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声音不大,却是招来了一只鸟雀。 鸟雀停在李庄的指尖,李庄摸了摸它,然后又放飞。 不消一刻钟,忽然有道黑影落在李庄面前,对他道:“李大监。” 这人蒙着脸面和身形,李庄从未见过他真容,对于他的声音也很是陌生。因为这人每次出现,好像都用一种药物麻痹了嗓音,每次都听着不大一样。可李庄不甚在乎,对他说道:“夏使,殿下有请。” 听了这话,夏聿怀明显高兴了不少:“是。” 李庄见他这样,微微在心底叹了口气,引着他一路往重华殿去。而又因为照顾他身份,从一道后门而入。 李庄先他一步去了前殿,禀明太子,又遣散了众人,自己也跟着出去。夏聿怀这才从黑暗中露面。 见了太子,他才摘了脸上的遮掩,跪在地上,声音微颤:“见过殿下。” 程束道:“不必拘礼。” 夏聿怀赶忙道:“多年受殿下恩泽,尚未报答。还请殿下吩咐!” “嗯。”程束倒是没什么波澜,直言道:“确有一事要吩咐给你。本宫记得,你手下有一人善仿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夏聿怀微微一怔,没想到太子问这个:“……能仿得惟妙惟肖,便是亲近之人,也难以发现。” “好。”程束这才笑了:“叫那人过来,当几天太子。万不可叫别人发现,就是李庄也不行。” “什么?!”这话说得惊世骇俗,夏聿怀大惊失色,好一阵才缓过来,试探的问道:“难,难道是殿下有什么要紧事?不能交给属下来做吗?” 程束道:“的确是要紧事。你也不好做。你负责好好看着他,别出差错,京中寻常事可找谢琢,若有大事,再传讯给本宫。” 他说着,目光已然挪到了那片树叶上。 ---- 太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第43章 除了夏聿怀和他的那位手下,东府中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太子爷做出了极为离谱的离经叛道之事,乌涂尔更是不知。他当场拆穿了段二牛,瞧着两方人马都是剑拔弩张,适时把柳效云推了出去。 柳效云在黑暗中咳嗽一声,装着自己才刚赶到,发出惊呼:“哎呦,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段二牛冷笑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车上还有弓箭?!” 他此言一出,柳效云忍不住也微微变色,声音有些冷了下来:“大帮主,你瞧见了?” 段二牛以为他气短,哼了一声道:“那是!” 他想着自己人手众多,柳效云这些人定然是双拳难敌四手,到头来就要求饶。不料,柳效云却道:“既然如此,便留你不得了!” “什么?!”段二牛大惊,再一看乌涂尔那副模样,当真就要大开杀戒。他不由得心里嘀咕,这姓刘的到底什么来头,眼见着这么多人,还有底气说要杀人。莫非…… 他实在猜不出,忍不住说道:“你们不是官差?!” 官差! 这匪首居然知道有官差要来! 乌涂尔下意识和柳效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微微惊悚。看来太子殿下猜疑的确没错,这东南地区,当真是官匪勾结。否则这些匪徒怎么能知道他们要来? 当即乌涂尔心思一定,大声道:“官差?什么官差?!大帮主,你竟然勾结官差害我?!” 他算是抢先倒打一耙,把段二牛整得愣在当场,都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两方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段二牛怒道:“什么乱七八糟,你们到底是不是官差?” 乌涂尔反唇相讥:“怎么可能!” “那你们带着那些东西怎么回事?”段二牛又问。 这时候,又是柳效云站了出来:“我瞧出来了,大帮主与我们有误会。不如详聊?” 段二牛也没了办法,只好同意。 他看着那刘章和夏侯悄声商量了两句,夏侯貌似不太乐意,还是刘章说了些什么,他才缓和了面色,看了一眼段二牛,放了话:“你随我们来。” 手下想跟着,段二牛却制止了他们,因为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而这一次和刘章与夏侯的密谈,段二牛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根本在宴席上好生隐瞒了他一番。 这刘章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也就和夏侯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夏侯是个海外来的洋商人,是个做走私的,刘章算是和他狼狈为奸,帮他在大胤打开市场。因此两个人才能那般有钱,而且还带着那些身手不凡的武师。 而段二牛听着两个人的生意,越听越心惊:“那批弓箭是用来自用的……意思若是碰到市舶司的,他们要动武?” “市舶司?”夏侯道:“何止是市舶司,恐怕还要外借军士来追我!” “霍……”段二牛倒吸一口冷气:“大兄弟,你到底卖什么的?值得这样犯险?” 夏侯听罢微微一笑:“没有利润赚的话,我至于吗?你刚才在车里也瞧见了,那些黑泥都是我的宝贝。” “别看它们难看,但就是那么一点点,就能让人疯抢。”夏侯说到这里,忍不住炫耀道:“就我那一车的宝贝,等于是两座金山了!” 