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萱儿不觉得这是药,只是没任何作用的苦味的水而已,又苦又涩,闻着让人觉得恶心。她每天就是这样,看着无趣的书,闻着难闻的药味。药草是挺好闻的,但是煎熬成药之后,就很难喝。 日子悄悄过去,就快要到七月了,快要入秋了。李萱儿脑子里还在感叹时间快,身体上却是已经在行动了,下意识就跟着姜柯出门了。 反正她不想呆在那个屋里了。 姜柯把药碗捧得离她远些,对她笑道:“师姐。” 一出来,李萱儿就变了个人似的,精神起来了:“哎。今天入伏,吃不吃鸡啊?我让柳青做只鸡吃。” “对啊,入伏了。”姜柯笑道,“好呀,吃鸡。” 李萱儿现在满脑子就是过些节日,有些仪式感,拉着这几个人出去走走,每天闷在屋子里,特别烦人。 “荷叶包着鸡,裹着泥巴,放火堆里烤着吃,怎么样?”李萱儿眨眨眼,眼睛都亮亮的。 姜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仿佛已经闻到荷叶鸡的味道了,深呼吸一口气,结果满是药味。他皱起眉头看着药碗,很是难过地说:“可能跟这个味道差不多。” 每年入伏,他们吃鸡,柳青不会做荷叶鸡,只会炖老母鸡,跟着殷红袖,还有裴清瑜一起学的,挑只老母鸡,拔毛洗了炖了,放上药材:枸杞黄芪莲子一类的,不放当归其他人就谢天谢地了。里面一股子药材味道,还要说是大补。 李萱儿想起来,就没了味口。她说了好几次让柳青学些别的做法。也不知道是在这儿呆久了,总觉得沾点药味好,还是实在学不会,柳青嘴巴上应下来,实际上没改过。有次说要吃辣子鸡,结果硬生生变成了枸杞炖鸡——把鸡汤倒了剩下的。 李萱儿后来也不想着让她改了,吃这些也是能吃了,有时候竟然觉得好吃起来。可若是要问,下次还想吃吗,她肯定是要摇头的。 于是今年她真不打算吃老母鸡了,她提议:“我们出去,买了回来吃,不要柳青做了。” 姜柯激动地点点头,差点把碗里的药汤给洒出来了。 就跟每日完成任务似的,把大碗药汤分成小碗,再分别给人灌下去,姜柯就陪着李萱儿站在一旁看着。 今天他们一来,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每次灌完药都会等一会,虽然明知道药不可能这么快见效,却还是想等会。如今不需要她等,甚至她今天带来的药都没灌下去,就发现有人似乎能瞧见他们。 她原以为是听见声音了,可是姜柯端起碗的时候,这人激动地远离了姜柯,爬到角落里,甚至是直勾勾地盯着姜柯看,看了没一会,又害怕得缩回去。 李萱儿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她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产生错觉了呢。 她蹲下来,轻声问:“回答我,你能看见了,是吗?” 那人愣了一下,随之拼命地摇头,说:“看不见……看不见……” 李萱儿笑了笑:“没关系。你们的药喝的都是一样的。你能看见了,别人也能。你瞒着不说,他们可不一定会瞒着。不说实话的,柯,打死就是了。” 姜柯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但是李萱儿已经下命令了,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应承道:“好,我来打死他。” 李萱儿看着他,撸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实在认真得过分好笑。她坐下来,撑着脑袋看着他殴打那人,像是看一场精彩的搏斗似的。可这这是一场碾压的虐杀。 那人抱头鼠窜,从这处爬到那处,可他的脸还是肿了,他的伤口又在流血了,他痛得捂着伤口,躺在地上,一边叫着一边哭着。 李萱儿没喊停,姜柯就不会停下。 她假寐了一会,等人声音小了,她才觉得没意思起来,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走吧,柯,药都凉了,别人还等着喝呢。” 她可怜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摇摇头:“你骗我,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蝼蚁一只,没人会在意你的。你眼睛瞎了,或者是能瞧见了,都没什么用的。没人在意你究竟能不能真的瞧见,只想知道,这药究竟有没有用。” 她说着,闭上了眼,觉得自己说得多了。如果李何欢在这里,绝对不会让她说这样多的话。他更不会说这些感伤的话。 “那……谁能放过我呢?”躺在地上的人,小声地问,“我不过是……做了些错事,却被抓到这里来,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就没人在意我呢?” “你废话很多。”李萱儿不太高兴地撇撇嘴,“不过是奸杀妇女的下流坯子,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那你们呢?!你们这群不把性命当回事的……你们这是虐杀!” “去告吧。” “什么?” “去跟阎王,告我的状吧。” 李萱儿冷着脸道,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短剑,蹲下去。那人见到短剑,明明奄奄一息着,却马上爬起来,他又爬到墙角,地上全是他的血迹,肮脏到李萱儿觉得蹲下来会脏了自己的裙摆。 她都不愿意抓他,抬起手,直接将短剑飞出去,直愣愣地飞进了他的胸膛,剑身插进了他的心脏。来不及惊呼,就直接一命呜呼。 李萱儿笑道:“原来真的能看见啊。” 