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舒想提剑抵挡,却用不了内力,他只有逃。 那时尚未心存死志,沈白舒想着,既然所有的事都是柳宣颂所为,那他找个地方躲起来将毒解去,再回谷向师父禀明,终会沉冤得雪。 所以沈白舒逃远了,彻底离开了百医谷。 但很快沈白舒发现,这毒,他竟然解不了。渐渐的沈白舒筋脉开始被毒侵染,行动愈发不便。 不久柳宣颂找到了四处藏匿的沈白舒,沈白舒一路向山道跑去,可没想到山道尽头没了路。 彻底无望,沈白舒心灰意冷,一个致力于要杀了自己的人,怎么躲得过。 他不甘问道:“你恨我什么?” 柳宣颂仍是笑脸一张,啧啧长叹:“沈鹿景?什么绝世灵鹿,什么胜景鹿图,你盖过了我所有风头,我隐忍多时,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拉你下神坛。” 沈白舒惊疑难定,就因为这个缘由就要杀人,就为他一时的名头就要杀了自己,“你……是医者,百医谷是救人之地,你……真是枉为师父门徒。” 柳宣颂剑尖划过地面,敛了笑颜,阴冷的眼神透出一丝得意,:“很快,我就是他最得意的门徒,而你……我思来想去,师父对你还是太过仁慈,可我不想有后患呐!” 说着一剑向沈白舒刺去,沈白舒由于毒入筋脉,腿脚都不利索,后退而去竟倒在地上,只能等死了…… 沈白舒知道自己避无可避,最后问道:“何不一次杀个干净,还要三次上茶来下毒?” 沈白舒已被逼至悬崖边上,柳宣颂剑尖近在咫尺,闻言,狂妄的笑声袭来:“你本事不小,一种毒怎么能毒死你呢?这三中毒可是我耗费半生心血炼制而成,等你发现为时已晚。怎么样,我炼毒之术可是一直盖过你的。”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沈白舒死得痛快。 柳宣颂剑抵着沈白舒心口:“我在想,你能不能解了我的毒呢?” 沈白舒心如死灰,彻底断了活下去的念头,既然得到答案,死也不能死于柳宣颂之手,遂翻身一滚落入悬崖…… 柳宣颂立在悬崖口,眼见着沈白舒消失在视线里,风口回荡着他如愿以偿的癫狂:“你……终于死了……”
第44章 州府至 当然这其中细枝末节他都没讲给俞尚临知晓。 后来江水将他冲到岸边,老郎中采药时才救到他。 早已毒入筋脉的沈白舒瘫痪在床半年光景,那时他每日都想着何时能死去,何时才是个头。 受尽毒物侵扰,每夜都不得安宁。 在毒性的侵扰下,沈白舒彻底没了要活下去的念头…… 沈白舒自己对与此毒束手无策,没想到的是老郎中给他调理半年后,静脉竟恢复些许,终于能下地行走,四肢舒展。 老郎中像个老顽童,整天孩子似的口无遮拦,每当沈白舒心神落寞时,他都在一旁嘀咕道:“切,你小子还欠着我药钱呢,没还清可别想着赖账。” 沈白舒也是在那时起了能活到几时是几时的心思,这山清水秀的乡野间,竹屋一桩,人心淳朴,死得其所,前尘旧事便随着那次坠崖一并被江水冲刷远去,沈白舒不想再为此忧心。 清白也好,名声也罢,皆是身外之物,无足轻重。 所以沈白舒将名字换掉,沈鹿景已经死了,活下的是眷恋自在的沈白舒。 青丝白首几度,展颜舒眉无束。 后来也渐渐想明白这事发生始末,在武赛结束后柳宣颂给他递茶时下了第一种毒,第三场炼毒赛,沈白舒参赛呈上去的毒早已被掉包,不然沈白舒研制的解药不会无效,师娘也不会惨死。 所谓的在典阁看到沈白舒可能是柳宣颂的易容术假扮的。 当时沈白舒倒没想到这一层,事后才从细枝末节里窥探出事情原貌。 柳宣颂去找沈白舒的两次,每次都在不经意间将毒掺在茶水里让沈白舒喝下,这才导致沈白舒之后毒发。 至于为何柳宣颂不直接杀了他,沈白舒至今也没想明白。 若直接杀了他多好,自己不用遭罪,师娘也不会被连累,既然柳宣颂已得到谷主之位,那他不会对师父动手,他最主要的目的便是除掉沈白舒这块绊脚石。 而杀死师娘只是扳倒沈白舒的一个借。 沈白舒如是想。 这些回忆又似近在眼前,沈白舒回想着便有些失神。 俞尚临将他揽在怀里轻声道:“恨我晚了这么久才见到你。” 沈白舒靠在结实有力的胸膛前,回忆抽去,只剩眼前人。 是啊,往事不堪回首又如何,都已过去,现在他想的便是和俞尚临一起,自己做点事能帮一些人就好,没用宏图大志,也没有前尘旧怨…… 俞尚临拍着他的背轻声道:“今后有我,你不再形单影只。” 沈白舒敛了伤感,抬起头对俞尚临说道:“有你,甚好。” 既然这柳宣颂有如此本事,那么洞庭身之毒定是出自柳宣颂之手。 不过朝廷下发药材一事引起他的戒备,所以他才会劫杀押送药材的人。 但也正因为这次劫杀,他又遇到了沈白舒,那么他也知道沈白舒已经破了他的洞庭身,之后他会如何? 俞尚临在为此忧心,据沈白舒所说,先前柳宣颂一直在追杀他,那么现下发现了沈白舒的踪迹会不会又杀回来。 况且,洞庭身此毒已经危害了三州地界之上的百姓,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白舒猜测回道:“我之前认为,有人让三洲祸乱,不是沙亚细作,便是朝中有人要借势扰乱朝政,而现下与柳宣颂扯上关系,事情更加复杂了。” 