段二牛哪见过这么赚钱的宝贝,当即眼睛都直了:“什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夏侯神秘一笑:“大帮主,你听过福寿膏吗?” 这三个字一出来,段二牛就全明白了。这福寿膏是近百年前流行起来的东西,的确是黑黑的一团,还有异香。听说只要指甲盖大小,涂抹在烟管子里,点了火。这么趁着吸上一口,就能忘却一盖烦恼,简直要成仙一般!当初刚有这东西的时候,的确在上京的贵族中受到疯抢,可后来才发现,这东西是有成瘾性的。只要吸上一次,就再也脱不开了。而那些吸食的人,也越发颓靡,几乎不成人形。 由此,上头开始对福寿膏严格管制,只要发现就严加惩处。但到底是人受不住诱惑,这东西就在黑市中流通起来。 而按照如今对福寿膏的控制,夏侯他们这些贩卖的大户,若是被市舶司发现,抓住之后就是砍头的下场! 段二牛看了看这俩人,年纪都不大,果然是有胆量,富贵险中求啊。 他从前见过有人私售福寿膏,那利润,比抢劫都来得快。不过那些人都没有夏侯和刘章他们卖得多,这么一想,这俩人还真的是极其有钱了。 段二牛既然落草为寇,就是缺钱,因此想到这里,忍不住动了心思和夏侯刘章商量起来。 这两人听他想要入伙,一个有点意动,一个有些不满。 看在段二牛眼中是再正常不过。后来也不知道这俩人悄悄说了什么,夏侯才放了话,愿意让段二牛也参与进来。 这么一来二去,竟是闹到天亮,才算是说通。 夏侯最先顶不住,说要去休息,刚出了门就见几个衣着打扮都很不同的男人走了过去。看着不像是匪徒,更像是书生一类的人。他随口问段二牛:“那些是什么人?” “哦,那都是我们找来的先生,专门算账的!”段二牛笑道:“夏侯兄弟,你瞧我这一帮的手下,都是大老粗,哪个能办了事情?” 夏侯顿了顿,又睨他一眼,眼中带着闪烁:“什么找来的,抢来的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段二牛明白他对此不甚在意,不过是揶揄自己,也就说了两句玩笑话,算是把这话题揭过。 而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是,那些男人中,有个青年人朝着这边看来。这青年人将三个人都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了夏侯身上。 乌涂尔转了好大一圈,终于把段二牛骗进圈套。虽不至于精疲力竭,但到底心力憔悴。一边戒备着,一边简简单单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算恢复了一些。 他心里记挂那些被匪徒抢来的普通人,借口要去看看他们的水平,得了首肯之后,乌涂尔来到了这些人所居的地方。 给他们安排的地方自然环境很差,好些个人住在一起,味道有些不好。而那些人看见乌涂尔的时候,面色也很是差劲,像是惧怕乌涂尔。 乌涂尔环视一圈,唯独瞧见一个青年人和他们不一样。这人年纪在这里是最小的,也是这里最干净的。他的床榻整整洁洁,虽然上面的东西都很旧,但看得出来主人是用心整理过的。 青年人见乌涂尔走到他这边,脸上也没什么畏惧,反而拱手道:“见过夏侯大人。” 乌涂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青年人冲他一笑:“帮中贵客,如何不知?” 哦,这人倒是个有趣的。乌涂尔心里默默记下,又问了他名字。青年说他名叫詹竹,读过一些书,在算数方面还算有天赋,这才来了巨浪帮。 乌涂尔见他有些胆识,隐隐能成为这些普通人的首领。若是能稳住这个詹竹,让他到时候帮忙组织这些人撤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因此乌涂尔心念一动,点了点头,对詹竹说道:“你午饭后到我房里,我问你些事情。” 他本意是试探,詹竹的眼睛却是一亮,很快答应下来。 午饭后,詹竹果真很早就到了,他看见乌涂尔微微一笑,顺带着关上了房门。对着乌涂尔说道:“夏侯大人要问我什么?” 乌涂尔不疑有他,问道:“你何时来的?曾经算过什么账?” 几个问题出去,都是边边角角的小事,可乌涂尔也算听了出来。这人到底不是和段二牛他们一道的,就是个普通人。乌涂尔松了口气,冲詹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仔细问你。” 詹竹点点头,朝乌涂尔走来。哪里瞧着都很正常,就是带着笑容有些怪异。 乌涂尔没想太多,见人走近,刚想对他说些什么。就见詹竹忽然伸手把自己的腰带扯了下来! 他腰带用来固定衣裳,这么一扯,衣裳都跟着晃荡起来。而乌涂尔一看,他里头居然空荡荡的,什么内里都没有!乌涂尔大惊失色,顿时从木椅上站了起来:“你,你干什么?!” 詹竹却道:“夏侯大人,这是怎么了?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我,我叫你来是有事情……”乌涂尔差点咬了舌头,赶忙扭过头去道:“你把衣裳穿好!” “我猜得果然没错。夏侯大人和我一样,都是爱好男子的。”詹竹忽然笑笑,竟然走近了乌涂尔,还要伸手摸他的脸:“咱们男人之间没什么好扭捏的。夏侯大人如此俊美,倒是我享福了。” 乌涂尔吓得闭上了眼,在他手指触碰到脸颊的一瞬,猛然间蹦起来,直接跳到了更远的地方:“谁和你有这种意思?你快收拾好自己!” 可詹竹竟然没听,反而更把自己衣裳拉开了,冲着乌涂尔道:“夏侯大人瞧着不像是雏儿,怎么这般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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