她笑着看向姜柯,无辜道:“柯,‘静水’脏了,帮我擦擦,再还给我吧。” 她是用鞭子的,鞭子叫“扬欢”。后来李何欢说他要一柄剑,于是她跟着要了一柄。一炉铁水,打造出了两柄短剑,一柄叫“风波”,在李何欢那;一柄给了她,叫“静水”。 她不常用“静水”,就像李何欢不愿提起“风波”一样。 李萱儿急着把好消息告诉谢风雪,都忘了要买荷叶鸡的事情,临门了才想起来,连忙把姜柯推出去,让他去买荷叶鸡。 除了那个被她杀死的,还有两个也复明了。 谢风雪终于松了口气,一颗心本要放下,却又马上提起,他不禁想:会有什么不适之状吗?是短暂复明还是永久的?若是……若是陈闻初真的也能复明的话,是否……他们能够相见吗?还是要逃避呢? 他本是个不愿染是非的人,他的剑叫“风波”,却不想沾染一点风波。 李萱儿没想这么多,只想着事情快要解决了,陈闻初马上也可以离开了,一切都要和之前一样了 真好。 李何欢还是李何欢。 谢风雪提着精神去了地牢,见到复明的那两位时,才真的松了口气。快要结束时,他们求着他放过他们,不想再试药了。 他没精气神理会这些了,他整个人怏怏的,没有喜出望外的感觉。只觉得好累,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感觉整个人的魂都被拖走了似的。 他淡淡地点点头,说:“你们配合我,我会放了你们。” 李萱儿诧异地看着他,只觉得惊恐万分,他居然会放过他们?心慈手软……将来若是遭人报复,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他是真的变了。 “何欢哥哥……你……” 谢风雪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他真的有点儿累了。 还有点难过了。 陈闻初的眼睛,要复明了,是件好事。可他怎么还有些难过呢? 该怎么办啊,该怎么选择呢? 谢风雪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他有点不舒服了。 他为了制作解药,与药与毒相伴了将近两个月之久,实在是太累了。有时候心情平平,有时候提心吊胆,一旦想起陈闻初,又觉得自己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实在是难过。 事到如今,他还是短暂地,松了口气。 他不想想这些了,也不想做什么选择了。 让陈闻初复明吧,把选择权给他吧。 看看他,究竟要不要等他,要不要见他,还要不要继续爱他。
第62章 六十二·杀了她 等姜柯买了两只荷叶鸡回来时,柳青也已经炖好了老母鸡。 于是桌上摆着两只荷叶鸡,和一碗炖鸡。 柳青挑挑眉,语气有些酸:“姑娘,你可没跟我说今儿吃荷叶鸡啊。” 李萱儿嘿嘿一笑:“今儿不是有喜事么,多吃两只鸡怎么啦?” 柳青憋着笑,才不信她的鬼话,开始给大家舀鸡汤:“既然如此,各位郎君姑娘,先喝汤吧。”她第一碗先给李萱儿递过去,“什么喜事呀?” “解药好像,炼出来了。”李萱儿摇头晃脑,开心极了。 柳青惊讶地看向谢风雪,似乎在跟他求证。 谢风雪捧着碗点了点头,问:“鸡汤给他送了些去吗?” “留了些给陈郎君的,等会就去送。”柳青回道。 “关于解药的事情,现在还是不要告诉他。” “知道的。” 谢风雪没喝多少鸡汤,不管是老母鸡还是荷叶鸡,他都没怎么吃,吃了两块白鸡肉就作罢了,放下筷子,打算去休息一会。 起初他是想着小眯一会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的缘故,他一觉睡到了天黑,竟然没人喊他吃饭。 他觉得又好笑又好气的。 李萱儿他们给他留了半碗炖鸡,用碗盖子罩上,怕招来黄鼠狼,而荷叶鸡被他们吃了个干净。 白天炎热,晚上也有些燥热,一群人搬出两张竹凉床摆在外头,坐在上边,或者是睡上头。谷内还有蝉,一直“滋滋”地叫个不停,不仔细听不觉得吵,一旦去听了,就觉得好烦人。 李萱儿晃着腿坐着,说起她小时候,还会见到萤火虫,现在是见不着了。 她无比怀念小时候。 可是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现在,还有关于李何欢的未来。 段慕谦:“倚南庄那边,得解决了吧。等他醒来,看看怎么办吧。” 李萱儿听到这个,就不太高兴:“他肯定等陈闻初复明了才会去呀。当初说要三个月,结果差不多两个月我们就搞定了——这样也好,他可以早点走了。” “他如果要再留一个月呢?” “疯了啦?!”李萱儿皱着眉头,“不要……我才不要。” 段慕谦笑道:“你说得又不算数。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谢风雪走出来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他说:“这些到时候再说吧。地牢里还有人复明了么?” 李萱儿看了姜柯一眼,姜柯连忙回答道:“得要明天去看看才知道。” “行。”谢风雪叹了口气,“倚南庄那边,究竟要什么?” 段慕谦笑道:“我猜,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敢要。” “他们伤害何欢哥哥,又给我们使绊子阻碍我们商路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呀?到时候真去跟他们和解啊?”李萱儿双手抱臂,“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他们占了去啊。让他们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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