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五毒被爆冷杀了个干净,又来了个比蝎子蜈蚣这些叫人恼火十倍的“人类”华清渡,这华氏一脉自诩为风息族的正统,一来谷里就摔摔打打,让各部称臣。 先前这些交涉,在涼石看来,是这样的: 涼石:“我们这些个谷民,世世代代活在死人谷里,凭什么要听你一个外人的指使差遣?” 华清渡撸起袖子:“因为我的兵强,我的马壮。” 涼石暴跳如雷:“别以为收复了几个小部就可以得意,他们都是没骨气的!我们涼氏,就要叫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凶悍骨血!” 华清渡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但是我的兵强,我的马壮。” 涼石怒发冲冠:“姓华的小子,我今天就要教教你,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华清渡一笑:“我的兵强,我的马壮。” 涼石在死人谷里待了近六十年,担任族长三十余年,老母鸡护鸡崽儿一样护着自己的族人,对外人,那是一个不听,一个不信,一个不服,听了这一席话,满肚子的气,发誓要让华清渡明白下什么叫“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涼石回去后,涼氏部众已经磨刀霍霍。 与此同时,南苑内。 “我觉得只能打,死人谷的人不喜欢听人磨嘴皮子,有人要做他们的主,只有两条路,要么把他们打死,要么把他们打服,”琼芥沉声道,“更何况,我们的兵强,我们的马壮。” 他这一番话,与屈凤鸣等人如出一辙。华清渡随手抛了个果子给他,让他边吃边讲,笑道,“你怎么也这么不文静了?我且问你,若是硬与涼氏开战,我们能大胜吗?” 文静?他什么时候文静过?琼芥想了想,答道:“我们一定能胜,但只怕……损失不会少。”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说折损不在少数,你愿意让我们的弟兄,还没对上戎国蛮子,就死在别人手里吗?”华清渡道。 琼芥摇头:“我不愿意,但又能怎么办。” 华清渡笑了笑,写下了两个字,“凉拌”。 涼石的人早早摆开了阵型,在对面是日骂夜也骂,直叫风息军出来与之一战。华清渡立在眺望塔上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叹气道:“真可怜。” 琼芥不解:“可怜什么?” 华清渡把千里目递给琼芥,笑道:“乖乖,你看涼石那老头,在阵前站了好几个时辰,这太阳这么大,都要晒成个烤番薯了。有这功夫叫唤,还不如回去多犁两亩地呢。” 他说完话,伸了个懒腰,说:“让他继续,你陪我去歇个晌觉儿。”说完,环着琼芥的腰,就把人拖走了,对阵前那些嗓子冒烟儿的涼部军理都不理,仿佛他们只是放了个臭屁。 涼部人骂了十日,把华氏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干净,但风息军就是像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不出来。 涼石搞了几天,自家农事都耽搁了,只好把人散了。但小打小闹完全没停,动不动就派个涼氏战士去刺杀华清渡。 涼氏一脉善用弯刀,琼芥起初的时候觉得他们的身法奇异,还陪他们玩玩,后来学了个明白,便觉得无趣了。 思凡刀轻轻一动,便将刺客手里的刀轻易挑了去,琼芥把玩着他的武器,问道:“你又是为了什么来的?涼氏的荣誉还是族长的期许?” 反正涼石素来重做不重说,手段强硬却语言匮乏,词海干枯如泥沼,连收买人心都不会,翻来覆去,就这么两样。 刺客咽了下口水:“……族长的期许。” 琼芥面无表情,提着他的后颈就将人拖了出去,刺客以为自己死期将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睁眼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带到了一个书塾,前后左右都是曾经被派来刺杀的兄弟姐妹。 一个个擎着书(而且居然没人拿倒),正襟危坐。 刺客不明所以,侧身问旁边的同伙:“这是搞什么鬼?” 几天不见的伙伴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突然文绉绉了起来:“嘘……此乃教化。” 琼芥和沈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双管齐下,把大字儿不识几个的刺客们忽悠地找不着北。沈矇一根三寸不烂之舌,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男的说成女的,还能把健全人给忽悠瘸,一顿辩说下来,刺客们全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琼芥看着室内的景象,不自觉弯了眼睛,笑道:“涼石若再多派几拨人来,说不定要被你教唆得纷纷倒戈,掉头将他捆了来。” “若要开治,必先开智,”华清渡道,“涼石将他们教养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不是一忽悠就要上钩了。” 琼芥不自觉摸了摸华清渡的手:“那是因为你仁善,若换了旁人,哪里肯教,一并杀了就是。但你舍不得,才要一次次给他们机会。” “仁善?我?”华清渡笑道,“说得像我两手之间干干净净,冰清玉洁黄花大姑娘一样,真是折死我了。” 琼芥抬眼看他:“那些都是该杀的,为了走下去,有些人不得不杀……但你不是什么重戮喜杀的人,”他轻轻刮了下华清渡的鼻梁,“你人美心善。” 