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垣:“哦,小王爷猜到了。” 李闲:…… “我原本并未过问枫娘子的事,想着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做,信任你们一定能破案,却没想到瞒了这么多,在这等着我呢。” 武垣微笑:“所以小王爷认不认识这位姜府‘灼娘子’?” 李闲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七夕酉时三刻,莲花桥边;七月初十巳时正,吕家酒肆外;中元夜戌时一刻,姜宅角门西侧;七月二十未正,云记商行门口……” 武垣点出了几个时间地点,全都是当时屠长蛮按照崔芄分析提醒,勾画的‘灼娘子’情绪变化会有异动的节点:“你当时是否在?” 李闲立刻摇头:“没啊,你说的这几个时间点,我分别是在宴客,在家,酒醉在路上……我也没去过什么云记商行。” 武垣哦了一声:“过去这么久,小王爷还能记得这么清楚,真是过目不忘啊。” 普通人连前天晚上吃了什么都得想一想,过去这么久的事,还能立刻就答,答的这么干脆,真的是记得清楚,还是背的牢固? 李闲一噎,垂眸饮茶:“没办法,谁的人生都有点那么记忆深刻的时刻……” 合着你这记忆深刻的时刻,全在这几天了? 武垣:“不只柔娘子枫娘子,小王爷好像还娶了几个别的姑娘,分别放在不同地方,她们……好像也全都死了?” 李闲叹:“可能我运气不好。” “方才为何不说?” “十三郎也不也问?” “你觉得你运气不好?” “我身边从没留下过任何人,长辈如此,兄弟如此,女人也如此,”李闲捧着茶盏,看着杯内氤氲雾气,“我不像十三郎,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风流多情没良心,还能勾得别人心向往之,为你死都不怕,我没这个福气。” 武垣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闲看了他一眼:“所以这个奸夫……有方向了么?” 武垣笑了,笑得眉目舒展,有些瘆人:“我总会抓到的,小王爷届时要不要参观行刑问供?内卫的手段,不怎么好挨,也不怎么好看,但足够刺激。” “不用了,”李闲低眉,抬手举了茶,笑容在他的脸上,格外的怪异,“祝你成功,十三郎。” 武垣:“承您吉言。” 对话结束,他从院子里出来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赶车的马夫都放开了勒着马的缰绳。 马夫? 武垣脚步忽的一顿,盯了那个马夫几眼,突然脚尖转换方向,去了皮承明家——枫娘子去世的那个宅子。 问遍下人,这里的马夫不见了,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待要再看,他突然听到墙边动静:“谁!” “我我是我!”屠长蛮麻利的从墙头跳下来,“头儿你怎么在这?” 武垣皱眉:“你缘何来此?” 屠长蛮:“崔郎嫌我话多太吵,把我赶出来了。” 武垣:“把你赶出来,你就来了这?” “不,是崔郎说,”屠长蛮看看四周,走近些,低声,“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人在案子里隐身,消失了一样,仔细捋了遍过往,跟我对了对话,突然脸色大变,让我过来寻这里的马夫,找到了一定不要放人走……” 武垣:“你说了什么,让他脸色大变?” 屠长蛮:“就这里的马夫啊,我此前问过话的,崔郎刚问我对他印象怎么样,认为他是一个什么性子的人,我就说啊,这个马夫总是佝偻着腰,不爱抬头,身上总是有点臭味,脸也有点脏,自卑又怯懦……我得把他绑了,不能让人跑。” 武垣:“绑不了,人失踪了。” 屠长蛮脸上那叫一个晴天霹雳:“失踪了?还是死了?该不会他就是那个奸夫吧!” 作者有话说: 文文将在本周六(11.25)入V啦~成绩好不好都是它啦,作者会认真完成,求宝贝们支持啦(づ ̄3 ̄)づ╭~
第23章 一面缘,一世交 刚要找马夫,马夫就失踪了,那不管他之前有没有嫌疑,现在都是嫌疑最大了。 都不用武垣特意下令,屠长蛮直接抢答了:“查!得立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活着,什么时间去了那里都干了什么有没有出坊门有没有出城门,总有痕迹,人死了,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哪,死了多久尸体臭没臭亲朋好友都什么反应……我现在就去找!” 武垣颌首,没说话,但态度肯定,肯定就是支持,支持就是赞赏。 屠长蛮心情那叫一个激动鼓舞,转头就跑。 跑出去一丈远,又转了回来:“头儿还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武垣想了想,道:“先去查,晚上到永宁坊。” 永宁坊有什么,除了十三朗的家,就是崔郎的家,屠长蛮应的那叫一个干脆:“是!” 崔芄倒是不知道武垣安排,继续自己手里的活。 曾经的骨头架子现在已经被他填充丰盈,材料使用多种多样,从竹片藤条到棉花泥胶,从柔韧的马尾线到经过特殊汁药浸泡过的猪皮,他一点一点,把骨头架子撑起来,在上面再造人体,慢慢的,体态看上去和常人无异,重量也是,只要动作不特别粗鲁夹带破坏欲,搬抬挪动都没有任何问题。 最后,只剩下脸。 本来纯粹靠自己计算,这个过程还要更长一些,但在姜家,他看到了康氏年轻时的画像,灼娘子小时候就经常被人说长的像娘,那她成长到十五六岁,跟康氏年轻时相貌定然更为相似,他仔细观察颅骨骨骼走向后,更为确定了这一点,接下来的过程就不会那么难,也不会那么慢了。 