俞尚临道:“朝中势力平衡得当,现在这位陛下从不容忍一方势力做大,故,定不是朝中有人为祸西南。” 俞尚临接着又问道:“柳宣颂可是沙亚人?” 沈白舒摇头:“当年师父是在锡霖关救到他的,当时锡霖关可没被沙亚部落占领,因此他绝不会是沙亚人。” 俞尚临将他扶着靠在床头,接着道:“当初沙亚长驱直入启真大境,逐沙之战后有三关不曾收回,如果柳宣颂是帮着沙亚人来祸乱西南,这就解释得通了,可你说他不是沙亚人,他这般做是为了什么?” 陷入死局,看不透幕后之人目的,便会防不胜防。 俞尚临不想让沈白舒劳神下去,轻笑道:“好了,不想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 沈白舒微微笑道:“将军厉害,我等你庇佑。” “你好生休息,不准再为这些事操心,我还有军务要处理,晚些时间来看你。”说着挑起沈白舒下巴,蜻蜓点水般一吻。 沈白舒瞳孔紧缩,怎么老是说着说着就动嘴,真不是个好习惯…… 望着俞尚临离开帐子,沈白舒唤来昔明:“昔副将,帮我唤韩大夫前来。” 昔明瞧着沈白舒脸色,并无异样才放心离开。 韩辰正和另外两位大夫在炉子前捡药瓦,用药人数实在太多,这炉子又不算太大,一次也炼不了多少,遂只得多炼些药备着。 灼日当空,三位大夫又守在炉子前,其中燥热,非常人能忍受。 昔明将韩辰唤过去:“沈大夫有找,还劳烦韩大夫走一趟。” 闻言,韩辰神色紧张起来:“可是沈大夫毒又发作了?” 昔明忙解释:“没有,他找你该是为了炼药一事。” “哦哦。” 韩辰擦着汗,本来这边就忙得不可开交,倘若沈白舒还发病,那可真是雪上加霜,难办! 韩辰提着药箱跟着前去。到帐外时,昔明未进,只韩辰一人进帐。 沈白舒依在床头:“韩大夫,劳烦了。” 韩辰不用问也知道,他是让他查看自己病情如何了。 韩辰反复诊了几次脉,沉声回道:“沈大夫自己也知毒已入肺腑,我能做的只有让毒性不再扩散,却不能彻底解了它。” 沈白舒收回诊脉的手,闻言,脸色暗下几分,但仍扯着嘴角温和地说:“你可看看我之前用的药,你可拿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再精细些。” 韩辰拿过案头放着的药瓶揣在腰封里。 沈白舒接着又道:“炼制药丸这几日还要麻烦你与几位大夫了,城内难民增多,这病情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韩辰在一旁听着劝慰道:“沈大夫好生养病,就炼制药丸也不算太辛苦,你大可不必担心外面。” 有相同理念的人才更能惺惺相惜,医者之间,都明白,要成为一个医术精湛的人是要经过多少磨砺才会有此技艺。 在韩辰看来,沈白舒是不可多得的医者贤才,看着他消殒,自是心有不忍。况且沈白舒自身都难保了还操心着他人性命,这一点韩辰是对他无比佩服的。 交代清楚,沈白舒便让韩辰离开了。 他现在想活下去,想多活一日,那便需要压制的药,韩辰医术尚佳,在看到沈白舒平日所用之药后,再结合沈白舒给他的医书,他自有一番见解能研制出药效好于沈白舒自制的药。 人一旦有了牵挂,便生出许多奢望,但沈白舒心里知道,即使能压制也不会压制太久。 所以,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和俞尚临分开…… 军帐内,俞尚临正写信准备上报给州府俞宗廷。 一来问候父亲尚安,二来交代城内情况如何,再将心中担忧也一并说明,让俞宗廷早做准备。 澜州处西南地界,隔着秋原与玉兰关,关外就是沙亚部落,只要玉兰关失守,首当其冲的便是澜州。所以不得不防。 另外还顺带说了一句:如若各城制药有阻,可来聚风城求助。 城内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然则城外尸横遍野。 * 云锦阁中,黑袍人柳宣颂坐在堂下悠哉饮茶,堂内死寂沉沉,颇有剑拔弩张的气势。 申文景高座在上,冷声问着:“我知道他活着又如何,早已两清了,你来找我,莫非还能怪在我的头上?” 柳宣颂轻笑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你不给他药材,他如何能炼出解药?” “怎么?打一架?本阁愿将药材给谁便给谁,干你何事。”申文景冷盯着他恨声说着。 柳宣颂起身笑起来:“不打架,我来找你另有一事,百医谷那帮老东西很是不安分,你帮我看着点,我最近事多管不了他们。” 申文景歪坐榻上,阖眸漫不经心问着:“我也不闲,你在忙什么?” 柳宣颂话锋一转,带着寒意,“与你无关之事,别多问,免得沾染一身腥。” 申文景在这一句中察觉到杀意,遂也不再问下去,“好说,你的事我不感兴趣,你不是要西南乱起来么,这么久也不见半点动静。” 柳宣颂踱步在大殿中央:“乱与不乱对于计划影响不大,但只要有人染病,他们自然是分身乏术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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