人美心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计划…… “我人美心善?”华清渡勾唇一笑,把人一把拥进了一旁的树丛之内,“我就让你看看,是不是心善……” 如今春和日暖,席天盖地地胡来一番,倒是也不怕冻坏,更何况这片天地都是他们的,更是安心自在。华清渡这段时间摔跤功夫渐长,仗着自家那位让这他,长腿一别就将琼芥压在了下面,坐在他大腿上,耀武扬威地笑,琼芥纵容他得意了一会儿,一挑眉,又是天翻地倒。 连摸带拽,又捏又揉,一会儿时间揩足了油。过了肉瘾,两位便翻身躺在树荫下。 琼芥突然坐了起来,掐了华清渡的手腕一把,向他示意不远处。 华清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悠长地“哦”了一声,点评道:“野鸳鸯。”
第59章 除异 “野鸳鸯们”光明正大,他们这两只“家养的”却在偷鸡摸狗,真不知道是谁更野。 不远处的树下,平宥绯与措达拉正在练一套双人剑谱,一阵光影流动,斩落一地花叶。 平宥绯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举止漂亮洒脱,措达拉的相貌虽没有那么精致,但面部轮廓分明,有种刀削般的刚毅气概,两人站在一块儿,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华清渡见琼芥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默默道:“哎,真是红颜未老恩先衰,家花不如野花香啊……” 琼芥无奈地施舍了他一眼:“你又凑什么热闹?” 他知道这两位两情相悦,有心要替他们向华清渡讨个婚约,又接到:“要凑热闹也不是不可以,你觉得……他们俩个怎么样?” 华清渡:“剑法嘛,出手不利落,比你差远了。绯丫头头顶上戴的那是个什么啊,在演穆桂英挂帅?呵,还掉毛。措达拉跟你一般高,腰是你两个粗……” 这人为什么扯到了措达拉的腰上?还顺带着揩了自己一把? 琼芥道:“是是是,绯姑娘先前可是定给你的。你是‘正主’,说这些风凉话也很正常……呵。” 华清渡连忙陪笑道:“……哦,他们真是大葱配酱,天生一对啊。” 这一个脸变得真叫快,也不怕闪了腰。 华清渡不爱操心这些家长里短的闲事,连秋儿那个崽子,也是哪天闲来无事才抓在手里揉搓一会儿。无奈琼芥面冷心热,是个爱操心的,一会子管管这一位的吃穿,一会子思量下另一位的姻缘,门神灶神兼月老,天生的老妈子劳务命。 他不知想到什么,一时出了神,幽绿的眼睛望着眼前,不说话。琼芥侧头,看他呆在那里,问他:“想什么出神呢?可是乏了?” 华清渡道:“想你如此操心劳累,得抽空给你个赏赐,晋一晋你的官位。” 琼芥弯了眼睛:“什么官位,加钱吗,封地吗,赐宅子吗?” 华清渡抚掌笑道:“统领精于内宅事务,当聘为……大夫人。” 琼芥:“……不敢。” 这厢岁月静好,大湖对侧却是出了些变故。 涼石派人抓了一小队巡逻的风息军,杀了头,叫人用礼车驮着,送到了华清渡面前。 一共五个,鲜血淋漓。 隔日,华清渡看着放在红绸里的脑袋,眼神冻得像结冰,吩咐道:“沈矇。” 沈矇拱手:“臣在。” “去做,不必客气。” 涼族近日流言四起。 涼石做族长三十余年,按道理已经是根基稳固如同千年老树,不想突然之间,有些难听的话就像长腿儿了一样在乱跑。 先是说他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不中用了的,涼石无甚理会,以为左右不过是几个眼馋他位子的族老、长老在嚼舌根子,但慢慢的,他发现事情不对了。 谣言如风如雨,无处不刮,无孔不入,最后竟然一口气编排到了他儿子身上。 涼石曾经有个病歪歪的老婆,老婆死得早,又留下了一个病歪歪的儿子。儿子胎里不足,族中的族医曾经断言,这位涼公子活不过十岁,但涼石心疼他这个独子,一把一把灵丹妙药,仔细将养着,竟然也熬到了弱冠。 虽然耗费不少,但也只能算是平常。 但今年不知道犯了什么流年,粮食到了灌浆的时候出了问题,穗子长得不好,后来又害了病,收成还不足往年的一半。 族民们饿了肚子,族老们开了会,合计着将公仓里的陈粮拿出来,先分给各家各户。结果开了会当晚,粮仓就失了火。 族民们灰头土脸地进仓去抢粮,没抢出来什么东西,眼见着大批粮食化成了灰,只得鬼哭狼嚎地作罢。 不料过了几天,有个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说被烧的那个公仓本来就是空的,涼石用自家公粮向外部换取珍贵草药,给自己的儿子治病,现下族里已经闹开了。”暗卫道。 “知道了。” 华清渡招了招手,示意他退下,与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 沈矇低声道:“大灾大荒之后,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说法,这不奇怪。流言是些追着风儿飘的东西……就算有人查起来,也查不出什么。左右少主不过是希望涼氏能乱些,好收拾些。” 华清渡闭眼:“查出来也不怕,反正要杀。” 谣言一发不可收拾,先是说涼石盗粮私用,后是将他多年前征战失利的事情翻了出来,说他早有通敌之嫌,更有甚者,造谣涼石不要风息一族的沙谷种是为了压足筹码与华清渡谈判,好从他手里换取药物。 五日后,长老会打闹了一场,牵扯到了无数陈年旧账,杯盏碎了一片。 涼氏笃信鬼神,不久又出异象,有人传了些有的没的,暗指首领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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