦虑,对太子本人来说,更是烦上加烦。李庄眼瞅着他的面色,就知道他的心情如何。李庄不禁犯愁,就是杀了那个姓梁的,恐怕也不能抚慰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他跟在太子后头,往东府去。正在他思虑的时候,忽然就有个小内侍从后面上前,低低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李庄眉尾一跳,差点没有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 情书是我胡诌的,文笔太烂,仅代表我,不代表太子本人!哈哈哈
第58章 猛然得知这样的消息,李庄简直纠结坏了,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把此事告知太子。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侍从,还是头一回如此拿不准主意,以至于他们已经回到了东府,拖着也就没时间说了。 李庄顿了顿步子,拉住那个刚刚和自己通风报信的内侍,压低声音问道:“你适才说……走哪儿了?” “大监,是驿馆前来报的信,说是……在他们那边换了马。”内侍看起来也有些为难:“那处驿馆离着也没多远,料想应该,应该快到了罢。大监,这事儿不用和殿下说一声么?” 李庄拍在他后背一掌:“这事儿到底不是咱们能管的,你赶紧去宫门口,就说见了他莫要拦着!” 内侍赶忙小跑起来:“是。” 今日的大朝会让程束心中积累了不少气,对着那个姓梁的,他也没有想要手软的意思,可无论如何,那一句“孝道”仍旧刺痛了他的心。 程束“嘶”的一声,觉得自己眉间生疼,随即不自觉的就用手去揉。 李庄见状,赶忙上前帮忙,忧心问:“殿下,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无妨,不用。”程束刚这么开了口,就听见外头好像有人声。他看了一眼李庄,竟然发现李庄对他眼神躲闪,不知道在心虚些什么。 重华殿中向来安静,除非是有什么大事、要事,才有人着急忙慌的过来禀报……可听着这声音,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反而像是有人在和自己的宫人说话一般。 程束不由得一凝,难得坐着有些动不了脚步。而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再去看李庄的神情,发现他仍旧是那副“死德行”。可心中,程束哪有什么责怪李庄的意思,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高高在上的太子,又朝一日居然会表情一空。 什么姓梁的、姓黄的,这些挤在他脑中的嘈杂事情,在这一瞬间,全全灰飞烟灭、不见踪影了。 他下意识的从椅上站起,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走得有多快,甚至都让站在重华殿门口的侍从没有反应过来。他伸手拉开了厚重的殿门,然后就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让他朝思暮想、却又不敢相信的身影。 听到殿门响起声音的那个人,也从和宫人的交谈中抬起头,和他愣怔的眼睛对上。随后发出一声激动、兴奋、却又狠狠压抑的喊声:“殿下……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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