这几天他日夜不歇,基本没怎么睡觉,现在只剩最后的工作,反而有些松懈,面部处理是遗体处理最关键的部分,需要更专注更仔细,精神饱满时处理最佳。 也许是熬的狠了,他并没有多少困意,人又懒得不想动,干脆掌了灯,拿出《往生录》,慢慢翻动……想起上一回翻时,突然飘过,又没抓住的异感,这一次,他翻的特别认真,到后来,眼神清明,越来越凛然。 屠长蛮带着炸小鱼,酱牛肉,芝麻软胡饼到时,崔芄正衣裳整齐走到门前,似乎要出门。 他不得不提醒一句:“暮鼓已经敲了……” 崔芄看到他来,果断退了一步:“我只是来闩门。” 闩门你穿的这么俊…… 屠长蛮大步往里走:“头儿马上到,来找你说案子,门也别闩了,不然他还得翻墙,大晚上的,叫别人看见了不像话。” 崔芄:…… 你们十三郎干的不像话的事还少么? 虽然没闩门,武垣也没有讲礼貌的从正门进,还是翻的墙……没办法,他这边过来太顺腿了。 一进来,他就朝桌上扔了本手札:“柔娘子藏的东西,找到了。” 崔芄和屠长蛮正拿着软芝麻胡饼,裹着酥脆香甜的炸小鱼吃,现在立刻放下,翻看这本有点厚,看起来像是分别从几个地方找到,订在一起的小本子。 柔娘子从小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喜欢照顾别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自己有什么想法想不通,或者有什么感想不方便和别人提时,就会写下来,用油纸包了,藏在自己养的花旁边,她觉得这样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 这个小本子是从姜家找到的,记录的也都是来姜家后的心情,小时候的成长经历,嫁人为妻的时光,这上面都没有,或许藏在它处,或许离开夫家时,一并毁了,都没有提,这本从时间上看,是从遇到灼娘子开始的。 她认识灼娘子,但并不熟,算有一面之缘。 纸上最开始的话,是轻生之语。她不理解日子怎么过成了这个样子,分明在努力,分明一切都很好,突然都变了,丈夫疑心,自己小产,未得到任何关爱难过不说,家中里里外外的话越来越难听,她想,她怕是活不了了,与其被人逼死,不若自己结束…… 她想跳河,被归家的灼娘子救了。 灼娘子自己都肺上不好,身体状况不佳,却愿意以身试险,救一个陌生人性命……柔娘子非常过意不去,赶紧给她寻医买药,细心照顾她。 但有人是真想杀她,竟然雇了人,一路寻着她的踪迹追来,不想再让她活。 她本就心存去意,世上再无牵挂和依恋,也没人会管她到底冤枉不冤枉,死便死了,没什么关系,可灼娘子刚刚救了她,又因救她,旧病复发,没人照顾不行,她咬了牙,背着灼娘子东躲西藏,荒庙住过,山洞睡过,短短两日,经历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也是最温暖的时刻。 灼娘子很聪明,虽睡睡醒醒,仍然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比如怎么躲怎么藏,病人不该多忧思,她一面愧疚,一面给灼娘子讲述自己寥寥无几的,有趣点的经历,比如从小到大中过的那些花。 她没想过抛弃灼娘子,她这条命本就不想要了,能为这个心善的姑娘做点什么她很愿意,她希望能把灼娘子健健康康送出包围圈,托付给淳朴村民也好,技术高超的大夫也好,都行,为此自己可以做诱饵,也可以死。 灼娘子却最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的病早在过往四季岁月里一天天加重,每一次犯病都有可能会与世长辞,她人生中所有决定都是自己做的,从不后悔,也不想 要别人的愧疚,一边把柔娘子哄在身边不让她去涉险,一边也讲说些自己有趣的事,比如烧窑,瓷器,宽慰开解柔娘子。 两个女孩年纪差不多,都是很善良的人,只不过一个温柔,一个有点强势,但并不妨碍她们成为好朋友,她们竟然很聊得来,每开启一个话题,都有很多话说,很多时候是‘你竟也是这么想的’惊喜,偶尔也有不同意见,但不管认不认同,有没有被说服,都很理解对方的想法,交流起来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时刻。 白发如新,倾盖如故。 每个人在世间的路都不同,成长不同,见识不同,对事情的看法不同,哪怕是发小邻居,也不一定长大后仍能做好朋友,同频共振很难的,不管寻伴侣,还是找知音。 两个小姑娘相见恨晚,一边感慨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一边感激幸好能认识,没有错过。 可这样的日子,一共也没有几天。 外面追杀柔娘子的人越来越凶,越来越不管不顾,灼娘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夫之前说的预期不好的话,一一应验,她们才刚认识,就要面临离别。 柔娘子决定了,她本就没想着活,跟那些追着她的人对上也没关系,只要能让灼娘子活下去;灼娘子决定了,她本就活不了了,不若给柔娘子找道生机,她们两个,总要一个人能活的长长久久才好。 两个姑娘都有了自己的想法,都尽量安抚对方,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计划,灼娘子更为果断,棋高一招,早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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